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打點了行李,楊之恆牽著馬走了出來,祿伯陪著他走到了門口,正準備翻身上馬,就聽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回頭一望,便見小翠從裡邊快步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個精緻的荷包:「楊公子,我們家姑娘說了,你在歸真園做了好幾日短工,自然要與你結算工錢,這荷包裡頭的碎銀子是給我們家姑娘打發你的。」

楊之恆伸手接過了那荷包,一顆心砰砰的亂跳了個不停,原來鄭香盈對他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麼冷漠,她對自己還是記掛在心,只是不方便在旁人面前顯露出來而已。將荷包握在手中,向小翠燦燦然一笑:「幫我謝過你家姑娘。」心中雀躍不已,翻身上馬的動作十分輕快,揚鞭打馬,那馬長嘶了一聲,朝著前方疾馳而去。

壽伯與祿伯站在門口望著那一人一馬很快消失在遠方,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嘆息道:「小楊公子可真是個好心人,在歸真園這麼些日子裡頭做了不少事情,而且有了他在這裡,每日都能聽著笑聲,好像日子都過得快些。」

小翠在一旁也點頭道:「可不是呢,我還真巴不得他能多留幾日呢,偏偏他有事兒只能回去。」心裡頭暗暗又加了一句,若是能留一輩子便好了,自家姑娘與他,可不是妥妥兒的一對,郎才女貌,天造地設。

楊之恆縱馬跑了一路,一口氣跑出去幾里地,這才慢慢將馬停了下來,回頭再往歸真園那方向望了望,那田莊已經隱沒在白色的霧氣里,背後那青蓮色的山嵐肅立著,彷彿做了一塊巨大的屏風一般。

他展開手掌,那揉成一團的荷包慢慢展開了四角,顯得格外分明了起來,將系著荷包口子的絲絛結子打開,裡邊有幾塊銀子,還有幾朵乾花。這花是從他尋回來的骨里紅梅樹上摘下來的,他親眼瞧著她將那些花貼在暖爐上頭烘烤,梅花慢慢褪去它艷紅的顏色,變成了半透明的花朵。

他的心砰砰直跳,拈起了一朵乾花來看了又看,可怎麼瞧,那都不是一朵梅花,他看見的彷彿是鄭香盈那笑意微微的臉。他羞澀的將花在臉頰上頭貼了貼,又小心翼翼的將花朵收到了荷包里。握著荷包看了又看,心中的歡喜真是難以言喻。

策馬回到洛陽已是傍晚時分,在飯館里用過晚飯剛剛回到自己院子門口,便見一個人影從門邊閃了出來:「楊公子,你總算回來了!」

楊之恆定睛一看,卻是豫王府裡頭玥湄郡主的一個丫鬟,瞧著她的臉凍得通紅,身子在不住瑟瑟發抖,他皺了皺眉頭:「你守在這裡做什麼?」

「楊公子,我們郡主說了,讓你回來以後便去豫王府見她。」丫鬟將手放在嘴唇邊呵了一口氣,濃濃的白色霧氣便在兩人之間氤氳了起來,她的眼中似乎含著淚光,懇求的對楊之恆道:「楊公子,郡主知道你回來了不去找她,那奴婢可有苦頭吃了,還請楊公子憐憫一二。」

見那丫鬟說得可憐,楊之恆也有些於心不忍,點了點頭道:「你回去罷,我明日便去豫王府給王爺王妃拜年。」

聽楊之恆這般說,那丫鬟知道他答應了下來,高興的行了一禮:「多謝楊公子憐惜奴婢,奴婢這就回去向郡主復命。」

將院門打開把馬$牽去馬廄,楊之恆抱了一堆草料放到馬槽裡頭,這才回房間洗手凈面。他坐在床邊,心裡頭有幾分煩躁,不知為何這玥湄郡主總是陰魂不散的纏著自己。以往倒不覺得她討厭,想理她的時候便與她說幾句話,不想理她的時候只是不搭腔罷了,可今日他忽然間覺得玥湄郡主真心有些令人厭煩。

從懷裡摸出那個荷包來看了看,楊之恆這才舒服了些,他回想著這些天與她在一起相處的時光,真是覺得其樂無窮,只可惜光陰似箭有如白駒過隙,他不能在歸真園久留。手裡握著那荷包,嘴唇邊泛出笑容來,他的眼前只有鄭香盈的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等師父回來總要找個由頭再去歸真園看望她。」楊之恆心裡拿定了主意,心裡頭快活不已。

第二日早晨醒來,外頭一片大亮,日頭已經升了起來,屋檐上有幾隻小鳥在嘰嘰喳喳,屋檐上的積雪已經逐漸融化,水珠子不斷的從上頭滴落了下來,滴在石階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恍如有人正在彈奏美妙的樂曲。

走到豫王府先去向豫王請安問好,豫王見了楊之恆顯得很是高興:「之恆幾日不見,彷彿有些不同了!你師父出去辦事了,一個人過年的滋味如何?」

楊之恆恭恭敬敬回答:「多謝王爺關心,之恆這些日子過得挺不錯,只是未能早些來向王爺請安,還望王爺見諒!」

「這嘴越發會說話了!」豫王似乎心情很好,笑眯眯的望著楊之恆點了點頭:「這些日子兆寧一直在念叨著你呢,你去看看他罷。」

楊之恆答應了一聲,行禮退出,沿著抄手游廊彎彎曲曲走了幾個院子,眼見著便要到了二公子許兆寧住的園子,忽然從對面的路上走來了幾個人,走在最前邊的正是玥湄公主。

「楊之恆,你給我站住!」玥湄公主跺了跺腳,大步朝楊之恆跑了過來:「你昨日說的今日來看我,怎麼便先來二哥哥這邊了?你是在糊弄我不是?」

樹枝上有細碎的雪花末子掉了下來,落在楊之恆的腳邊,馬上又與地面上的積雪混在一處,再也尋不見蹤跡。楊之恆朝玥湄郡主笑了笑:「郡主,你的力氣又大了些,跺了幾下腳便能將樹上的積雪給震下來。」

「哈哈哈,之恆,怎麼幾日不見,你竟然風趣了許多!」身後傳來爽朗的笑聲,楊之恆都不用回頭便知道那是二公子許兆寧。他做許兆寧的伴讀已有六年,對他實在熟悉,他說話的聲音,他的神情,楊之恆便是閉著眼睛都能想得出來。

豫王有四個兒子三個女兒,豫王妃只生了一兒一女,兒子是許兆安,女兒就是玥湄郡主。許兆寧乃是宋側妃所出,豫王府還有另外兩位公子與兩位小姐,皆是豫王的侍妾所出,身份地位相差甚遠,與許兆安許兆寧和玥湄郡主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照著常理來說,許兆寧乃是側妃之子,放在大戶人家裡頭,也不過是個庶次子,可豫王對嫡長子許兆安與庶次子許兆寧卻是一碗水端平,兩人的吃穿用度皆是一樣的等第,而且彷彿豫王更看重許兆寧一些,經常找他單獨考校功課。豫王府的人都私下議論著,可能是豫王愛屋及烏,因著寵愛宋側妃,所以連帶對她生的許兆寧都高看了一眼。

宋側妃是個病美人,一年裡頭有七八個月是在床上躺著的,可即便她身子骨兒不好,豫王的寵愛卻從來不會少了一絲一毫,一個月里至少有十日晚上是歇在宋側妃的回心院,豫王妃與另外幾個侍妾一起才分了十日,其餘日子豫王都是單獨歇在自己院子裡邊。

因著豫王的偏愛,大公子許兆安自小便將許兆寧看做自己的對手,處處要拔尖占強,性子越來越是犀利鋒銳。而許兆寧卻是一個極其溫和的少年,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願意去與許兆安爭長較短,只不過被豫王督促著也要習文練武,所以也不會比許兆安要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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稼妝連城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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