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來自龍的三件禮物

小屋的架子上擺著一盤盤珍貴的NBA巨星影帶，這些曾是龍叔的至寶，但現在，它們的主人要換名字了……

「小毅，在我這干多久了？」龍叔擦著一盤影帶問道。

「六年六個月零九天！」張毅馬上回答。

一米八的身體蹲坐在一個小馬紮上顯得有些違和。

但是在這六年半的時間裡，他幾乎每天都有一個小時這樣坐著接受龍叔的教授，就像一個最虔誠的信徒接受牧師的福音。

「嘿，你小子記得還挺清楚。」龍叔會心的一笑。

龍叔看重張毅的一點便是這個孩子做任何事都特別用心。

他認為只要用心，即便沒有過人的天賦，成長起來也不會很差…更何況，張毅的天賦連他都覺得嚇人！

「哼，那當然。」張毅摸了一下自己的鼻頭。

因為自小就失去了父親，在和龍叔相處的這幾年間，雖然也有過爭吵和誤解，但龍叔在張毅心中的地位早已不僅僅是崇拜的巨星，更有父親的味道。

對於龍叔的過去，其實張毅早已猜到。

一米九三的身高，受傷的左膝，深不見底的籃球功力。

再加上他出現在那個人的家鄉雲華市，一切的一切都證明，龍叔就是曾經東方球迷的驕傲，人稱東方帝皇的王龍！

張毅也曾興奮的直接問龍叔到底是不是王龍，但是龍叔只是搖搖頭，然後沉默不語。

從此張毅也不再問了。

因為那種深愛籃球卻必須離開球場的痛苦，他年齡雖小卻仍然可以想象。

只有更努力的打球才對得起龍叔輔助自己每天訓練，可以說，張毅的籃球一開始就不單純為了自己。

「你小子現在也算成人了，看在你給我幹活從沒偷懶的份上，我給你準備了三件禮物……」

龍叔的聲音有些低沉，就像每個籃球運動員那樣，這種聲音可能常人會覺得反感，但張毅卻怎麼聽怎麼喜歡，因為這代表著力量！

「龍叔，我沒聽錯吧，送禮？六年裡頭一遭啊。」

張毅雖然開口就是調侃，但他心裡知道龍叔對自己的那些狠也是出於訓練的要求。

「嘿，你小子要這麼說，那這禮就算了，還省得我費心了。」龍叔眯著眼不屑的說道。

「別呀，龍叔，您就是我親叔，什麼禮物，嘿嘿，拿出來看看。」

張毅馬上一臉賤笑貼到了龍叔眼前，有禮不收，天理難容！

看到張毅無恥的樣子，龍叔暗嘆一聲，「越來越像我了啊。」

「第一件禮物，也沒什麼，就是屋子裡的這些破爛，願意要的話，你可以都搬走。」龍叔閉著眼睛低聲說道，神情不悲不喜。

「龍叔，你確定？」張毅表情沒有欣喜，有的只是疑問，他深知這些影帶對龍叔意味著什麼。

不僅因為這種影帶早已絕版，更重要的是影帶記錄的都是籃球英豪的表演，這些都是支撐著年輕的龍叔勇闖NBA的力量啊……

「哈哈，看來你是不稀罕這些破爛啊。」龍叔看著張毅大笑了幾聲說道。

「扯淡，你可別後悔。」張毅一展愁容，目光堅定的看著龍叔，既然是力量，當然要好好傳承！

「好小子…第二件禮物，你拿好。」說著，龍叔左手伸到自己衣服里拿出了一個信封。

張毅接過來，只見大信封的地址竟是英文。「龍叔，這裡面有什麼？」

「切，打開看不就知道了。」龍叔不耐煩的說道。

張毅立馬拆開信封，裡面是兩張紙函，還有個淡藍色封皮的小本……

「這是？」雙眼落到兩張紙函上的張毅，身體激動地顫抖了起來。

龍叔眯著眼看著這個一米八的小子，心想平時裝大人裝的再像，說到底還是個孩子。

「龍叔…謝謝…謝謝你！」張毅哽咽著吼道。

因為在他的手中，緊緊攥著的不僅是來自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接收函，更是他朝著籃球之海進發的船票！

夢想就要起航，張毅如何不振奮，如何不感激！

另一張紙函和淡藍色的小本，張毅甚至不用看也知道是自己的簽證和護照。

他萬萬沒有想到，龍叔竟會偷偷的幫自己申請。

雖然現在根據世界政府的政策，辦理簽證容易了很多，但是依然不是常人能隨隨便便搞定的，龍叔為自己付出的心血，張毅深深的印在腦中。

「還有第三件禮物呢。」龍叔說著目光落在張毅的身上，看著這個孩子的背影，他的心中同樣思緒萬千，因為這一刻，王龍好像看到的正是年輕的自己。

張毅努力平復著心情，在他看來，這兩件禮物早已夠了。但既然龍叔要送，張毅會收，因為他和龍叔都不是矯情的人。

張毅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將龍叔帶回NBA，帶著王龍失冠的遺憾和受傷退役的仇恨火焰燃燼NBA的歷史！

燃燼他們兩代人的一切！

這全都是為了他們未完成的籃球夢！

「不用期待了，這個禮物其實就是一句話…」

龍叔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小毅，從今天起，滾去球場撒野吧。」

「…這句話，我等很久了…」張毅三兩下擦乾眼角滲出的淚水，轉身灼目注視著龍叔並朝著他抬起了緊攥的右拳，這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時刻！

「切，得意什麼，能贏再說吧。」龍叔隨意的說道。

「當然能贏！不，一定能贏！因為我有全世界最會打球的老師，並且我會成為他最會打球的學生！」

張毅的嘴角掛著如耀陽般奪目的笑容。

此刻，龍叔竟有些恍惚。

很多年前，龍叔過著苦行僧一樣的孤獨生活，直到一個名叫張毅的孩子叩開了他家店的大門。

他甚至還記得那時孩子臉上汗珠的味道，以及被小手緊緊攥著的一把破舊的紙幣。

「叔叔，我想買一雙籃球鞋，要最便宜的，合腳就行！」

更讓在絕望中心灰意冷的龍叔震驚的是，這個孩子明明說著如此苦澀的話語，可他的臉上為何還是掛著如此溫暖而純真的笑容！

就在那雙眼睛里，龍叔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失意，只有熱愛，只有堅定，只有被夢想照耀而油然而生的喜悅！

那一刻，龍叔塵封多年的熱情與活力竟又從他的心裡蓬勃而出！

「呵呵，原來我的心還沒死啊…」

他忍著熱淚，為張毅挑選了一雙最合腳卻也是最名貴的球鞋。

甚至，龍叔還多送給了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孩子一雙他珍藏了多年的球鞋，那是他登上NBA舞台時穿著的第一雙球鞋！

雖然孩子不停地對自己說著謝謝，而龍叔心裡卻在說，傻孩子，該說謝謝的人，明明是我啊！

「龍叔？你怎麼了？」張毅朝著失神的龍叔問道。

龍叔這才回過神來，「沒事。」

擺擺手從張毅身邊走出了小屋，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淚珠。

小屋的門關閉，張毅一個人，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眼前出現了肆虐過NBA賽場的王者們，在這一位位的巨人之中，張毅看到了一個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人。

20歲的王龍抓著籃球站在18歲的張毅面前，微笑著將籃球傳了過來……

「這小子…是我這半生做出的唯一一個正確的選擇…」龍叔來到後院的微型球館沉聲說道。

只有半場的球館，整齊的放著訓練的器材和一筐籃球，這裡也是他每天帶著張毅訓練的地方。

「龍，這樣否定自己可不像你啊。」話音一落，龍叔的身後出現一個身穿運動衣的高大白人，稀拉的鬍子讓這個男人看上去有五十歲。

「否定自己？」龍叔沒有回頭，而是走到球框拿出了一個籃球。

只憑聲音在腦中形成的距離感，便精準地拋到了他身後的男人手中。

「瓦克，我能馬上讓你否定自己…要不試試？」

瓦克，前NBA籃球巨星，退役三年後進入名人堂，做過一年洛杉磯湖人隊的教練，但因為性格暴虐竟被球員聯名抗議而下課，現任加大洛杉磯分校籃球隊名譽教練。

「哼，我好怕…才怪！」只見瓦克大手一揮，籃球出手，在空中劃出美妙的弧線，唰！空心入框！

雖然這個球館很小，但從門口到籃筐的距離至少得有20米！

「瓦克，1分！」瓦克嘴角露出詭異的微笑，他的笑容曾是NBA球場上最臭名昭著的恐嚇，因為一旦他向你微笑，就代表他要將你這一點虐的體無完膚！

「微笑屠夫嗎？你的笑還是這麼讓人討厭。」

王龍同樣還以微笑，不過他的笑帶著只有王者才有的輕蔑！完全的輕蔑！只看一眼就能讓人發狂……

張毅看了眼亮起的手機，是葉箐發給他的飛信。

「張毅？你在忙嗎？我現在就在龍記（體育用品店）門口，可以出來陪我走走嗎？」

「可以。」張毅三兩下整理好錄像帶，朝著店裡喊了句，「龍叔，我出去下！」

雖然沒有得到回應，但是張毅知道龍叔肯定聽得見。

走出門口，一束陽光下，長相溫婉可人的葉箐果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