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逃婚,這兩個字聽起來格外奇妙,似乎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片光亮,若是逃婚,自己擺脫了鄭家小姐的身份,那便能與那楊弓子相配了,到時候請二妹妹去保媒,成了這一段姻緣,自己也就終身無憾了。想到這裡,鄭香林嘴邊泛起了一絲笑容,聽著耳邊鄭香盈在細細的給她出主意:「這一年裡,你可要設法替自己留些銀子出來,有了銀子想要去做事情都方便,到時候逃婚以後有銀子旁身。」
「嗯,我記下了。」鄭香林點了點頭:「還有什麼事兒要做的?」
「最重要的是要買蒙汗藥,而且那種葯需得十分有效,放入酒壺和飯食中間,吃了就倒,你們也好逃跑。」鄭香盈想到了《水滸傳》裡邊,吳用他們用蒙汗藥製取生辰綱,心裡忽然對那種神奇的藥物十分渴慕起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做的,自己也得去想法子弄幾大包過來,指不定以後能派上用場呢。
「這個卻只能慢慢尋訪了。」鄭香林一雙眉毛又蹙了起來,瞧著十分可憐:「我很少出門,小鶯也不太熟悉這些門路,二妹妹你比我自由些,還請你也替我多多打探。」
這事情究竟還是落到自己頭上來了,鄭香盈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大姐姐你放心,我會留意的。即便沒有蒙汗藥,多準備些美酒,到時候將那些送親的人灌醉便是了。王知州隔著滎陽還有幾百里,路上邊再想法子也不遲,只要你下定了決心,那定然能成功逃脫。」不知道焦大會不會有這些東西,鄭香盈暗自思付,他縱橫江湖,想來也該會弄得到蒙汗藥這些東西的。
「好,那我便一切都聽二妹妹的安排了。」鄭香林感激的望了鄭香盈一眼,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二妹妹,姐姐的親事就都託付給你了。」
聽著鄭香林如是說,鄭香盈只覺得自己背上汗津津的一片,鄭香林也說得太嚴重了些,怎麼能將她的親事也託付給了自己,難道自己還要包著她出閣不成?但是見著她現在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鄭香盈也不忍打擊她:「大姐姐,你先別想這麼多,安心養好精神,慢慢暗地裡行事。」
從鄭家老宅出來,鄭香盈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那個宅子裡頭有一種沉悶的氣息,一走進去便覺得呼吸有些不舒暢,只有走了出來,瞧著外邊繁華的街道,匆匆走過的行人,再看看那藍天白雲,心裡才覺得稍微紓解了幾分:「快些回歸真園去,在這裡呆久了氣悶。」
「可不是呢。」魯媽媽嘟囔了一聲,替鄭香盈撩開了門帘:「咱們回去罷。」
鶴壁這個城並不大,城裡只有幾條寬闊的大街,街頭上的行人也不多,踢踢踏踏的響聲隔著院牆能聽得清清楚楚。正是日落時分,歸鳥撲扇著翅膀匆匆往鳥巢里落,街上的鋪子也開始準備打烊。
一匹快馬飛奔著往一家住宅前邊跑了過來,到了門口,馬上的人翻身而下,朝門房抱了抱拳:「林知州可已回府?」
門房懶洋洋的站起身來,朝那人伸出手來:「熊驛丞,有我們老爺的信?」
熊驛丞笑著點了點頭:「可不是嗎?還有兩筐剛出的桃子李子呢。」他將信交給那門房,轉身從馬背上取下了兩個竹筐來:「這鮮果味道可真好,我嘗了一個就忍不住想吃第二個!」
門房瞥了一眼那竹筐,哈哈一笑:「熊驛丞,你怎麼就這樣嘴饞,還好不是什麼貴重物事,或者你偷偷的吃了,小心我們家老爺知道了會責罰你!」
「去年我替府上送鮮果來的時候,正巧在門口遇著林知州,他都自己拿了些果子給我呢,怎麼又會因著幾個果子怪罪於我!」那熊驛丞笑著彎腰又揀了兩個拿在手裡:「我先回去了,且將這信與鮮果一道送過去罷!」
門房瞧著那匹馬慢慢的遠去,瞧了瞧那兩個竹筐,微微撇了撇嘴:「這定然又是滎陽的表小姐送過來的。哎,也怪可憐的,無父無母,逢年過節也就會送些這樣不值錢的物事。」轉臉朝門裡喊了一聲:「快些來個人將東西送進內院去!」
林知州住的宅子並不大,內院里只得幾個小院子,下人拎著竹筐走了沒多久便到了垂花門,將東西交給了那裡的管事媽媽:「快送進去,滎陽表小姐送端午的節禮過來了。」
「老爺,老爺,滎陽那邊送節禮過來了!」主院大堂門口門帘兒晃動了下,一個下人拿著一封信走了進來,身後跟了兩個僕人,每人手中扛著一個竹筐兒。坐在主座上的林知州正捧著茶與夫人在說話,聽著喊聲不由得抬頭望了一眼,臉上堆出了笑容來:「香盈送端午的節禮過來了,這孩子,恁般周全。」
坐在旁邊的李氏輕輕哼了一聲,心中有些輕視,這外甥女兒沒父沒母的,還不得趕緊來巴結著舅舅些?否則到時候嫁人以後都沒得個走動的親戚。只不過瞧著夫君滿臉高興,自己也不好在旁邊說這些話,免得他心裡頭覺得不舒服,於是也帶著笑容道:「可不是呢,逢年過節都沒少過咱們的節禮,實在是知禮。」
「只是命苦。」林牧遙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妹夫,不由得嘆息了一聲:「若是妹妹妹夫還在,此時的節禮又哪裡會輪得著她來操心!」拿起信來看了一眼,忽然間坐直了身子,一雙手都不住的抖了起來:「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老爺,怎麼了?」李氏瞧著那張信紙不住的在抖著,心中疑惑,湊了身子過去瞧了瞧:「那信上究竟寫了些什麼?」
「那滎陽鄭氏真真欺人太甚,竟然將外甥女兒族譜除名了!」林牧遙指了指那信箋,一張臉漲得通紅:「他們是欺負我們林家沒有人不成?不行,怎麼說我也要抽空去趟滎陽,與那鄭氏族長理論一番才行。」
李氏有幾分擔憂,這滎陽鄭氏可不是好惹的,怎麼能為了外甥女兒去得罪那樣一個泱泱大族呢?外甥女父母雙亡,對於老爺的升遷也不會有什麼助力,何苦做這費力不討好的事兒!
覷著林牧遙轉臉去拿蒲扇,李氏輕輕將信箋抽了過來,看了看前邊那段話,忽然笑了起來:「老爺,你也未免太慌張了些,你瞧瞧外甥女上邊寫的話,分明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出族,怎麼能怪到滎陽鄭氏身上去呢?」
林牧遙揭開茶盞蓋子喝了一口茶,將那信箋扯了回來,嘴角邊上噙著冷笑:「外甥女兒怎麼會無緣無故提出要出族?想必是被他們壓榨得狠了,不行,怎麼著我也要去替她討個公道!」
李氏見夫君固執,心中有幾分著急,可臉上卻不顯,只是淡淡道:「老爺,你每月休沐也只得幾天光景,哪有這麼多閑工夫去滎陽?這地方可是一日都少不了你,又如何能脫身?老爺不是總將那國事看得比家事要重?更何況只是外甥女家的私事?」
林牧遙聽著嘿然不語,只是舉了信箋在眼前不遠處看了下去,才看了幾行,他便有幾分驚喜:「夫人,香盈要來鶴壁,趕緊去給她收拾了屋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