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死亡

霍凌添似乎也看到了她，一下從座位起身，江小煙絲毫沒有畏懼地和他對視起來。

這麼多年，她心中最優秀的大哥哥形象被這樣打破了，像一面早已斑駁的鏡子，一下碎在腳邊。

非法做空他人公司、買兇縱火謀殺廖崇、綁架柳奇父母威脅其殺害夏光並且誣陷柳南風、再加上此刻，販賣女人……

霍凌添，你可曾真的是我江小煙當年仰望過、羨慕過的人。

江小煙不管不顧地起了身，摘下面具就朝樓梯下跑去，一瞬間之間成為全場焦點。

有保衛想要出動，江小煙只是淡瞥一眼vip坐席上的黑面男人，男人抬了抬手，安保全都停了動作，場內也沒了議論聲。

江小煙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個男人在這兒的權利，不是她這樣的小嘍啰能想象到的，有的只是，她確定，他愛她，愛到痴迷和瘋狂。

一路直衝上台，江小煙轉頭瞪向霍凌添，霍凌添又示意讓台上的主持人解開籠子的鐵鎖。

「邱霜，你別怕，我是江小煙。」

江小煙咽了咽喉嚨，鑽進籠子就脫下外套裹住邱霜，邱霜眼淚鼻涕濕了臉，整個人都在顫抖。

「別怕，別怕，姐姐待會帶你回家。」

江小煙話剛落鐵籠就「哐」地一聲被關上，主持人迅速鎖上鐵籠，江小煙回頭一震，又轉頭看向霍凌添，還未等場內所有人的嚎叫落下，天空傳來撕裂天際的直升機的轟隆聲，以及四周傳來的警笛聲。

所有人都忽然心慌起來，在觀眾席上各種亂竄，江小煙朝霍凌添揚起笑，死死盯住他，鐵籠一晃，地面下降台緩緩下降。

江小煙清楚，他想要以這樣的方式控制他，果然，還是到了這樣的程度了嗎……

「嘭」一聲破空聲，霍凌添臉上的黑色面具瞬間碎裂，露出他驚怔的眼，以及額心上黑紅色的槍眼。

霍凌添倒下了，升降台也落到地下室，江小煙抱著邱霜，顫顫巍巍地幫她解開繩子和黑布。

霍凌添，死了。

地下室很黑，什麼也看不見，只能夠聽到從頭頂縫隙傳來的突擊步槍的聲音。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槍聲都停止了，

「小煙姐，我不想死。」

懷裡的邱霜說這話時聲音裡帶著極端的恐懼，她的身體冰冷，像被扔在雨中淋了一夜的小狗，發著低低的嗚咽。

「我們都不會死，都不會。」

江小煙咽咽干疼的嗓子，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和預想的一樣，沒有信號，否則他們一定會給她電話。

「好了別哭了，不要把人招來。」

江小煙提醒她一句，邱霜立即停下抽噎，悶起聲來。

不久，他們聽到了悉悉索索的說話聲，這裡的霉味和血腥味讓江小煙很不舒服，但是她至少能夠肯定，這至少是地下室負三層，而且除了這升降台以外，僅僅有一個出口，這出口也一定是在鐵籠的開口處。

現在霍凌添已死，沒了頭目，這來勢洶洶的警察又都在清掃地面上的人，如果有緊急逃生通道，那些在地下室說話的人一定就是趁亂想要逃出去的這次行動的高層。

「救命啊——我在這裡，救命啊——」

邱霜聽到她大喊救命，心下還奇怪她為什麼會這麼做，可這時江小煙已經借著手機光給她扣上外套扣子，而後便聽到腳步聲。

步子有些亂，似乎只有一兩個人，江小煙低聲交待她一句，接著就聽到門被打開，和她預料的沒錯，這個鐵籠的開口，就是這門的所在。

「Isocold，getmeoutofhere，please！」（我很冷，求求你帶我離開這裡！）

江小煙一下哭出來，還裝作顫抖的樣，那男人看起來是華裔，不高，170的身高，江小煙看到他開了門，此刻更有底氣，慢慢扶著邱霜往門口走。

那男人看到邱霜裸露的身子，眼睛發著像狼一樣的綠光，唇角還微動。

兩人出了門，江小煙想也沒想就鬆開邱霜，回身就用力一推那男人，男人跌進籠子的一刻瞬間從腰后掏出槍……

「嘭！」

「邱霜！」

在最後半秒邱霜轉過身擋在她身前，江小煙抱住她，看著她嘴裡吐出一口血來。

「嘭！」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邱霜瞪著雙眼，失去知覺。

半秒內江小煙從悲慟中醒來，心底一抖，看著爬起的持槍男人，抓緊了穿在邱霜的身上的大衣。

不懂為什麼，這一刻她想到了柳南風，或許是因為這件大衣本就是柳南風給她買的，或許是因為，她真的快要死了……

「嘭！」

身後一聲槍響，江小煙一怔，眼睜睜看著對面持槍男人的額心蹦出血漿來。

「小煙！」

身後響起柳如梭的聲音，江小煙心頭一酸，回頭的時候眼淚瞬間一落。

「突突突」

衝進來的警察看到舉槍的柳如梭不由分說就是三連發，柳如梭手中的*一抖，連帶著他整個人臉朝著她的方向倒下。

「爸——！」

在柳如梭的這一生中，江小煙從來沒有這麼大聲的喊過他，從小開始他這個當父親的就一直在監獄里，讓她和她媽受盡冷眼，她一直很恨他，一直很恨！

可是今天，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他為什麼會拿著槍出現在這裡，他為什麼……會在這裡，結束了他整個生命。

江小煙把邱霜放下，跌撞間撲到柳如梭身旁用盡全力抱起他，她身上的白毛衣被邱霜的血染了一遍，現在又染上他的血，變得更紅了。

「爸，爸，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啊？小煙不怪你了，小煙不怪你了，你醒來好不好，你醒來好不好？」

柳東雲他們衝進來的時候便是這場面，倆突擊隊員懊喪地站在原地，而江小煙哭成了淚人。

「伯父他，他說會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你們，我沒有想到他潛伏進這裡是為了結束霍凌添的生命。」柳東雲這麼說道，江小煙抱著柳如梭，什麼話也沒有說，只一直在哭。

從地下室出來的時候天陰沉沉的，黑雲壓得一行人都不好受，在這次突擊行動中，行動隊死亡三人，重傷5人，輕傷8人。

販賣人口的雖被幾名逃脫，但警方在全力追捕中，霍凌東也同樣進了警局協助調查。

江小煙跟隨抬著柳如梭和邱霜的擔架走著，眼睛哭得紅腫，腳步虛飄的時候，眼前一黑，隨即整個人栽倒下去。

和之前的失憶情況一樣，江小煙又在床上躺了兩天，醒來后什麼也不記得，只是這一次的她，有些反常。

因為霍凌添的死，柳奇的親人被廖崇帶著警察救出，柳奇便將事實道清，監獄長提供了江小煙在監獄的部分視頻，而霍凌東也為柳南風開脫。

當日開庭，江小煙已經能分辨事物，雖為受害人，可她對柳南風沒有半點記憶，但柳南風有足夠多的證據證明他們的關係一直很好。

柳南風對她有愧疚，但是這份愧疚不該是用坐牢來償還，至少就現在江小煙的情況來說，她更需要的，是無微不至的照顧，以及一個永不離棄她的人。

所有人都明白，包括霍凌添，也明白。

警方在搜查霍凌添的房間時，找到了許多設計稿，可以說，每一張圖都是為了江小煙量身定製，同時，他們也發現了江小煙從10歲至今的照片。

柳南風看著精裝在相冊本中的照片，他知道霍凌添是愛她的，只是沒有想到，從江小煙進江家開始，他就一直是喜歡她的。

或許是因為自卑，或許是因為江小煙喜歡霍凌東，所以他從沒有說出口。

「有一年凌添回到家二話不說把我揍了一頓，然後被趕回外婆身邊，或許就是因為那天我對江小煙說我喜歡江閔春吧！」

霍凌東站在一旁，輕描淡寫地說一句，又轉開頭，看向書桌的設計稿，碎碎念一句「真是個天才。」

處理完霍凌添的事，柳南風又去看望了江僑，江僑瘦了許多，像是一瞬間變成了60多歲的彎背老頭，頭花花白，鬍子也長了，每天澆澆花，下下棋。

江小煙還待在醫院，除了柳南風和她能夠親近一些，其他人見她，她都不理不睬，甚至看到穿著警服的人還會豎起刺來，手拿到什麼就砸人，儼然是沒有辦法放下柳如梭的死。

「我是被你囚禁的鳥，已經忘了天有多高~……」

柳南風剛進來的時候就聽到江小煙在哼這首歌，在瑞士的時候，她上台給他唱過，當時他既愧疚又心疼，是他對不起她。

「煙兒。」

柳南風喊她，江小煙停下來，轉頭看他，朝他伸出手，柳南風便大步走過去，而出乎意料的，江小煙一聲不吭的抱住他。

「啊風，我想回家了。」

就這樣，柳南風不顧醫生的阻攔，辦了出院，回了騰飛路那間小屋。

對門的邱大爺家換了大房，柳南風給他們換的，對面搬來了一對情侶。

「啊，啊，啊……」

晚上對門的聲音有些大，江小煙坐在床上渾身不舒服，因為害怕她不習慣，柳南風都是睡沙發，這柳南風也沒想到對門竟然是這麼鬧騰的。

難道他們當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