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仇富?
之前雲漫還沒有出國去的時候,逢年過節,雲家也會有布施求福的這種事,所以她對這種得失,是十分的清楚的,當初便是雲家的那般財力勢力,也免不了會有吃了飯又來鬧事的人,更何況眼前的這個人,只不過是孤身一人呢。
心倒是好心,只可惜……也就是現在還沒有遇到事情,若是遇到了事情,這個大夫看著文文弱弱的樣子,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本來不過是匆匆一眼的路人,可不知道為什麼,雲漫瞧著那個穿著布料都算不上多好的徐大夫,竟是忍不住嘆了口氣道:「濫好心。」
雲漫這句話的聲音不大,其實更傾向於自言自語,但是那個徐大夫竟彷彿是有什麼感應一樣,在埋頭寫藥單的空隙之中,抬頭看了雲漫一眼。
徐大夫長的是個好看的樣子,眉若遠山,黑匝匝的眼睫毛,烏亮亮的眼珠子,高鼻樑,薄嘴唇,單一樣拿出來擺在人臉上,便叫人覺得好看的,這個徐大夫更是厲害了,也不知道上輩子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德行,竟是給這麼多的好看難得,都攢自己的臉上了,還擺放的極為妥當,叫雲漫這一眼看過去,就直接愣了。
雲漫在以前讀書的時候,曾經讀到過關於婚姻的婚字的解釋,說來並不浪漫,在遠古時期,大家的交流並不是那麼的方便,那會的結婚也沒有現在的繁瑣,只需要男人看上哪個女人,便帶上木棍將女人打暈拖進洞府,只需要好事一成,這個婚姻的事實,便也算定了,所以這個婚字,便是由女和昏組成的。
當初在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雲漫還覺得這個故事實在是無稽之談,但是現在卻有點改了主意了,不誇張的講,也就是雲漫是個女娃娃,她若是個男兒身,恐怕這時候就要效仿一下老祖宗,直接一木棍給徐大夫打昏,然後搶走了。
不過也好在雲漫是個女孩子,又把規矩仔仔細細的學了個通透,這會兒才不至於太丟臉,所以雖然一時之間被徐的好看驚了驚,卻也沒有叫徐大夫看個痴痴傻傻的樣子去。
要不說時遲那時快,幾乎是在意識到自己發愣的那個瞬間,雲漫以電光火石一般的速度,對著徐大夫也露出了一個笑來。
雲漫的笑可是當初在學校的禮儀課咬著筷子對著鏡子練過的,唇角的弧度和彎彎的眼睛配合著,不知道叫多少金髮碧眼的小男生被勾了魂去,所以現在,雲漫幾乎是帶了一點輕微的報復意味的,想看徐大夫失神,可哪裡料到那徐大夫不過是看了雲漫一眼后,便又重新低了頭下去,彷彿是似乎沒有受到影響一樣。
嘿呦喂。
這一下雲漫的好勝心幾乎是被激了起來,扶著車扶手就跳下了車,往那人群中走去。
沈伯看了這樣,便也急急忙忙的跟了過去,口中不敢大喊,只緊緊追著低聲道:「小姐,您幹什麼去?」
雲漫並不理他,一來是這事沒法說,她自己也覺得丟臉,二來也是這地方雖然算是安靜,但也是喧雜,解釋起來難免費勁,便只是淺淺的回了個笑算作安撫,自己便又往人群里去了。
雲漫今天穿的是個蠻俏皮風的小西裝,吊帶褲白襯衫,外面是個休閑款的外搭,腳下踩了一雙平尖頭的小皮鞋,貴氣又好看,看起來和現在的場面格格不入,但也正是因為這份格格不入使得她走向人群時,人群竟是不自覺的分出了條路給她。
而之前有些喧鬧的環境,也都安靜了下來。
雲漫對於現在的樣子也是有些沒想到,略微有了一點尷尬,站在路中間等了一會兒,確定周圍的人都不上去了,她也就不再客氣了,直接在徐大夫的面前坐下,將手臂放在桌上:「有勞。」
徐大夫略微有些覺得奇怪,大概是認為憑著雲漫的氣質與衣著不應該來這裡似得,所以此時便客客氣氣的道:「這位姑娘……」
雲漫猜的到估計對方是要問自己為什麼過來,也就不等他說完,便直接開口:「我身體不舒服,徐大夫不幫我看看嗎?」
徐大夫這個人行事很有點不緊不慢,有自己的一個速度,這會兒被雲漫打亂,便停頓了一瞬才又開口:「我這裡不過是簡易的葯攤,姑娘若是不舒服,不妨去城裡齊全的藥店看看。」
話都說到了這裡,若是平常的時候,雲漫必然不會再說什麼直接就走人了,可是今天她卻難得的有興緻,臉上一點不高興的意思都沒有,一雙眼睛彎的和新月一樣:「都說徐大夫菩薩心腸,怎麼現在見了我卻要往外趕呢?」
連捧帶誇,徐大夫還想說什麼,可是對上這雙眼睛,卻是眼神不由的起了些躲避的姿態,垂眸自衣服里摸出一塊藍色寬格子的手帕搭在了雲漫的手腕上,這才伸手上去按了脈搏。
徐大夫之前的樣子讓雲漫留意了,眼裡不由的蘊含了一點玩味,不過卻是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來,十分配合的坐好,那徐大夫除了之前的那個眼神,現在看起來,似乎也並沒有什麼異樣,平靜的樣子甚至讓雲漫有幾分懷疑自己莫不是看錯了。
隔著薄薄的一層手帕,雲漫可以清晰的感覺得到對方身上的溫度,不似一般男子身上的灼熱,徐大夫的體溫偏涼,彷彿是什麼冰冷的瓷器一樣。
不過片刻就將手抬起,並將手帕收回了懷裡,徐大夫開口:「姑娘請將口張開讓我看一看。」
雲漫依言照做,徐大夫只看一看就已經瞭然,便對著雲漫分析起她現在的狀態:「姑娘脈搏有力,不過舌苔有些發白,只怕是一直有些脾胃虛弱的癥狀吧?」
雲漫點一點頭,在外這幾年,她吃不慣外面的東西,所以多半是隨便湊合一些,能不吃就不吃了,所以患上了胃痛的毛病,時常會覺得不舒服,她倒是也去看過,西藥開了不少,吃了卻不見什麼效果,多是治標不治本的,沒想到這徐大夫只是看了一眼,就看出來了,不免多尊重了一分:「有勞徐大夫開個藥方吧。」
徐大夫搖頭,並沒有要起筆的意思,只是慢條斯理的回復道:「這倒不必,姑娘只需要少吃寒涼的東西,再吃些大棗、山藥、茯苓餅的食物,這些具有健脾功能,最重要的是不要挑食。」一條條全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雲漫本以為自己這身打扮,明擺著是不會再這裡領救濟葯的,若是徐大夫開了葯,自己是必然要去他的藥鋪抓藥的,卻沒想到徐大夫是這麼個反應,不由奇道:「您這是不開藥?」
徐大夫面上架了一副金絲邊的眼鏡,不過因為鏡片寬大遮不住眼睛的關係,倒是沒有顯得眼睛不好看,而是給他多加了幾分儒雅的氣質,此時他便是推了一下眼鏡框,溫溫和和的開口:「葯補不如食補。」
徐大夫這人似乎是個真的好脾氣,竟是一點私心也沒用,這樣的人,若非是那救世的聖父,那就是這些東西他不看在看眼裡。
可……。雲漫上下打量了一下徐大夫的衣服,藏青的長衫倒是洗的乾淨,也看起來是仔細熨燙過的,但是這麼近的距離,也是可以輕易的看得出那衣服的布料只是一般,也許是穿的久了,竟是略微起來一點毛球。
他或許衣食無憂,但必然十分節儉,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看不上他本來可以輕易得到的東西呢?
雲漫在英國的課程里,其實是選修了心理學的,這樣的結果,就是簡簡單單的一件事,雲漫總是忍不住多看兩眼,深思兩分。
心中暗罵自己一句莫不是起了神經,雲漫的臉上便也帶了些笑意:「也好,那就請徐大夫寫個食補的單子給我可好?」
徐大夫猶疑了一瞬,看著雲漫面帶笑意的看著自己,又緩緩道:「我所知不過幾種,入葯尚可,若是食補長久吃來有些單調,我師父留下的醫書上有些葯膳的單子,若是姑娘不介意的話,我回去后再抄寫給你罷。」語氣不卑不亢,真心實意。
雲漫心道這話有理,看來這個徐大夫為人是真的沒有什麼私心了,便語氣更加平和帶著一點高興的意思說道:「這樣的話,還要勞徐大夫的筆,留個地址給我。」
徐大夫也不推辭,提筆便寫了兩行字給雲漫,雲漫接過來一看就樂了,現在西洋之風鼎盛,就連學校里,現在也都是不教毛筆,改用鋼筆了,徐大夫這一手毛筆字倒是寫的真好,雖然只是短短的兩行字,但其中的風骨可見。
雲漫的毛筆字是不如徐大夫的,但是鋼筆字卻是很好看的,因此倒是真心實意的讚歎起來:「呦,徐大夫的字是真的不錯。」
雲漫此時的注意力盡數都在這個地址上,全然沒有注意她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徐大夫握著毛筆的手緊了一緊,可那隻不過是一瞬,那徐大夫便輕聲笑了:「我愚鈍,學的不好,我當年的老師寫的要更好些。」
這話聽在耳里,雲漫倒是有幾分想要問一下這徐大夫的師父是誰,可是還不等她開口呢,徐大夫卻又開口道:「姑娘收好,有時間就可差人去取,若是我不在,便將紙條給柜上的人,他們就曉得了。」
這話就有點趕人的意思了,雲漫條件反射性的就站起了身,這邁開步還沒等走呢,就覺得不對勁兒了,心說這人怎麼這麼不樂意見著我啊,一個勁兒的想著趕我走,我似乎也沒把他怎麼著了,難道是仇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