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抬頭望天上一看,漫天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眼見著要下大雨,楊之恆心裡一急:「香盈,快跟我去那邊避雨!」低頭一看,鄭香盈已經沒有站在那裡,早飛著一雙腳兒往前邊去了。楊之恆心中一急,邁步便往鄭香盈那邊跑了去。「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也不等等我……」楊之恆嘟嘟囔囔的念叨著,伸手往外推開了那隻討厭的手:「別攔著我,我要去追香盈。」
「之恆!」焦大哭笑不得的望著睡得頗不安分的楊之恆,昨日他去滎陽跑了個來回,今日凌晨才到家,進了院門便往床上跑,連衣裳都沒有換,扎到床上便睡著了。
究竟還是年輕,抗得住。焦大瞧了瞧睡得正香的楊之恆,見他臉上沒有一絲熬夜的痕迹,依舊是白玉般的肌膚,眼圈下邊沒有一點點淡青色,心中也是感嘆歲月無情,多少年前他也曾這般瘋狂過,可現在要他這樣去做,他即便是有心,卻也無力了。
「之恆,玥湄郡主派人來找你了。」焦大瞧了瞧外邊已逐漸黑下來的天色,搖了搖頭,這小子前日還說要陪著自己過端午節,所以昨日去了滎陽,可今日哪有陪著自己過節?一覺睡到現在還沒睜眼睛,自己給他準備的粽子與鹹鴨蛋都還擱在鍋里呢。
被焦大催了幾遍,楊之恆這才睜開了眼睛,見焦大站在自己床頭,屋子裡光線有些晦暗不明,瞧著該已經是黃昏,不由得有幾分不好意思,從床上爬了起來:「師父,之恆睡過頭了,沒有能陪師父過節。」
「現兒還是端午,沒事,沒事。」焦大瞧著站起來的楊之恆,呵呵一笑:「之恆,玥湄郡主的貼身丫鬟在找你,叫你去豫王府。」
「我才不去,我要陪師父過節!」楊之恆有幾分不耐煩,大步跨了出去。前邊院子里站著一個丫鬟,臉上有焦慮的表情,見著楊之恆從裡邊走出來,彷彿放下了一副重擔般,笑著迎了上去:「楊公子,原來你在家裡。」
「我不在家還能在哪裡?」楊之恆皺了皺眉頭,望著一臉喜色的丫鬟道:「回去和你們郡主說,我要陪師父過節,今日不去豫王府!」
那丫鬟聽了這話,一張臉垮了下來,兩條眉毛耷拉得像個倒八字:「楊公子,你體貼下奴婢們罷!郡主正在院子里發脾氣,命人將鳴柳給綁了起來要置辦她,我若是請不動楊公子去豫王府,回府以後免不了會挨板子。楊公子你大仁大義,就跟著奴婢進府一趟罷!」
「鳴柳?」楊之恆一愣,那不是玥湄郡主的貼身丫鬟,為何玥湄郡主要置辦她?不過轉念想著玥湄郡主素來脾氣暴躁,丫鬟婆子們被她懲罰也是尋常事兒,心中也是默然。聽著身後有腳步聲,轉臉回頭,焦大已經站在身後。
「之恆,師父與你一道去豫王府找二公子,這樣你也就可以陪著師父過節,又不會讓郡主失望了。」焦大呵呵一笑,沖那皺眉皺眼的丫鬟道:「鳴杏,回去和郡主說,我與之恆馬上就去二公子院里。」
那丫鬟歡歡喜喜答應了一聲,行了一禮,邁著一雙腳飛快的跑了出去,就如一陣風般,轉瞬便不見了影子。楊之恆瞧著焦大,有些過意不去:「師父,你難得歇息,咱們自己過節,何必理睬她!」
焦大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楊之恆,心中感嘆之恆是長大,可性子卻還是沒有變什麼,依舊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玥湄郡主怎麼著也是豫王的女兒,尊貴的郡主,怎麼能將她不當一回事情!即便不想見她,可也不能拒絕,只能換一種委婉的方式表露。去二公子的院里,既沒有違逆玥湄郡主的意思,又可以不與她有什麼牽扯,也算一舉兩得。
「你往年不都要與二公子一道過節的?咱們是去豫王府與二公子一道過節,又不是陪著玥湄郡主,你說是不是?」焦大笑著對楊之恆道:「之恆,現兒你年紀大了,也該學會如何為人處事,對於有些你不得不推託的,自然該想別的法子,不要直接拒絕,這樣對她對你都不好,她丟了面子,你被人記恨。」
楊之恆聽著焦大這般說,站在那裡想了想,五月的微風將他的衣裳拂起,就如珙桐花那肥大潔白的花瓣一般,在這蕭蕭的暮色里,瞧著十分打眼。「師父,你說得對。」楊之恆點了點頭:「我確實該學著如何變得老練些。」
有時自己真的不會說話,一想著在鄭香盈面前總是說錯話兒,楊之恆心中便有些懊惱:「師父以後多多指點,免得我又說錯話了。」
焦大瞧著楊之恆那誠心請教的模樣,心中暗自點頭,孺子可教也。拍了拍楊之恆的肩膀道:「這些事情著急不得,慢慢來,咱們現兒就去豫王府罷。」
師徒兩人騎馬去了豫王府,看門的護衛自然識得兩人,殷勤的將他們請了進去,才跨進許兆寧的院子,就聽迎面一聲嬌呼:「楊之恆,你可算是來了。」
玥湄郡主正帶著幾個丫鬟婆子站在院子門口,一雙妙目緊緊的盯著他的臉孔不放,紅色的嘴唇微微嘟了起來,眉頭微微蹙起。「昨日你去了哪裡?為何在府里沒見著你?」玥湄郡主連聲發問,語氣嬌嗔,既有些甜,又帶著幾分怨恨。
楊之恆本想開口反駁「我去哪裡與你何干」,可轉念想著方才焦大與他說起的話,立時轉了一副口吻:「我自有自己要忙的事兒,哪裡能時時刻刻在豫王府里閑逛?郡主不也是要日日在府中練規矩,一樣沒得輕鬆。」
玥湄郡主聽著楊之恆這話心中的怨氣才消散了幾分,笑微微的望著楊之恆道:「你這是在關心我不成?這兩日教養姑姑向我母親告假,暫且回鄉去了,所以我便得了空,可偏偏卻沒見著你。本來昨日想派丫鬟去找你過府的,二哥說你定然有事情忙,不如今日再找你。」
楊之恆見玥湄郡主忽然放軟了幾分聲音,眉眼也舒展了不少,心中想著師父說的話果然不錯,說話不能直來直往,若是依著尋常說話的方式,此時兩人已經吵了起來。焦大在旁邊聽著也放下心來,在楊之恆耳畔道:「我們去二公子屋子裡蹭飯吃。」
玥湄郡主心情很好,開心的朝焦大笑了笑:「我和你們一起進去。」
許兆寧正在後院擺弄花草,他站在那株「美人妝」的前邊,打量著茶花花瓣上一緣深紅,似乎陷入了沉思。這茶花花期長,到現在還沒有開敗的跡象,只是茶花的花株底下也落了些花瓣,深紅淺紅的浮在泥土上邊,就如美人零落的胭脂。
「兆寧!」楊之恆步履輕快的走了過去:「我與師父來你這邊蹭晚飯!」
許兆寧回頭望了望楊之恆,臉上也浮現出笑容來:「我還在想著與你一道去看龍舟的,可今日卻不見你的影子,總算你還記得要來陪我過節,這會子來我院子裡頭了!」
楊之恆一拍腦袋,忽然想起了這事兒來:「今日咱們豫王府的船勝了沒有?」
「豫王府哪能輸呢?」旁邊玥湄郡主驕傲的昂起了頭,臉上有著興奮的神色:「若不是父王說我們王府的船不拿彩頭,否則那一千兩銀子的彩頭便該是咱們府裡頭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