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痛苦的半化形
杜康和蔣池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有點懵逼。
世界玄幻了!
他們都沒看到有東西飛來,瞄準鏡玻璃就真正化成粉末,比麵粉還細,風一吹,揚揚洒洒。
如果是發生在人身上……
「老酒,你看到了什麼?」蔣池期待的看著杜康,希望杜康能給他一個讓人振奮的回答。
剛剛杜康可是說蛇妖,這大深山中,大型蟒蛇還是有的,不過再大,也不是沒見過,用不著「蛇妖」二字來形容。
而大蛇行於山,定會驚動四方,飛鳥絕徑,地獸無蹤,草木搖晃……
這些他並未見到。
而看老夥計的表情,可是十分的震驚,這其中定有不可思議之事發生。
杜康心中有猶疑,細思之下,還是決定等弄清楚事情真相,才和同伴說。
迷信與所謂的妖魔鬼怪之事,都是人們以訛傳訛;隨意胡諂罷了,他也不相信。
但世上還是科學無法解釋的存在,比如說崑崙,比如說羅布泊,比如說沉入沙海的樓蘭古國……
也許這也是其中一類的海市蜃樓,迷惑了雙眼,讓他無法窺探底細。
有了決定,他反問蔣池:「你有沒有看到兩束紅光?」
粉碎的瞄準鏡,是無法解釋的事實。
「紅光?荒山野嶺,哪裡會有紅光,陽光還差不多。」
太陽都沒有下山,又不用打手電筒,哪裡會有光。
他手中的望遠鏡也沒有離手,與杜康看的是同一個方向,看到的都是厚厚云云的樹葉,哪會來個『蛇妖』。
老酒不會又在忽悠自己吧?
「把望遠鏡給我!」杜康心裡打突,現在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眼睛出了問題。
風非凡可是一個人,他與蔣池可算是同她會過面,不會看錯。
林中可不止她一個,還有十幾個人。
讓那群學生在自己任務範圍內出事,他是有責任的。
「布穀,將情況報給上級,那群大學生在林中不安全,沒有安全意識,請求上級派人護送出山。」
真是群麻煩,他們人手本就不多,在林中又分散,分出火力保護那群學生,本就艱巨的任務,難度成倍增加。
他是否可能懷疑,那是敵方故意弄進來的人?
「好。」
杜康抬起望遠鏡,望向剛剛那一幕發生處,樹葉隨著風招搖,哪有人半點影子。
風非凡驚駭到無以復加。
脫去鞋襪的雙腳,粘在一塊,她試著扳開,不行。
用上特殊的力量,手上力道增加幾百公斤,雙腳撕裂開一道小口,頓時血如泉涌!
人的雙腳,都是獨立分開,哪怕相觸,會有感覺,也會留有縫隙,又怎會流血。
她的雙腳,長到了一起!
血脈在揉和,骨肉在裂變,腳尖變得纖細,變得柔軟;膝蓋骨之下,慢慢拉長,皮肉中長出白色鱗片,一條蛇尾緩緩現形。
疼痛蔓延,如同撕裂心臟。
風非凡咬著唇,驚恐萬狀,不敢吭聲。
蒼翠幽遠的森林之中,有特種兵在潛伏,更有持槍的罪犯,還有未知的危險。
讓任何一方發現,她都可能會被立即執行死刑。
腦海中思緒紛亂。
為什麼會這樣!
她是人!她是人!
這是現代化世界,鬼怪只在傳說,穿越玄幻只在網路!
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事情發生,還是在她的身上。
尾巴拉得越更長,鱗片覆到膝蓋下方,腦海中,有東西在復甦。
「女媧傳承,女媧傳承……」
四字反反覆復,一直在識海中低呤。
似乎遇到困擾,只記得『女媧傳承』四字,而其它,好像是被遺忘,或是被封印!
人生境遇,在痛苦中被放大數倍,連細節都被回憶。車禍離世的父母,他們的眼,臉,笑容,刻進心骨之中;祖父祖母,枯如老樹的臉上,慈祥的笑容,慈愛的目光,撫上滿是汗水的臉……
「女媧傳承,女媧傳承……」
驚雷拔開雲霧,非凡眼中一亮,紅光乍現!
傳承,祖廟,古書,秘語,祖廟中一件件刻有人首蛇身的古陶,及白石雕刻的女媧神像……
村中每個女孩滿十歲,都會由村長帶領,到祖廟中祭拜,了解祖輩傳承下來的歷史,讓大家記住古書中的秘語,卻沒有提及有何作用;她們都只當是給自己多識幾個字,增加點有趣的話題,從來沒有認真過。
廟中有女媧神像,還有四極神獸,個個都是栩栩如生。
珍貴的歷史文物,數不勝數,隨便拿出一件,都是能讓外界歷史專家搶破頭的存在。
……
祖廟常年封閉,由所有村民統一看守。
老村長說過,那是老祖宗的傳承,不能斷;只是祖訓揭開,祖廟中的一切,才會有可能公諸於世。
祖訓云:傳承未現不得出!
和風村世世代代,生存之地說是世外桃源也不為過。
在封建時期,和風村天高皇地遠,出一次山,都得走上好幾天,因此鮮少與外界接觸,衣、食、住,都是自給自足,完全做到祖訓般不外出,也不與世人接洽。
直到資本入侵,世界大戰來臨。
槍炮聲驚碎和風村安逸的夢,橫行的山匪多有欺凌,因為這種特殊的文化傳承,大家不得不把目光看向外界,尋求解決辦法。
槍炮聲停,迎來整個世界高速發展,帶給人類極大衝擊。
落後,意味著完全與世界脫離,意味著這片地域一旦被有心人發現,將會被完全破壞,這是大家不可接受的。
經村中幾個老人的決定,送出年輕人到外界學習,再回家發展內里,做到即能與外界接軌,村中之人卻又能生活安寧。
世界的發展,文化的衝突,讓他們對祖訓有了新的看法。
傳承,只是一種精神上的慰藉,對於逝去的先輩,後代不會忘記,每逢年節,定會擺上祭酒,告慰先人。
而關於女媧的傳承,眾人更只當是一個神話傳說。
原來,傳承不假,只是年代過於久遠,遠到後人將她忘記。
——
非凡看著化形一半的腳,咬著牙根,默念記起的秘語。
必須中斷,否則等待自己的,將是無盡的麻煩。
蛇尾尚未收回,強烈的窺視感讓她滿是危機,她看到那兩個人,看到黑黑的槍口。
來自靈魂深處的保護意識,沖入識海中,雙眼紅光大盛,相隔數百米與杜康對視。
神秘的力量,擊碎對方監看的工具。
非凡打斷化身,痛苦的收起尾巴,顧不上雙腿碎骨般的痛,掃空所有可能遺留的線索。
意識集中,想到森林中的水源,轉瞬,一條飛瀑出現在腦海中。
辯別方向,動用如風般的速度,非凡眨眼消失在林中。
杜康將狙擊槍換上備用瞄準鏡,再次對剛才風非凡呆過的地方進行掃描。
「茅台,上邊命令下來了,讓我們把那群在學生集中在一處,再帶他們離開。」蔣池將身上所有的設備都檢查一遍,剛剛那瞄準鏡變成粉末,讓他生出陰影,可千萬別影響到通訊設備。
哪怕是剛才和上級有過聯繫,他也放不下心來。
「知道。」正合他意。
把所有人集中,他就能接觸到風非凡;就算她不在人群中,他有理由,光明正大的去找她。
剛剛那種情況,他還是要弄弄清楚,是不是自己幻覺。
「走。」杜康爬起來,警惕的看了看周圍,與蔣池相互換位,往牛本本幾人藏身的樹林走去。
風非凡一路狂奔,傳承復甦后,她本能避過幾個危險地段。
雙腳越來越痛,秘法快要壓制不下。
非凡心中著急惶恐,她需要尋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來完成第一次化形。
復甦的意識只有「女媧傳承」,其餘一切,都是斷片,像是個稚童,完全想不起來大人的叮囑。
如何化形,古書中並沒有記載,而秘語只是在力量上能應用。
沒有人可以幫助她!
夕陽落下山頭,山林中的氣溫逐漸下降,慢慢變得陰暗。
歸鳥的鳴叫,讓狂奔的非凡更顯浮燥。
流水激石的聲音傳來,落入耳中,猶如天賴。
非凡在森林邊緣剎住腳步。
深谷溪澗,水流直瀉而下,經過半腰的樹木,被瀑布打得左右搖擺,堅強沒有倒下。
數十米而下,是測不出深淺的巨大潭水。
天然的叢林瀑布陷井,人從此處跳下,能否有命?
非凡擔心,她還沒能化形,就將自己摔成肉餅。
赤裸的雙腳血肉模糊,早以痛到麻木。
血肉混在一處,又有粘合的跡象。
不能再等了,再耽擱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何種轉變。
未知的事情太可怕!
至少眼前,她自己心中還能有點譜。
非凡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從高涯往潭中跳去……
牛本本與李寧宇合到一處,共十二個人,朱笑和另一個女子藏身在另一處林子中,沒有蹤跡。
「李寧宇,你有沒有看到非凡?」牛本本著急,這傢伙跑去哪裡,這荒山深林,他們要怎麼找。
「我還想問你呢,從我們過來,就不見她影子。你們當中可有人見過她?」李寧宇問幾個被嚇得失魂的同胞。
按說他們幾個是最接近風非凡的。
沒有人回答,看來是被嚇傻了。
也是,子彈打在耳邊,豈能不驚懼。能撿回條命來,是敵人瞄不準,錯落了。
「我們怎麼辦?」姜明煥問了一聲,頭痛的看著幾個完全呆掉的人。
「等!」劉可說道:「特種兵那邊肯定會有行動,我們只需等,並把自己藏好。」
劉可也有過兩次叢林探險,經驗比這些菜鳥強多。
「朱笑呢?」
「那傢伙不知跑哪了,先不管他。這幾個人再這樣蒙圈,還得分心照看不出亂子。我們先等等,看能不能聯繫上軍方,再做打算。」李寧宇平靜心氣,他是不敢再隨意跑;林中三方人,誰都不認識誰,有可能都會被當成敵人。
風非凡見過軍方的人,可她偏生不在,這才是麻煩;就算是人家找上門來,他們還得斟酌會不會是敵軍故意冒充之人。
「非凡那邊怎辦?」牛本本心中打鼓。
陳懷安雙手握成拳,磨著下巴處,緊個人看上去都很緊張,「你們說風非凡會不會被敵方抓走了?」
牛本本雙眼冒火,伸手揪住陳懷安,「放你娘的狗屁,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牛本本,你想幹什麼?」陳懷安推開牛本本。被女人揪著衣領,是很丟面子的事。
李寧宇拉住牛本本:「別動手!安靜!」
娘的,這些傢伙,到現在還看不清楚狀況,這時候來個窩裡反,不是想把自己給暴露出去。
「牛本本,你放心吧,風非凡那樣子看著老實,其實精到骨子裡,她決不會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姜明煥將陳懷安拉開。
當初那個混社會的哥們怎麼說風非凡的,決對美女一枚,鬼精鬼精,只是藏得太好,被人忽略。
其實……
他並不相信哥們說的。
不過是為安心找個借口罷。
牛本本泄氣;夜幕中的叢林有如鬼魅,讓她更加惶惶不安。
——
谷中潭水很深,非凡從幾十米高處跳下,並沒有沉到最深處。
有一瞬的失神。
雙腿沒有精神的控制,變幻顯形,膝蓋之下,是纖纖蛇尾。
白鱗不斷往上生長,疼痛刺入腦海,意識迴轉。
潭水灌入口鼻,襲入心肺。
非凡吐出串串水泡,抬手捂嘴;努力睜開眼,深潭幽暗冰冷。
調出身體所剩無幾的力量,單手划水,雙腿下意識一動,整個人如炮彈往水面衝去。
趴在潭邊,非凡大口吸著空氣;感受的腿上傳來的痛楚,沒在再控制,也沒有再念秘語,任其自行化形。
她徹底接受了新的身份——女媧後人。
她心中也擔擾,是對未來的無措與迷茫。
這世間,就只是她一個特殊的存在,還是會有別的異生物?
天完全黑下來,從谷中望天,只見一方星辰閃爍。
人際罕至的涯谷,只聽見瀑布轟鳴,千百年伊始。
痛到無法忍受,非凡雙手用力,手指插入岩石;半變形的尾巴不斷拍打著,平靜的潭水如遇巨形風暴,掀起丈高的浪花。
潭中無數魚群被震昏,翻著白肚皮,漂在水面……
痛苦的哀嚎傳遍潭底,被瀑布聲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