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方才鄭香盈將一些下人集中在一處，命魯嬤嬤每人發了十幾個大錢給他們，瞧著眾人都有不解的神色，微微一笑，「今日咱們歸真園的農產品超市開業，我現在還暫時沒有底，不知道究竟滎陽城裡的百姓會不會認同鋪面，所以特地請大家去扮一回『托兒』。」

「托兒？」有個僕婦不解的問道：「那是什麽？」

「唔，怎麽說呢？」托兒這詞在大周可還沒有出現過，自己只能通俗易懂的與她們解釋一番才行。「所謂托兒，就是要引著旁人去買東西的人。比方說，若咱們的超市只是有人在看，卻沒有人進去買，你們便要裝作買東西的人進去買點東西，然後大聲誇獎這超市裡的東西十分好，菜蔬新鮮、果子好吃……」

「小姐，咱們歸真園的果子是很好吃，還用誇獎嗎？」金枝抬起眼來好奇的問：「以前我在家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果子呢。」

「歸真園的果子好吃只是咱們自己知道，旁人怎麽得知？」站在一旁的金鎖大聲反駁著金枝的話，「小姐的意思便是要咱們去和旁人說說，用外人的口氣來誇讚超市裡頭的東西好，這樣就能讓更多的人感興趣，想要來買咱們的東西了。」

「金鎖說得沒錯，就是這個意思。」鄭香盈點了點頭，「今日超市第一天開業，恐怕也有些手腳不乾凈的想要來佔便宜，超市裡現在掌柜帶夥計才七個人，你們也幫著何大叔、何嫂子他們多盯著點兒。超市若是生意好，我今日便每人打賞一個紅包做彩頭，同時也犒勞最近大家辛苦了。」

這一個多月來，歸真園上上下下為了超市的事情可是花了大力氣，昨日全園子的人都出動了，幫著何大叔與何嫂子打掃了鋪面，將貨物上架，擺放得整整齊齊，看上去便覺得那鋪面十分清潔可喜。鄭香盈在旁邊留心察看著，個個都是踏踏實實，沒有誰偷懶懈怠，心中滿意，讓魯嬤嬤準備好了些小紅包，等著到時候打賞給下人們。

「知道了！」眾人齊刷刷的應了一聲，聽說還有紅包打賞，臉上皆露出了笑容來，小姐可真是大方，每月除了月例，多多少少還能拿些額外的錢財，雖然不多，但粒米成籮、積水成河，慢慢的眾人手裡都有了幾兩銀子的積蓄，幹活更賣力了。

鄭香盈讓祿伯將這些做托兒的下人先拉到滎陽城門口，然後再回來接了她過去。

瞧著十多個下人喜笑顏開的坐上祿伯的馬車，小翠嘻嘻一笑，「她們可樂壞了，既能去逛大街看熱鬧，又能替小姐做事，真是一舉兩得。」

鄭香盈點了點頭道：「可不是嗎？瞧著她們這麽高興，我都覺得自己素日里虐待了她們一般，看她們笑得那般歡實！」這些下人們每日都在歸真園裡轉，雖然說景色不錯，可終究有厭煩的時候，鄭香盈心中有些觸動，打算著做一番安排，允許她們可以輪流去滎陽城裡逛逛，次數不用太多，一個月一次便足矣。

不多久祿伯便趕著車子回來了，魯嬤嬤與小翠扶了鄭香盈上車，趕在辰正時分到了西大街。下得車來，便見那超市的門板還沒有打開，何大叔與何嫂子正站在門口。何大叔顯得有些緊張，臉上微紅不住的搓著手，何嫂子則落落大方，殷勤招呼。

鄭香盈躲在大樹後，與魯嬤嬤細細交代了幾句話，魯嬤嬤聽著點了點頭，邁開腿便往鋪面台階上走了過去。

見著魯嬤嬤來了，何嫂子知道鄭香盈定然來了，笑著迎了過來，「小姐呢？」

魯嬤嬤低聲說了一句，「小姐怎麽能出面？若是被族裡知道，少不得又要說她不守規矩，守孝期間跑出來閑逛，還會眼紅這超市，咱們好不容易賺了點銀子，便被他們變著法子要颳去一層皮呢。」

何嫂子聽了不住點頭，「我知道了，那小姐有何吩咐？」

「小姐說，到了吉時只管放炮仗便是，那太白酒肆的陳老闆會過來幫著剪綵，你也別顯出害怕的神色來，現在你也是掌柜了呢。」魯嬤嬤鄭重交代了一番，「叮囑那三個看鋪面的夥計機靈些，多守在櫃檯旁邊，不要偷懶，眼睛要管事！」

「嬤嬤放心吧！」何嫂子望了望天上的一抹紅色朝陽，笑著說道：「嬤嬤，你瞧這晨霧才散了，朝日便如火一般紅了半邊天，可不是在說咱們的超市會興旺發達？」

魯嬤嬤抬眼望了望，也笑得闔不攏嘴，「可不是這樣！」

正在說著話，陳老闆已經施施然走了過來，見著魯嬤嬤陪著何大叔、何嫂子站在那裡，知道那兩人便是鄭香盈請的掌柜，笑著打了個招呼，「掌柜貴姓？」

何大叔紅了臉，將手縮在衣袖裡邊，扭了半邊身子，吭哧吭哧說不出話來。

陳老闆正在奇怪，何嫂子已俐落的接了話道：「我當家的姓何，他素日里都不怎麽愛說話，陳老闆莫要見怪！」

一個鋪面里有個說話機靈的就夠，陳老闆也不追問，只是微微笑著道：「你們東家讓我來幫著剪綵，吃了她那麽多桃子、鴨蛋，不過來可不像話。」

魯嬤嬤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陳老闆實在客氣，這邊便拜託你了！以後我們家姑娘這鋪面若是有些什麽事，少不得還要麻煩陳老闆呢！」一邊說著一邊挨著那台階往下面去了，「我不打擾了，這吉時快到了，準備放炮仗吧！」

何大叔雖然不會說話，幹事卻不含糊，聽魯嬤嬤說放炮仗，趕緊喊著那幾個夥計繞到後邊把鞭炮搬出來。請來的舞獅舞龍的藝人也披掛整齊，就等著放了鞭炮、剪了彩以後便開始表演，鋪面門口此時已經圍了不少人，正朝著那蒙了紅綢布的牌匾指指點點。

「這家原來不是賣絲綢的，現在準備賣什麽呢？」

「昨日經過這邊，看著搬了不少花花草草過來，莫非要賣花？」有人揚著脖子大聲說道：「瞧著那些花長得可真不錯！」

「哪裡是賣花！」旁邊立即有人反駁，「我怎麽瞧著是運了些雞蛋過來？」

「不對不對，我瞧著分明是運了些瓜果，還有菜蔬！」

有個小孩子尖聲叫了起來，「昨日我還討了杏子吃呢，又香又甜，沒有澀味，比尋常買的好吃多了！」

圍觀的群眾各執一詞爭執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就聽鞭炮聲聲，嚇得眾人捂著耳朵跳到一旁，就見兩個夥計將蓋住牌匾的紅綢布取了下來，一塊黑底燙金字的牌匾便躍入了眼帘，牌匾上寫著五個大字：悠然農家香。

眾人望著那牌匾十分不解，一般來說鋪面上都會是用「記」、「坊」之類的命名，可這個聽著真是別具一格。台階上陳老闆拿著一把剪刀，從那花球下邊動了剪子，將紅綢剪成兩半，剪綵便算禮成。舞獅子的與舞龍的兩支隊伍迅速在鋪面門口舞動了起來。

何嫂子手裡拿著一個硬紙做成的圓筒，朝著圍觀的人群吆喝了起來，「小店新開業，還請各位前來捧場，尅菜蔬瓜果花草以及各類農產品！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只需要在這裡停留片刻，就能將今日家中所要的菜蔬買齊，快來看一看、瞧一瞧！」

這些話都是鄭香盈教她的，何嫂子起先說得不熟練，為了不辜負鄭香盈的厚望，她這些日子每天都在背這廣告詞兒，也算她巧慧，一長溜兒話她生生的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