第二十七章 飄零的紅蝶

「如果忽必烈死了會怎樣？」

丁寧認真地看著徐凡，低聲問道。

「是不是只要他死了，大宋就可一息尚存？」

徐凡輕輕搖了搖頭。

「不，忽必烈死不了，此方天意，他會成為一代雄主，上天庇佑著他，他就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無論如何他都會逢凶化吉，就像楚汐瑤一樣。」

「無論如何都殺不死？」

「無論如何，只要天道禁錮還在，無人能夠改變宿命。」

「那假如他死了呢？」

徐凡回過頭來，輕輕拍拍丁寧的肩膀。

「就算他死了又怎樣？時間已經來不及了明日天亮之時，蒙古就會發動總攻，這也是大宋的最後一戰，我們要做的不是和蒙古硬碰硬，而是把全部心思放在任務上。」

丁寧緊咬嘴唇，輕輕說道：「如果小皇帝不死，那麼大宋是不是就不算滅亡？老闆，我之前進入頓悟狀態有些記憶受損，不過我隱約能夠回憶起一些事情，畢竟我親眼看過道長創造碧血蒼天，或許我們有機會把小皇帝救出」

徐凡輕輕搖了搖頭。

「救不了，我雖然沒有像你一樣旁觀過這個世界的創造，但是七恨道人輪迴萬世，每一世，小皇帝趙昺都只有一個結局與陸秀夫投海自盡，此乃天數，沒有人能更改。」

「可是」

「他試過，試了一千兩百多次，救不出。好了，丁寧，成長的道路上最重要的是要學會接受，接受天命，我們在這個世界自身難保，最多最多只能照顧好收下的弟子，那已經是我們的極限了。」

丁寧低垂著頭，小聲問道：「那，老闆，你決定收下陸繼，是嗎？」

「嗯，還沒有正式收徒，不過我們已經約定了。祈願卡剛剛出現了補充條件，看來阿離已經收下弟子，如果弟子死亡則任務失敗丁寧，你必須在此事上慎重。」

「老闆我應該怎麼做？」

「試著去和這個世界的高手交流，這樣是最穩妥的，如若不然，你可以收下某個天資聰穎的孩子，然後嘗試著把你自己的武道傳授給他。」

丁寧緊皺著眉頭嘆了口氣。

「可是我自己都學得稀里糊塗的，剛剛的頓悟狀態我才領悟了一部分真武七截劍和真武登雲步，我基礎太差，若不是這把真武劍，我可能都闖不過來。」

徐凡噴出一口煙霧，溫和地笑了笑。

「那就好好歸納整理，真武七截劍和真武登雲步已經足夠了，試著當一把師父，教出個天下第一的徒兒，這不是很有趣嗎？」

丁寧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我就聽你的去找一個武林高手，最好還是家學淵源的絕世天才，唉？對了對了，道長說過，這個世界的時間線好像是在金老爺子的射鵰英雄傳和倚天屠龍記之間，那麼古墓，明教，峨眉，少林，華山，全真，崑崙，丐幫，武當，西域密宗，對了對了，還有大理段家！」

徐凡有意無意地看了看不遠處的張三和雲曦，微微一笑。

「無論如何，你要找到一個你信任的，也無比信任你的人，不要端師父的架子，你選擇的那個人將會是陪伴你度過這場噩夢，生死與共的夥伴。」

「嗯！」

丁寧用力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軍士來到徐凡身旁。

「見過徐真人！」

徐凡點點頭，露出和藹的笑容。

「打聽到了嗎？」

「是的，徐真人，您吩咐小的打聽的那兩個姑娘就在陳將軍船上。」

徐凡拍拍手掌，點頭笑道：「好極，好極，那就多謝了，稍後麻煩李兄弟你引路。」

「徐真人救我兄弟三人大恩難報！此等小事，乃李亮分內之事，不能回報徐真人恩情萬一！」

「別客氣，你說的沒錯，我也是宋人，救我大宋兒郎也是我徐某人分內之事，李兄弟，你先等我一會兒，我還有話跟這位兄弟說。」

李亮看了看丁寧，識趣地作了個揖，遠遠走開。

丁寧看著李亮的身影，有些疑惑地問道：「老闆怎麼回事」

「嗯，久病成醫，我還是會些醫術的，之前動用因果法則修改了一下我的身份來取信陸秀夫，我現在是報國從軍的隱世神醫，不過這些不重要，這個身份到了明天就作不得數了。」

「喔那他說的什麼打聽姑娘」

徐凡嘆了口氣，屈指彈在丁寧的腦門上。

「哎呦疼！」

「知道疼？還知不知道小雪和小愛？」

「啊啊啊啊啊啊？！對了對了對了！」

「一會兒你跟著李亮去找小雪小愛，然後帶著她們趁著明日大戰逃離崖山。」

丁寧捂著腦門瞪大了眼睛。

「那，老闆你」

「我必須等陸繼，他畢竟是陸秀夫的兒子，只有親眼見到大宋滅亡了，他才會心甘情願地跟我走。」

「那老闆我陪你」

「不行，這不是兒戲，戰爭一旦爆發，就算你是張三丰，獨孤求敗也有著莫大的危險，我只能保護一個人，分心照顧你們只會讓我們團滅。」

看著徐凡認真的表情，丁寧點了點頭。

「好吧，老闆，你自己小心。」

「放心，我死不了。」

丁寧回過頭來看向遠方隱隱約約的船櫓，待得明日，這三十萬軍民，還有幾人得活？大宋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回天乏術了。

長嘆一口氣，丁寧看著天邊的屏障小聲呢喃道：「因為野心，卻要葬送這麼多生命嗎所謂皇帝也未必偉大，帝王才是歷史中最殘忍的屠夫忽必烈，你打下如此遼闊的版圖，你的胸襟應該像這大海一樣寬廣，卻為何單單容不下大宋？」

忽必烈並不知道有一個懵懵懂懂的少年在遙遠的彼方質詢他的帝王之路，

此時此刻，

死神血腥的鼻息噴在他的臉上，

那猙獰的殺字傷疤扭曲翻滾，佔據

了他的整個世界！

（朕會死嗎？！）

伴隨著癲狂的笑聲，一顆散發著磅礴殺氣的拳頭狠狠搗向他的胸口！

「你死！大宋才能活！殺拳！！！」

轟！！！

收割蒼生的拳砸在忽必烈的胸口，

整個世界在這一瞬停滯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

空氣好似被凍結，

七恨道人血紅的瞳孔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拳頭，

拳的那邊，

一扇透明的金色龜甲生生擋住了絕滅蒼生的拳！

忽必烈自己都沒有想過能在拳下逃得性命，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傻獃獃地看著愣在身前的七恨道人依然保持著出拳的動作，還有那漸漸淡去的龜甲玄門。

七恨道人瞳孔一縮，回身翻轉，又一計殺拳轟出。

轟！

又是一扇透明龜甲攔截住必殺一拳。

興奮癲狂斂去，七恨道人的臉色終於變了。

「少林絕學金剛不壞神功？！！怎麼可能？」

獃獃地看著七恨道人，忽必烈將少林絕學金剛不壞神功默默記在心裡。

就在他想要爬走遠離七恨道人的瞬間，一個記憶碎片猛地鑽入了他的腦海，比之前見到阿離回憶起來的更加清晰深刻！

那是一處通天高台，

無窮無盡的飛劍如暴雨一般隨著自己的手勢飛射，

面前一個蒼白頭髮的少年，輕輕扇動背後的惡魔翼翅，袖口中滑出一個小小的打火機

忽必烈發出痛苦的叫聲，死死捂著自己的頭顱，眼白翻出，嘴角流出不知名的白沫。

七恨道人看著忽必烈詭異的樣子，皺皺眉頭，再次揮出殺拳。

轟！

拳頭再次被龜甲玄門攔截。

七恨道人死死咬著嘴唇，有些不甘心地飛退而下。

「能擋住貧道的第四殺拳，不愧是金剛不壞神功！想不到忽必烈你貴為帝王，竟然也練了一身好武藝！」

忽必烈此刻哪裡還有心回答七恨道人的話，他死死捂著腦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越來越多的記憶碎片湧入腦海，不斷衝擊著他的心神。

七恨道人冷冷一哼，嘴角微微上揚。

「有意思，有點意思，金剛不壞神功果然名不虛傳，可惜，貧道的七殺拳，一殺強過一殺，你能擋住第四殺，不知能否擋過第五殺？」

大手一招，

不遠處的風姿身不由己地飛向七恨道人的手心，發出驚恐的慘叫。

「不！」

風姿這個女人身為忽別烈的情報機構負責人，在戰鬥最開始的時候便護衛在忽必烈身旁，雖然雙手被阿離所廢，但以她深厚無比的內功依然能夠發揮不小的戰力。

可是即便她出身天山，屢得奇遇，更服用過天山雪蓮又怎是七恨道人這個大魔頭的對手？！

窈窕的身姿此刻好似蛆蟲一般蜷縮，雪白的脖頸被七恨抓在手裡，哪還有絕色美人的風情？

大眼睛里寫滿恐懼，風姿被扼住咽喉，根本發不出告饒聲，只能拚命眨著眼睛期望七恨道人能夠憐香惜玉。

如果換了其他男人，或許會放過楚楚可憐，天香國色的風姿。

可惜，

眼前的

是心狠如鐵的七恨道人！

「貧道此生最恨賣國求榮的狗！死吧！」

攜著萬千鬼哭，鐵血無情的拳毫無停滯！

轟！

一拳轟破豐滿的酥胸，整個胸膛轟然炸裂，血色殺字自顯，漫天血漿碎肉如雨！

風姿那嫵媚有神的大眼徹底失去了光輝，只是死死盯著七恨道人那猙獰恐怖的臉，

好像要把他牢牢記住，

好像在質問他為何如此心狠。

殘忍虐殺這樣一位絕色美人，七恨道人就好像捏死了一隻骯髒的臭蟲，隨手將風姿破碎的殘軀摔在地上，猩紅的眼睛再次望向忽必烈。

「來吧，陛下！試試第五殺吧！看看你的金剛不壞神功還能不能擋得住？！哈哈哈哈哈哈！！」

漆黑如墨的拳在虐殺風姿之後平添了七分凶煞，

濛濛黑氣彷彿化為實質，

更凶，更狠，更絕的一拳撕裂空氣，發出炸雷一般的巨響，

再次轟向忽必烈！

文天祥緊抱著被七恨道人嚇壞了的妻女，一臉嚴肅地看著七恨道人的第五殺拳轟出，忍不住喃喃念道：「此拳威勢無論是我還是張弘范都未必能接下！這只是第五殺，第六殺又會怎樣？第七殺會不會連天都能轟下來？」

阿離皺緊眉頭，輕輕捂住顫抖的左手。

顫抖從七恨道人用出七恨劍的時候就開始了！

那並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走遍諸天終於找到對手的莫名興奮！

（此人武功好強！那一招七恨劍已經勉強達到太阿驚神劍的層次了！第五殺拳西瓜那禿頭老色魔在此方世界全力出手也不過如此！好強！好強啊！我能不能擋住這一拳？！第七殺又是怎樣？第七殺絕對值得我揮出最強的劍了！）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

破滅蒼生的拳已然轟在忽必烈的胸口！

無盡氣浪掀飛桌案，無數瓜果佳肴轟隆隆摔了滿地，裝盛美酒的杯盞砸碎發出凌亂的脆響，一拳既出，整個雲樓都抖了三抖！

可惜

依然被憑空出現的龜甲玄門攔截在半空中！

七恨道人緩緩收回拳頭，臉上的殺字扭曲跳動。

「第五殺也不行嗎？那就再殺一人，提到第六殺好了不，乾脆再殺兩個該殺之人，你忽必烈值得貧道的第七殺！」

猛然回頭，目光如霹靂閃電！

在場的絕大部分人都趁亂逃離了，不過依然還是留下了不少人觀望。

元人重刑，此刻皇帝被刺，如若忽必烈生離此地一定會追究今日逃離之人的責任，所以有很多王公貴族哆哆嗦嗦地強忍著恐懼留了下

來。

再加上七恨道人雖然兇殘，但是一日有七殺之限，除非太過倒霉如風姿，不然的話逃離此處日後面對忽必烈的怒火遠比留在此處更危險。

更何況雲樓外禁軍集結，很快就封鎖了雲樓，無數如狼似虎的軍士闖入，不消半柱香就會殺進來，留給七恨道人的時間越來越少，留在雲樓觀望的人都在拚死一賭，賭自己不是倒霉的那個！

可是

即便如此，當七恨道人猩紅血腥的眼投射而來的時候，

被視線掠過的王公大臣無不驚恐地尿了出來！

冰冷的目光很快就鎖定了目標，七恨道人的嘴角微微一挑，低聲自語道：「嘿嘿嘿，早就定下了今天的獵物呢殺死忽必烈沒什麼意思，他死了還會有繼任的皇子你說對不對？」

不遠處的真金渾身顫抖著，想要在目光中抬起胸膛，

可是他根本做不到！

當死神的凝視集中在身上，手腳麻木，一顆心如墜冰窖，腦子昏昏沉沉，舌根好像擰在一起。

全身上下三萬六千個毛孔都在釋放著體內的熱量，

只是這一眼，

便奪去了真金大半條命！

「你你」

七恨道人從來不是廢話之人，當他決意要殺，

殺拳就已經轟破蒼空！

真金瞪圓了眼睛看著越來越近的猙獰殺字傷疤，那隻攜著萬千鬼哭的拳頭近了！

更近了！

他沒有什麼金剛不壞神功護體，

也沒有張弘范那樣的武功修為，

就連殺敵作戰的精誠金刀都不在手中！

放下精誠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決心不再涉足廝殺爭奪，安安穩穩地娶妻，做一個逍遙王爺，不爭也不搶，也不願當什麼皇帝，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好

「我會照顧你，保護你，收下這把刀，你就是我的妻子。」

那雙清涼如水的眼看著自己，隨即一聲冷笑，如翩翩彩蝶跳著躲開懷抱，留下一個清冷的背影。

「我才不信呢！你可是大元皇子，我不過是個娼妓。」

我

只想娶你，要你做我的妻子。

我從不在乎你什麼身份，

宋人也好，

娼妓也好，

不做這皇子又如何？

我只想娶你，和你走過這一世。

就這麼卑微渺小的心愿

終也無法完成嗎？

死亡來臨，

那就最後好好看上一看，心裡牽挂的人吧

一襲紅衣掠過，

精誠刀，

出鞘！

操持在一隻芊芊玉手上，那本是彈琴作畫的手，從沒有握住過刀柄的手，

此刻卻毅然決然地揮出金刀斬向七恨道人！

如果能被一名女子攔住，

又怎麼能是七恨道人？

如果能被這麼粗糙的刀法逼退，

又憑什麼叫做殺拳？

轟碎蒼天的拳轟碎胸口，穿破粉背，血肉灑滿長空，就像漫天紅蝶。

真金瞪圓了眼睛，傻傻地看著掛在七恨道人胳膊上的善小娥

「喂，你叫什麼名字？」

「」

「說啊，你叫什麼？我叫真金，是蒙古皇子。」

「滾。」

「有性格！我偏偏喜歡你這樣的。」

「你那是賤。」

「喂，嫁給我嘛~」

「首先，你是皇子，我是娼妓，再者，我不喜歡你，滾滾滾。」

「可是我喜歡你啊~」

「滾。」

回憶中冷冰冰的背影和眼前冷冰冰的身體重疊，

真金努力地伸出手來，想要捉住那紅色的蝴蝶，紅色的蝴蝶一如既往地從指縫間溜走，

飄零，破碎

這一次，

再也不會回來。

那熟悉的清冷背影還是那麼冷，

濺在面頰的血

卻如此溫熱！

狠狠跪在地上！

七恨道人皺了皺眉頭，冷冷地看著掛在他拳上的善小娥，善小娥此刻胸膛破開，高聳的酥胸早就破碎成血水，一顆心臟也爆成肉泥，可是她還剩下最後一口氣，她用盡最後的力氣，低低說了一句。

「阿離幫我照顧好小離真金我」

七恨道人狠狠一甩手臂，如同扔垃圾一樣將女孩摔落在地，這一兇殘狠辣的動作也徹底終止了善小娥最後的遺言。

小陸離猛地撲倒在地，雖然看不見，可是她能聽清！

「小娥姐！！！！」

那個永遠憂愁，滿懷心事的女孩

終於不必再為凡間瑣事煩擾了。

下一瞬！

七恨道人瞳孔一縮，大袖一揮，捲起善小娥掉落在地上的精誠刀，

金色長劍劃破空氣，攜著風雷之聲一劍襲來，與精誠刀狠狠對撞在一起！

叮！

七恨道人咬緊牙關，臉上的醜陋疤痕扭曲著，死死看向那條直直豎起怒指蒼天的馬尾！

那一張雪白的小臉此刻沒有任何錶情，

只是一雙星辰大眼睜開最大，眼眸中滿是冰寒。

刀劍相交，冰冷的劍一寸一寸壓過刀鋒，

冰冷的聲音一字一字鑽進七恨道人的耳朵。

「我知道我本不該攔你可是可是你他媽殺了老子的朋友！所以！你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驚天動地的內力爆發，馬尾在磅礴氣勢中瘋狂跳動，

金色的瑰瑕劍微微一滯，

精誠刀發出不甘的脆響，

斷成兩截！

滿天無形劍氣噴薄而出！

「太阿驚神劍！！！」

七恨道人一把扔掉手中刀柄，猩紅的眼睛精光爆射，大袖猛然一揮，攜著萬千鬼哭轟出魔氣升騰的殺拳！

「第六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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