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20歲生日快樂

太陽普照時江小煙動動身子醒來，吸吸鼻子揉揉眼，柳南風靠在她頭頂，剛眯一會兒眼。

「早。」

他渾濁的聲音說道，江小煙在他唇角吻一吻。

「早。」她回應著，想到今天必須要回去，忙著爬起身。

「火還燃著，我們需要把火堆到空曠地，有煙的話會好很多。」

柳南風邊說邊打開手機看一眼，依舊沒有信號，如果還要在這裡度過一個夜晚，他們肯定要面臨食物問題，她的胃不好，不能這樣做。

但如果貿然離開這裡，他背著她行動遲緩，天黑前沒有能走出去又沒能找到避風處，今晚他們便必死無疑。

最好的辦法是盡量燃起煙，不過這樣的大風，煙很容易吹散，只能期待風小的一刻被人發現。

但前提是有人發現他們失蹤，畢竟是兩人一起，在房裡還是出門兩人都有合適的理由。

很可能那些經理為了不打擾他們而沒有發現，簡辰又不在這邊，一直到今天晚上回國的飛機，真要等到那時候嗎？

柳南風不免憂慮地看向她。

兩人忙活一陣，預料之中，煙被吹散開，風吹得江小煙有些難受。

「你先回洞里，我再等等。」

江小煙回到凹壁里，縮著睡著。

柳南風抱著一堆樹枝和一顆小樹又回來，火已經熄滅，也沒有了柴。

昨晚要不是她撿回樹皮根本度過不了一晚。

記得她的手還有幾處小傷口，沒有辦法處理，他也沒有辦法在意。

有第一次生火的經驗，火生起來快許多。

「江小煙，天快黑了，起來吃點東西。」

柳南風邊添柴邊說，江小煙小聲應一聲，柳南風在她身邊坐下，細心熱水。

「不是還有奶糖嗎？給我兩顆。」

柳南風又說，想著用奶糖煮水。

柳南風又等一會，還是沒見她動，看她一眼，伸手挪著她的頭到他肩膀。

「我好累。」

她的聲音細如蚊，但他還是清楚地聽出，伸手探她的額，竟有些熱，是今天坐在這兒受涼了么？

果然是擔心什麼來什麼，晚上預計還會有暴風雪，她這個情況下去有可能和上一次一樣發燒到40度。

「可以撐得住嗎？我要趁天還亮再拿些柴火。」

柳南風脫著外套，江小煙搖頭伸手抱緊他，柳南風的大手一下一下均勻拍著她的背。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媽媽，媽媽……」

她夢中囈語，全身顫抖，柳南風雖知道她是江家收養的孩子，但是並沒有了解過她的曾經，上一次發燒她似乎也說了些夢話，但他沒有注意聽。

柳南風又摸她的額，眉心擰起。

「柳南風。」

「嗯，嗯？」

柳南風聽她喊他名字，下意識應聲，又反應過來她還在夢裡，在夢裡喊他嗎？

「江小煙？」

柳南風試著喊一句，江小煙原本攥他手還有力氣，漸漸呼吸變得微弱，手也沒了力氣。

柳南風有些慌張，連忙脫下外套將她裹好，拿起錫箔盒，小心抿一口，放到她嘴邊。

「煙兒，醒醒。」

柳南風喊出這兩個字的時候連他自己都驚詫開來。

六個多月前簡辰問他江小煙的化名時，他竟隨口說出江煙兒三個字，想起那天她看到名字時的笑，他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江小煙流下淚，柳南風抿唇，眼裡又多一份擔憂。

「煙兒。」

他的聲音有些遣倦，在他不知道的心臟位置上，多一絲心疼。

柳南風喝著水用嘴喂著她，江小煙皺起眉不一會醒來，看到他近在咫尺臉時，眼睛瞬間睜大，他閉著眼，吻得好深情……

「喊你都不醒，我以為你要死了！」

他被她推開，在火光中竟微紅起臉來，心臟「怦怦」跳著，像偷吃被發現的小孩。

江小煙自顧拿水喝著，又遞給他，柳南風接過又給她盛雪。

「我死了你該高興才對。」

江小煙語氣裡帶著失落的小脾氣。

柳南風的手一抖，水全撒在火上，所幸沒有澆滅。

柳南風嘆氣，江小煙才發現她身上穿著他的衣服。

「我說過要讓你生不如死，才過去6個多月，想死可沒那麼簡單，過來。」

柳南風將水靠在火邊，抱著她讓她坐到他腿上，臉貼上她的額。

很多東西順理成章，江小煙並不驚訝，他只是不希望她死那麼快而已。

他掏她口袋，給她煮了奶糖巧克力醬，江小煙說他浪費。

柳南風只勾勾唇，小木棒在中間攪著，江小煙又笑說黑暗料理，直到他點燃小木棒的一頭，端到她面前。

江小煙的心，好像漏了一拍。

「生日快樂。」

他說完自顧笑開，江小煙卻巋然愣著不動。

「許願。」

他說著戳她額頭，江小煙這才笑笑，十指合抱，心裡許著願。

這個人，原來也不是只記得文初出事那一天！

江小煙想到家裡門外的密碼，正是姐姐撞傷文初那一天，他不是為了提醒自己進門前就要想起病床上的文初嗎？

可是，幹嘛對她那麼好！

「許什麼願那麼久！」

柳南風剛說完她就吹滅已經要熄滅的小木棍，一股煙噴到他臉上，連帶上她涼涼柔柔的唇。

他完全沒料到她會直接吻上他，愣了幾秒推開她。

「你不用感動，我只是在祝我自己元旦快樂，希望能活著走出這鬼地方。」

「我還以為你會覺得兩人擁抱著殉情挺好的呢！」

江小煙話落就被某人斜視一眼，無情嘲諷這句話。

江小煙也笑，看著他伸手到她身上，從他口袋裡掏出一類似勺子的木條，不自覺又笑。

江小煙吃著奶糖巧克力醬，別提有多甜。

柳南風看她的表情，心裡都忍不住甜膩起來，她似乎很愛吃甜食，來歐洲這幾天一直在吃甜點，總覺得比以前胖許多，連手感都變好了。

「怎麼報答我？」

柳南風朝她伸去咸豬手，江小煙給他盛一勺醬到嘴邊。

柳南風只覺無趣，不過他並非想碰她，她還在發燒，能撐過今晚就足夠。

江小煙多少吃了些熱的，柳南風說不餓，只吃了兩粒糖，喝了兩小杯熱水，抱著她睡下。

暴風雪交加，江小煙往他懷裡縮，柳南風的臉不時貼她的額，還算穩定，但還是在燒著。

離白天還有7個小時，再不濟這時候簡辰也該發現他們失蹤。

晚上暴風雪，出來尋人風險太大，直升機無法飛行，如果晚上風雪能停，早上他們被找到的機會大很多。

如果不能……柳南風低頭看她，又將她摟緊。

一整個黑夜柳南風都打起萬分精神，不時添火加柴，時刻注意她的情況。

深夜似乎燒得很嚴重，柳南風對著她的唇餵了水，江小煙醒過一次，上廁所！

倒是之後溫度又降下，一直到天亮看到她發白的臉柳南風又變得擔心起來。

「醒醒，天亮了。」

柳南風輕拍她的臉，沒料到她燒得比半夜更嚴重，身子燙得嚇人。

「煙兒！」

柳南風喊了幾聲，她都沒有回應，柳南風將最後的幾顆奶糖給她化了糖水喂下，心裡有些急切地滅了火，不管不顧地踹開辛苦搭建的「松針門」。

寒風呼嘯，他一個激靈瑟縮地抖了抖，給她戴好兩層帽子，又戴上自己的面具，背著她離開。

「柳南風，我好難受。」

江小煙趴在他肩頭，臉皺在一起，聲音被風吹散開。

柳南風一手抓著她，一手拉扯著樹枝往上爬，她的聲音像是從他心臟里發出一般，空靈又細碎。

「堅持住，我帶你回家。」

柳南風摔在雪地上，雙手護著身上的她。江小煙的淚滑進他頸窩，冰涼刺骨。

「柳南風，你走吧，不要帶著我了。」江小煙沒有力氣哭，只一直在掉眼淚。

柳南風咬著牙，心臟扭作一團，她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他怎麼會允許她說這種話！

「江小煙，你是我的，我還沒有批准你可以放棄自己。」

「可是我好累。」

柳南風抓著她又緊些，腳步加快，喘得很大聲，江小煙聽到了又落淚，淚水在臉上結成冰霜。

「fuck！」

柳南風摔倒在地，江小煙摔在他身後。

「煙兒！」

柳南風立即轉身抱起她，幫她擦乾淨臉上的冰雪。

江小煙睜開眼看他，眼淚簌簌流著。柳南風用臉探她的額，果然又嚴重了些。

「再堅持一下。」

柳南風繼續將她背起，江小煙沒有應聲，也沒有繼續哭，柳南風走了許久才發現她已經暈睡過去，心下急切，摔了幾次，所幸她沒有事。

一路向上爬了許久，每一腳雪都拖著他要倒下。

「煙兒，煙兒，煙兒，煙兒……」

「先生！」

雙眼麻木、雙腿抽筋、唇被凍裂。

柳南風已經不知走了多久，爬了多久，終於迎上簡辰。

簡辰連滾帶滑地隨著雪下來，幾名消防員跟在他身後跑著。

「我來。」

簡辰說著就要扯江小煙，柳南風抓緊江小煙的手臂，眼珠都沒有轉動，繼續走，一直走。

簡辰跟在身後，對消防員搖搖頭，剛才一直在下山，並沒有覺得如此辛苦，往上沒爬多久就開始喘氣。

柳南風一路順著他們的腳印走到滑雪場，醫護人員直接將江小煙抬上擔架。

柳南風一步不離地跟在江小煙身邊，簡辰看著他們，給柳南風遞來營養液，柳南風接過，隨意喝兩口，又放下，脫下自己的手套和江小煙的手套。

「柳南風。」

「簡辰來接我們了，很快就能回家。」

柳南風握著她的手，簡辰脫下外套遞給他，柳南風看也沒看一眼。

「把我放下。」

柳南風一怔，她竟還在講這話。

「我這輩子都不會丟下你的，你是我的，除了我誰都不能丟下你，連你自己也不可以，你是我的。」

柳南風揉她的臉，很燙，點滴打著，她的臉因為難受皺做一團。

「柳南風。」

到醫院她又喊，柳南風一直緊緊抓著她的手。

簡辰抿唇看著，似乎每一次看到他和江小煙，總給他不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