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歸來
也許你從未注意過自家廁所下面連接的是什麼,每次提起褲子,都只想匆匆離開而已。如今,兩人終於有幸走一遭了。
下面的環境比他們想象的還惡劣,昏暗的光線,黑色中透著青光,兩人相距不到半米,卻只能看清彼此的輪廓,潮濕,惡臭,無一不在挑戰著他兩人的感官極限。
中間是水道,兩邊有將近三十公分的行道,只是通常情況下,中間水道的「量」太大,行道一般都會被淹沒,往日下來檢查疏通都要穿長筒鞋,好在如今人口驟減,達不到溢出來的量,但退潮了總得留下點東西,不是嗎?比如,衛生棉條?廁紙?你倒進廁所的剩菜冷飯?各種東西混在一起產生奇怪的反應,那種氣味,簡直無法想象。
兩人足足在原地站了有一分多鐘來適應環境,仍舊沒有踏出第一步,也許你以前幾年十幾年才有踩一次「狗屎運」的機會,他們可能步步都是,以後遇上人就可以光榮的說:我那天踩過的x,比你一輩子加起來都多。
「你知道華西街怎麼走嗎?」儘管他已經可以大聲說話了,但葉柯一點都不想張大自己的嘴巴,以免臭氣灌入。
「知道。」
「那你前面帶路。」葉柯側開身子,想讓她走在前面,一禾卻沒有要動的意思。
「我在後面給你指路就好了。」雖然走在後面,後背會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讓人腦後發涼,但那只是心理錯覺而已,而走在前面,就意味著無論遇到什麼,都將首當其衝。
他沒有說話,只是抬腳就直接往前走,一禾連忙抓住他的背包帶跟上,兩人就這樣行走在一片污穢中,葉柯掏出兩根煙,在嘴上點燃后,遞了一根給她。
「我看見你背包里不是有手電筒嗎?」美美的吸了一口,吐出濃霧,感覺鼻子好受多了,她是在葉柯收拾背包的時候瞟見的,不明白為什麼現在不拿出來用。
「如果你行走在一片未知的黑暗區域,你會傻傻的把手電筒打開用來照明嗎?」如果你在黑暗中,不確定有沒有危險,需要注意的就是,隱蔽自己的身形,仔細用耳朵傾聽,更何況這裡有很多蟲,它們對光源有著天然的敏感。
她被問的啞口無言,只好悻悻的閉上嘴巴。
「華西街有個24小時超市,那裡還有幾個活著的人,我們先去匯合,然後再去另外的地方。」他一直都還沒告訴她這件事情,現在說只是想緩解一下氣氛,畢竟在黑暗中,身體下意識的會處於緊繃狀態。
「還有活著的人嗎?」她雖然知道肯定有人會藏起來苟延殘喘,但她一直以為葉柯是獨自一人。
「恩。」
「你女朋友也在那兒?」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隨口一問。
「關你屁事。」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師夜然的消息,心一下子又變得焦慮了起來。
一禾感受到了他的不快,自然也知道了答案。
「前面左轉。」
兜兜轉轉走了大概大半個小時,不知踩了多少不明物體,好多次一些軟組織小蟲子順著腿爬到了身上,葉柯每過一小會兒就要抖抖身子,一禾就慘了,她穿的是短褲,那種好幾個觸手在身上移動的感覺簡直毛骨悚然。兩人抬頭終於看到了一個井蓋的出口。
「如果沒錯的話,就是這兒了。」她也不敢十分肯定,本來就全憑記憶在認路,而且都是一樣的路口,一樣的轉角,左轉右轉幾次,方向感就迷失了,又沒有其他東西來佐證自己的判斷,必須得停下來好好回想一下。
「我先上去看看,你在這兒等我,可以嗎?」
「恩。」
爬梯子的時候,如果有人選擇跟在你後面,那絕對不是什麼明智之舉。他只能用一隻手,快不了,費了一番力氣才爬到了頂端。一手勾著,另一隻手撐著井蓋,頂開了一個縫隙。
熟悉的街道,的確是超市外面無疑了,只是不巧,井蓋旁邊不遠處站著一雙腳,慢慢的放下蓋子,盡量不發出聲響。他不可能一直呆在上面等他離開,體力總會有耗盡的時刻。
「怎麼樣?」
「地點是沒錯了,不過外面有喪屍,我們暫時出不去。」他靠著牆壁,有些無奈,無論曾經是多勇猛的一個人,生死相向,還是絕無勝算的時候,也只能選擇退避。
「我有些累。」一禾徑直的就往他身上靠,她的感冒本來就沒好,在這樣一個半封閉充滿細菌的下水道里,連呼吸一口新鮮的口氣都是奢求,身體已經從反抗走向衰竭了。
「休息一會兒吧!」葉柯把雙肩包放到地上,橫抱著她坐了下來,他自己都感覺有些呼吸不暢。
黑色井蓋下,是冗長的通道,兩道光線從小孔中射進來,在半空中消散。最下方,一禾緊閉著眼睛,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一雙長腿合在一起吊在外面,整個人卧在他懷裡,他抬頭望著在空中不斷扭曲的光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在地表不遠處,蘇南靠著超市的大門,手中拿著鑰匙,有種深深的無力感,他把所有的障礙物都移開了,就是希望有人敲門的一瞬間,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將人迎進來。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然而陽光已使我的荒涼,成為更新的荒涼。葉柯給他們帶來了希望,然而這份希望正在逐漸消逝,也許早就沒有了,只是他還不肯承認而已。
日頭下墜,小小可能在這兒待了太久,這兩天蘇南心情低落,一直壓抑在心中的抑鬱也就毫無顧忌的爆發出來了,待在角落,陰鬱的像個怨靈。
天邊掛了一串火燒雲,映紅了半邊天空,當夜幕真正降臨的時候,也就代表著,李浩然和葉柯今天是不可能再回來了,越往後拖,他們還活著的幾率也就越小。
「南哥!南哥!」砰砰砰的敲門聲,一下子將在角落睡覺的安樂驚醒了,蘇南直接就跳了起來,轉身哆哆嗦嗦的將鑰匙插了進去。
門一開,葉柯就直接先將一禾推了進去,閃身進去后,反手就關門上鎖。
「你們…」
「噓~」他輕輕的將貨櫃移到了門后,隨之而來的就是咚咚咚強烈的撞擊聲,不用說,他們都知道外面是什麼東西。
蘇南幫忙,將障礙物都移了過去,外面的撞擊也漸漸變小了,被他推進來的一禾從剛才就一直趴在地上沒動過。
天知道他們在下面熬的有多幸苦,葉柯一共爬上來三次,三次都沒有機會,而一禾又發燒了,半昏半醒的。時間也一點點過去了,最後一次上來的時候,十米開外還有一隻背對著他的,沒辦法了,他們要是在下面過夜,她絕對堅持不到第二天,就算第二天還有氣,那也多半沒救了。
讓她吊著自己的傷殘手臂,幾乎是把她拖上來的。
「南哥,你這兒有感冒藥嗎?」
「有有,我平常在店裡備了一些。」男人轉身在貨櫃里翻著,葉柯把她扶了起來,讓她靠著自己,放到了自製的床上,其實也就是各種紙張上面鋪了一層柔軟的東西而已。
「水…水~」他們早就沒水了,就早上出發的時候喝了一點,她燒的這麼厲害,體內的水分早就燒乾了。
人背的時候喝水都能嗆到,他現在只有一隻手,連開瓶水都有些困難。
「幫我開一下。」撿了瓶水丟給安樂,自己用嘴撕了一個麵包咽了兩口,天知道他有多餓,從出去到現在就只有早上的時候吃了兩塊餅乾,真慶幸自己還沒有餓昏。
「你怎麼帶了個病人回來,要是傳染給我們怎麼辦?」安樂將水遞給他,絲毫沒有掩飾眼中的不滿。
葉柯根本就懶得理她,自己先灌了兩口,然後對著那具急需要滋潤的身體慢慢的傾斜瓶身。
「咳咳…」喝了小半瓶,她直接將水嗆了出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像一個被救醒的溺水者。
「找到了,你看這個行不行。」蘇南拿了一包阿莫西林,他平常感冒了就吃這個。
「應該可以。」但願你平常沒吃多少抗生素吧!不然這一包阿莫西林還真的有些惱火。阿莫西林並不是單純的感冒藥,而是抗生素,若是你生病就吃這個,身體會產生耐藥性,等到你重感冒再想依靠強力抗生素的時候,別人可能一吃就好,你就等著絕望吧!
拿了一張乾淨的帕子,用水潤濕,單手擠干,在她臉上用力的揉了兩下,他可沒那麼溫柔會一點一點幫她擦。
臉白凈了,人兒還真是挺標緻的,眉眼如畫,那雙紅唇,有一種想讓人吻下去的衝動,因為生病的緣故,臉上帶有不正常的紅潤,很撩人。
「來,吃藥了,算你命大,對青霉素過敏嗎?」
「不。」這個字幾乎是她憋出來的,自己從沒想到過病情的反覆會有這麼難受。
「那先吃點東西。」幾乎是強行讓她吃了兩口麵包,才摳了兩粒讓她服下。
「葉子,這是怎麼回事?」蘇南也挺好奇的,他們兩個這樣子,簡直比死裡逃生還慘。
「南哥,明天再問吧!」他現在只要閉上眼睛就能睡著,實在沒什麼心情滿足他們的好奇心來。
男人00笑了笑,沒說什麼,葉柯能回來,他就已經再開心不過了。
半夜的時候,一禾感覺身邊少了點什麼,摸索著靠到了葉柯身旁,熟悉的感覺充盈在心頭,總算覺得安穩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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