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師夜然
劇烈的運動伴隨著呼吸,耳機里傳來的歌聲將他與外面的世界隔絕,他記不得自己跑了多少圈了,然而,身體只要沒超出負荷他就不會停下來,在部隊的時候,負重跑步前行幾三公里,五公里簡直是家常便飯,和以前相比,他現在的體能已經差太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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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場上有不少和他一樣在夜跑的,但最多的還是情侶,在夜色的遮掩下,說著情話,做一些羞羞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夜師然對自己有感覺,然而自己的情況他還不清楚么,這種甜蜜的負擔,還是青澀的校園戀,他不需要,也不會長久,從未期望過,也就不會有失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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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向他傳來體力枯竭的信號,葉柯最後堅持跑了半圈,在放水的地方停了下來,來回走了一會兒,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畢竟只是鍛煉,超負荷反而會對身體造成傷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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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睛,放空自己,慢慢回復著呼吸,這是他最喜歡的事情,感受著身體的每個細胞在氧氣逐漸充盈下慢慢恢復著活力。然而閉上眼還沒到半分鐘,他就睜開了眼睛,有人在旁邊坐了下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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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躲著我啊!你平常不都在前門的操場跑步嗎?」他們學校有兩個操場,分別在前後門,後門的操場要大許多,相對的,前門的操場人也少許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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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人正是師夜然,寬鬆的牛仔褲,畫著卡通圖案的t恤,外面套了件純白的長袖襯衫,袖子挽到一半,露出一小段雪白的手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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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腿坐在葉柯身旁,她留著黑色的長中分,右手托著下巴,不施粉黛的臉龐就這樣望著他,撲面而來的清香氣息讓他心生恍惚,關鍵是他不敢直視那雙明若星辰的眸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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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近一點。」葉柯別過頭,若無其事的說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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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以前沒發現這邊離你宿舍要近一點?」師夜然用看智障的眼神一樣看著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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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柯被問的啞口無言,繼而就是惱羞成怒,」關你屁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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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認識這個奇葩簡直就是個意外,一百次的機會偏偏有一次被他給撞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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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下半學期的時候,因為曠課多次被輔導員聯合各科老師嚴重警告,要是再曠課期末也不用考試了,直接掛科就行。無奈,他只有把睡覺的地方從宿舍轉移到了教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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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上夜自習的時候,教室的燈突然就滅了,整個學校黑乎乎的一片,然而外面的居民樓卻是燈火通明,校方一時間排查不出原因,害怕出什麼情況,就讓上夜自習的班級自行下課,回宿好好舍待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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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福音,只是他上自習的教室在五樓,所有人都用手機打著燈光慢吞吞的往下走,他也就只有雙手插著褲兜在梯道的中間被大軍護送著往下,還是懷念在部隊的時候,集合哨一吹,三分鐘內搞定,全程都用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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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隻會是一個平淡無奇的夜晚時,命運之神卻開了個玩笑,有個女的不知道什麼原因受到了驚嚇,尖叫一聲,猛的往前竄,彷彿一下子點燃了炸彈的導火線,一些愛起鬨的人更是用原本照明的燈光射在臉上做鬼臉嚇旁邊相熟的女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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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們這條梯道的人就徹底亂了套,在黑暗中,人內心的恐懼會被無限放大,一點點的害怕都會形成洪流席捲全身各個器官,有人驚叫著往前沖,有人因為前面有人被擠倒了而拚命抵著身後的人,還有人想趁機吃豆腐開始製造混亂。因為被夾在中間,而且剛到三樓的樓梯轉盤,他沒有順著大流往下擠,而是第一時間蹲了下來,當激流當中的一塊頑石,然後慢騰騰的往牆角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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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師夜然的相遇也就在這了,夜師然沒那麼好運氣,騷動起的一瞬間她就被後面的人猛的推到在了地上,隨之而來的就是無數的腳,劇烈的疼痛從身體各處傳來,她能做的就只有縮成一團護住頭。葉柯當時離她只有三個身位的距離,隨著夜師然的驚天一吼:「誰他媽的再踩我。」然而這點聲音瞬間就淹沒在了混亂中,回答她的只有更多的腳底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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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在心裡吐槽這個女的真猛,但出於人道主義,他還是換了路徑挪到了她身旁,然後像拖屍一樣,撈著她的腰拖著她往牆角靠,期間又是無數腳踩在了她身上。混亂持續了大概有三分鐘,葉柯把她放在里側后就沒再管她,直到樓道上的人都往下走的差不多了,他才站了起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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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走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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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夜然沒說話,原本的長發亂成了鳥窩,乾淨的衣服上全是腳印,最凄慘的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她穿的是短褲,有一側的腿上全是淤青,破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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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柯無奈,只好蹲了下來,就在那一瞬間,他就心軟了,師夜然那雙明亮的大眼睛里噙著淚水,撅著嘴,硬是不讓眼淚掉下來,最主要的是,她左半側的臉上還有半個腳印。鬼使神差的,他輕輕的抱了她一下,無關情慾,也許是想到了高中時的班主任吧!女子的淚水也就再也控制不住了,抓著他的衣服,如決堤的洪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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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停電了,他只好背著她到了外面的醫院,上好葯再把她背回了宿舍。要是知道會有這麼麻煩,保不定他當時就不幫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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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夜然一聽就不幹了,關我屁事,是,是,關我屁事。我脾氣好當我好欺負是不。她當時就站了起來,雙手一叉腰,「葉柯,你t到底算不算男人,我追你這麼久了,你干不幹倒是給個准信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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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在夜裡,但她的聲音還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葉柯也站了起來,「你吼什麼吼,大冬天的給我送哈根達斯,我睡覺的時候給我送枕頭,害我被老師扣分,你這是在追我?你特么在逗我,遇到你我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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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夜然是學生會的,有一次對針對大學生心理健康調查,有一項是關於自己的心愿是什麼,葉柯填的是想吃冰淇淋,雙親離開的早,他很懷念小時候夏天能有人給他買冰淇淋的感覺,於是,她就樂呵呵的買了一大盒哈根達斯送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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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很無奈啊!她有幾次路過他上課的教室,看他趴在桌子上睡覺睡的那麼辛苦,就送了個枕頭給他,於是葉柯第二節課就被請到辦公室喝茶了,上課睡覺還用枕頭,還有沒有王法了,你怎麼不把床搬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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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最誇張的是送紙那次,只是葉柯不好意思說出口,那次他在教室睡覺的時候突然肚子痛,身上又沒帶紙,問了自己周圍的室友,都沒人帶。於是只有讓老王下課後去買一包,而他就直奔廁所去了,也不知道師夜然從哪知道了消息(他現在想起來多半是韓松那臭小子報的信),趁著上課的時候,竟然溜進了廁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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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正在酣暢淋漓的一瀉千里,用手機看《活在末法時代》看的津津有味,一包紙就順著門的最下端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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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快啊!老王,謝了啊!」葉柯將那包紙接過手的時候,發覺有些不對,那手,怎麼那麼像女生的。要是這樣也就算了,關鍵的是,師夜然在臨走的時候,冒了個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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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慢慢拉啊!我先走了。」那輕柔的聲音差點就讓他的手機直接掉進了茅坑裡,葉柯當時整個人都不好了,狂吼到:「師夜然,你他么的是不是缺根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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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松當時給他發消息時她就覺得,在這種絕望的困境中,要是有人雪中送碳,她一定會銘記一輩子的,於是趁著上課,男廁沒什麼人,義無反顧的就進去了,只可惜,好心辦錯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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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葉柯,你有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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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對方下一秒會甩頭就走,然而她卻是猛的衝進了他的懷裡,也不顧他身上的汗味,雙手緊緊的箍在他的腰上,將臉埋在他的胸膛里,他甚至都不需要做任何動作,就能感受到她身上驚人的柔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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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他怎麼也沒想到局面會變成這樣,臉一下子紅了,想要把她推開,卻有些推不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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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要是不從我,我就賴著你不走了。」師夜然頭也不抬,瓮聲瓮氣的說道,她個子高,葉柯低頭就能聞到她發間的香味,能清晰的感受到她身體的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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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再說話,兩人周邊的空氣逐漸沉寂了下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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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他說的很平靜,卻有著不容拒絕的冰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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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我主動了還是會這樣?為什麼我真心實意的待你,難道我的心意你一點都感受不到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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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柯沒有回答她,只是掙脫了環繞著她腰身的雙臂,很輕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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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點回去吧!」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就走了,決絕的像個路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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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夜然一個人站在那個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兒,單手順了一下頭髮,也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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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嗎?為什麼?他也許知道,但不會說出口,也許對方會覺得很可笑。自己不是一個有多大野心的男人,混兩年畢業了,找份工作,存點錢,買個房,到了合適的年齡,找個普通的女人結婚生子,平常和朋友喝喝酒,看看「球」。這就是他的·全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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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師夜然明顯和他不是一個生活圈子的人,他了解她的家庭背景,父親是軍區師長,母親是民營企業家,他沒有能力去承擔什麼,也許對方也沒有希望他去承擔什麼,但從小迥異的成長環境,生活環境的差距,總會一點一點的體現出來,他們現在是大學生,所以不用考慮,但畢業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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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不是放在那,它就會自己消失的。曾經相親相愛的人變的惡語相向。只是他若是將這些說出口,沒有開始,就害怕結束了嗎?像你這樣的人還談什麼戀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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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沒有誰會一直陪著誰,所以我也不需要。還沒經歷過生離,就已經知曉了死別,這是他在高中就明白了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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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傻傻,有些可愛的姑娘也只能是一段回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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