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無間風雲

?戚隆華常去的會所名叫「小蓬萊」，位於本市西城區一條不起眼的巷子里。門面絲毫不打眼，不像是什麼營業場所，更像一位大隱隱於市的隱者的居所。

外面是一張常見的不鏽鋼防盜門，門楣上掛著一塊黑地藍字一尺見方的招牌，上面是隸書的「小蓬萊茶室」。字體俊秀不張揚，但黑底上已經長滿斑駁霉點。門兩邊牆上是一副退了色且紅紙都爛掉了的對聯，隱約可見「新年納餘慶，佳節號長春」字樣。防盜門一年四季關著，行人大都以為這招牌是以前的租戶掛的，現在早就不營業了，可能是現在的住戶懶得摘掉招牌而已。

但是，小蓬萊有自己的「老顧客」，而且，只要老顧客一出現，防盜門就會有人立即打開，門后露出一張精緻的笑臉，鞠躬行禮。

戚隆華就是這裡的老顧客。

只有老顧客知道，小蓬萊可是本市數一數二的高端會所。新入會會員至少需要三名老會員聯名推薦，而且入會會費高達每年60萬元。

如此高額的收費，裡面的軟硬體設施，加上各類本土和舶來的服務，當然是物超所值了。

戚隆華在小蓬萊的檔案里，是不下十年的VIP高級會員。

想當年，華少可是有名的情場浪子。可想而知，能留住這位大爺的會所，如果沒有一點特別手段，只怕也只能是過眼雲煙。

這幾年來，小蓬萊能吸引住戚隆華的，不是美食，不是高雅的音樂，更不是頂級的裝修和域外的新奇項目，而只是因為一個普通的女孩。

原來只知道她叫亞風，也沒有深究她的全名，知道她姓趙，還是臘梅的功勞。

而且，據說，亞風自從認識戚隆華后，不惜違反小蓬萊的規定，自請降薪，一心一意，只侍候戚隆華一個人。戚總沒來的日子，她情願休息。這樣，亞風在小蓬萊的收入減少了三分之二。

戚隆華認識亞風之後，竟然鬼使神差隔三差五齣入小蓬萊，其他最香艷的去處都泡在腦後。

至於亞風為了他情願自動減薪，也是後來偶然知道這個消息的。

當時除了震驚，只是把它與一種高明的「服務手段」聯繫在一起，並沒有想到更多。

後來出現為了他養病故意請假的事，這個長相一般，氣質非凡的姑娘才再次引起戚隆華的看重。

這個時候，忽然冒出一個亞寧，竟然還是亞風的妹妹，姐妹又互不相認，這讓亞風的身上更增了謎團。

眼下正是解開這個疑問的最佳機會。

只差一個局了。

然而，這個局，是設成喜局好，還是悲局更有震懾力。戚隆華權衡再三，仍然拿不定主意。

目前的情況是，亞風亞寧的真實意圖並不明顯。是友是敵，或者她們的背後都有誰還不清楚。

在這種情況下，貿然設局，得罪友人，驚擾了對手，這是最得不償失的。最好的結果，當然是皆大歡喜。

戚隆華很清醒，自己的目標是池心碧。之所以會對這些貌似局外人感興趣，完全是一時間還沒有理清楚這些關聯人與目標的關係。神珠賦予的遠程透視和讀心功能並非萬能，正是因為這方面的模糊意識，才讓他產生進一步揭開真相的衝動。

送戚隆華到小蓬萊之後，葉坤回到了公司。

他的辦公室在總經理辦公室的隔壁，快到中午了，董事長一般是下午準時來辦公室，處理幾個小時公務就離開。總經理辦公室的門一年四季洞開，但365天有360天很難見到他的人。但總經理辦公室卻是最熱鬧的，除了保潔員一天兩次雷打不動地光顧，再就是秘書柯子玉啪嗒啪嗒吸著高跟鞋跑動的聲音，她職業的微笑和婀娜的身影在全公司是有名的。因此，各部門有需要總經理批閱的文件，男同胞都爭著往上跑。葉坤經過的時候，正碰上柯子玉在整理戚總桌上的文件，見到阿坤，子玉微笑招呼：「葉總助，忙什麼呢？中午一起吃飯吧。」

阿坤一驚，立即反應過來：好啊好啊，能和子玉美女共進午餐，三生有幸。

那說好了，等下我叫你哦。子玉見阿坤破天荒答應了她，繼續抓好落實。

阿坤在門口停留了幾秒鐘，子玉的話音剛落，他立即伸出手指比劃出OK狀，同時報以點頭微笑，再大踏步離開。

其實葉坤的辦公室就在柯子玉的隔壁，兩人同為戚隆華總經理的近身要員，按理說，兩人應該經常見面，無話不說。但事實上恰好相反。柯子玉要見上葉坤一面並不比見到總經理容易多少。子玉曾經也逮到過機會，但葉總助總是禮貌地笑著回絕道，這陣子忙，以後我請你吧。

所以今天答應自己的邀請，讓她頗感意外。

戚隆華約好趙亞寧醫生做血檢是下午的時間。這趙亞寧平常都是和葉坤聯繫，所以時間地點的落實隨時得聽候葉總助的安排。

子玉秘書請葉總助在公司附近的陽關料理屋就餐。他們選在二樓的一個小包廂，兩人對面而坐，平素笑容迷人的子玉今天更加嫵媚。葉總助在子玉面前始終保持嚴肅鎮靜的表情。他提醒自己，對面坐著的可是戚總的女秘書，雖然他們沒有什麼不清不白的關係，但這女生能給戚總做秘書多年，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至少她的工作能力得到了戚總的認可。

同樣，別看子玉一直笑咪咪明星八卦，臉上卻是保持風情萬種，不停推薦陽關料理的招牌菜，一邊心裡打起了算盤。

這葉總助人長得不咋的，瘦不拉幾像根竹竿，可這傢伙怎麼就能使戚隆華對他言聽計從。說學歷吧，竹竿不過是電子科技大學本科畢業，戚總可是正牌的皇家音樂學院研究生畢業的海龜，論長相，就更不敢恭維了。可這傢伙有什麼秘訣讓老闆信任到如此程度。

彼此心照不宣，面子上都照顧的很到位。不一會兒，菜上齊了。子玉開了一瓶拉菲，給兩人的酒杯里斟上小半杯，又用纖纖素手遞給葉總助一杯。

葉坤小聲說著謝謝，伸手來接，忽然手機鈴聲大作，看了一眼屏幕，把接酒杯的手縮了回來，笑容不改地對子玉道，對不起，我接個電話。說罷起身出了包廂。

都是戚總身邊的人，什麼電話還要避著誰？

子玉心裡有種小小的不爽，遂悄然踮起腳，裝著上洗手間也離開了包廂。

四顧不見竹竿的影子。這是去了哪裡？

子玉生怕自己的行動引起懷疑，招手讓服務員過來，假裝問他洗手間的位置。

陽光帥氣的男侍應生很快過來，微笑著朝洗手間的位置指了指。

子玉順著他的手勢望過去，只見在所有包廂的盡頭，果然有一塊白底紅字的指示牌，上面寫著洗手間字樣，還有幾根指示的手指。

更大的發現不在這，而是在未進客的空包廂中間，所有的門都是敞開著的，唯一的一間卻半掩著，子玉秘書馬上意識到，竹竿就躲在裡面打電話。

快步朝洗手間方向走去，經過半掩著的包廂門口，故意停頓了一下，沒有聽到什麼，隱約聽到「小蓬萊」三個字。子玉生怕竹竿冷不丁出來，扭頭快步回到了自己包廂。

竹竿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子玉正在玩手機，竹竿滿口的歉意，子玉倒是若無其事。

這餐飯，子玉並沒有多少期待，只是想不斷拉近自己的總助的感情，飯桌上都是東拉西扯一些與工作無關的事。

竹竿只是不停地恩恩，應對子玉秘書見多識廣天文地理的八卦。不到一個小時，餐畢。竹竿匆匆作別，說是總經理正等著自己，實在不好意思，謝謝子玉秘書的盛情招待。

子玉仍然是滿臉的笑容，一點也不計較的樣子，反而露出能請到葉總助是自己的榮幸之類的矯情。

看著竹竿上了車，柯子玉立即掏出手機發出了一條信息：院長，小蓬萊，戚總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