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027:計中之計
接連四日的勞累奔波,使得范德易看起來十分地憔悴疲憊。
何敬儒等人見此,本想讓他回房休息后,再回報案情也不遲。但范德易無論如何也不肯,只簡單洗漱了一番,便又回到了書房。
「我們一查到消息,下官便立刻馬不停蹄先趕了回來,陳捕頭等人大概要到明日才能回到衙門。」范德易坐下之後,首先簡單回報了一下具體情況。
「辛苦你們了。」何敬儒惟一點頭,說道。
「范大人都查到了哪些消息?」滅度顯然有些按耐不住,出聲問道。
范德易將目光轉過去,看了看他,又瞧瞧另兩位,方才開口。
「事情要從三天前說起,在下與陳捕頭等人趕到緗陽城后,便分頭在城裡打探關於『緗陽古家』的消息。但是,百姓們對這個『古家』都諱莫如深,我們連續打聽了兩天,也未曾得到什麼消息。後來,我與陳捕頭便一同去了那裡的縣衙,這才從事業那裡得知了五年前的事情。」說到此處,范德易頓了片刻。
其他三人只是靜靜地等著,待他休息夠了,才又開口繼續說道:「原來,五年前古家人全部消失那件事,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官府追查了一個多月,也沒有找到絲毫的線索,但那裡的縣官害怕此事會成為自己仕途上的絆腳石,便將此事隱瞞了下來。並且他還在城裡做了不少措施,逐漸壓下關於古家的種種傳言,自那以後百姓們更是談及古家而色變,此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如此說來,連緗陽城的官府也不知道,當年古家人消失的原因?」念生沉思片刻,反問道。
范德易搖搖頭,回道:「並非,應該說官府大概能猜出古家人消失地原因,但為了保全自身利益,他們便停手將此案定為了一樁懸案。」
「可范大人適才明明說,官府查不到絲毫線索,才會壓下了此案?」滅度追問道。
「滅度兄有所不知,這官場上黑暗,誰也摸不透。那些話,只不過是為了堵著悠悠眾口,真正的情況,除了縣令與他身邊的心腹,怕是沒人會知道。」范德易輕輕一笑,搖頭說道。
滅度雖然自小就在江湖裡四處闖蕩,但畢竟鮮少接觸到官府,裡面黑暗的程度,他也是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
現下聽了這些話,臉上稍稍露出了些許驚訝,頓了片刻,才又問道:「那麼,那位師爺就是縣令的心腹之一了?」
「不錯。」范德易的語氣十分篤然。
「既是心腹,他又怎會向你們透露關於古家的事情?」
「即便是心腹,但在某種利益的誘使下,總會有破例的時候。」范德易嘴角揚起,露出一個彼此心照不宣的笑容。
眾人霎時瞭然,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看來這師爺也並非什麼善類。
「所以說,古家人消失一事,其實另有隱情?而且,這背後的黑手,就連官府也忌憚三分?」滅度總結性地問道。
何敬儒與念生亦同意他的看法,又紛紛望向了范德易。
「古家人的消失的確另有隱情,據官府的查探所知,此事很可能與最後一趟鏢有著莫大的聯繫。」范德易說道。
「最後一趟鏢?也就是說,在古家人消失之前,他們還在接鏢。如此看來,古家人根本沒有退隱江湖的想法,而且在他們消失地同時,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也隨著一起消失了。那麼,古家人很可能在那夜就被全部滅了口。兇手動作如此利索乾脆,不留絲毫痕迹,想來不只一人。這背後,定然隱藏著一股龐大的勢力。」念生微微一驚,緩緩分析道。
「念兄說地不錯。」范德易看著他一笑,眼中露出激賞的色彩,繼續說道:「其實,那一趟鏢並沒有成功,也是古家有史以來第一次保鏢失敗。」
「哦?這倒有趣了。」滅度輕笑一聲,挑眉說道。
「據說,雇鏢之人乃是前任左相,五年前他告老還鄉,便找到了古家,讓他們進京為他押送回大半輩子積攢下來的家當。」范德易又道。
「前任左相?」念生稍稍一愣,對於此人,他所知並不多。
但因為以往同朝為官,朝堂之上總會碰面,但兩人之間的來往並不多。左相給他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老成圓滑見解獨到,是個不可多得的將相之才。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件案子會牽扯到他。
「想必念兄對此人應當有些印象。」范德易看看他,繼續說道:「從緗陽城到京城,至少也需半個月的路程。可是,古家的鏢師足足走了三個多月,卻是空手回到了緗陽城,左相的所有家產都在半道上被劫走了。」
「然後,古家人也在一夜間全部消失了,包括所有值錢的東西。」何敬儒眼神一閃,說道:「而在這種時候,最痛恨古家人的,自然就是左相。那麼他們的消失,嫌疑最大的也是左相。那個縣令卻畏懼左相的身份,不敢聲張此事,便找借口壓了下來?」
「當真是個糊塗縣令,僅憑自己的猜測,便草草定案。如此膽小愚昧之輩,根本不配做父母官。」念生冷冷一笑,眼中充滿蔑視。
「念兄的意思是,左相併非真兇?」范德易不解地反問道。
念生看向他,搖搖頭,回道:「如今還不能早早下結論,但古家人消失定然另有隱情。左相的確有實力在不知不覺中,將古家人全部除去,但倘若他果真如此做了,古家人又怎會留下如此多的活口。」
「活口?古家留下很多活口?」范德易驚道。
何敬儒點點頭,將他們剛剛討論過的事情,全部告訴了他。
范德易越聽越驚愕,滿臉的不敢置信。
可此事既然是念兄查出來的,以他的斷案能力,只怕是再荒誕的事情,也由不得他不信。
「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做?」
此話一出,三人皆望向了念生,等待他的回答。
念生低頭沉思片刻,而後將大家聚到一起,低聲說出自己的計劃。
寬敞的書房內,除了細微的談話聲,一切都靜悄悄的……
在范德易回來這一日,一切都如往常一般,平靜安寧的度過了。
然而,次日一早,滅度便又跑來了衙門。
死者容夏的屍體莫名其妙丟失一事,瞬間在衙門裡炸開了鍋。
何敬儒得知后,立刻派出幾對人馬,全城搜索不可放過任何可疑之地。
這一日,平靜后地暴風雨來勢洶洶,所有人都提高警惕,繃緊全身的力量,密切觀察著周圍的一切事務。
只是,大家忙了整整一天,也沒有找到容夏的屍首。
夜幕降臨之時,義莊內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寧靜,清冷的月光透過蒼白的窗紙,斜射進黑暗的廳堂里,幽幽灑在地面上。
潔白的地面,彷佛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霜,冰冷而刺眼。
以往日日夜裡染著蠟燭的廳堂里,今晚卻意外地沒了燈火。
夜色愈來愈深沉,月影不斷偏移著,直至一道黑影快速掠過高空,飛入義莊后。看似寧靜的院子,卻在無形之中,暴露出了不尋常的氣息。
黑衣人雙腳著地后,快速在四周掃了一圈,隨後小心翼翼推開大廳的屋門,輕手輕腳地往裡移動。
他的動作很快,輕盈無聲,很快來到一口棺材前。毫不遲疑地抬手推開棺材蓋,垂眸往裡看去,一片空空如也。
容夏的屍體果然不見了。
黑衣人腳下微微一頓,剛欲合上棺材蓋,外面便傳來一陣齊齊的腳步聲。緊接著,四周亮了起來,廳堂的門很快被踢開,何敬儒等人氣勢凜然地走了進來。
黑衣人頓時轉過身來,四處一瞧,短短時間內,自己已經被官兵團團包圍住。
「韓仵作,如今你已是插翅難逃,怎麼,還想繼續隱瞞下去嗎?」何敬儒上前一步,鄙視著黑衣人,沉聲說道。
黑衣人的身體稍稍一動,當真沒有反抗,而是往前走了幾步后,才又停下來。
所有人都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豈料,他剛站定,卻突然輕輕笑了一聲。
隨後二話不說,利落地除去臉上的黑巾,露出一張大家熟悉的容顏。
「果然是你。」范德易憤恨地瞪著他,略有不甘地說道。
「看來,在下沒有看錯人,念兄的斷案能力,與當年的神捕凌大人果然不相伯仲。」韓仵作又笑了起來,看向念生,別有深意地說道。
滅度、何敬儒入范德易聽后,皆是一驚,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反倒是念生鎮定如常,直視著韓仵作看過來的目光,冷冷道:「論計謀,在下比之兄台,已然略遜三分。」
「念兄說笑了。」韓仵作笑容加深,客氣回道。
「在下從不開玩笑,兄台設計將我們一步步引至此,如此高明而又讓人毫無察覺的手段,著實讓在下受教了。」念生冷笑道。
聽出他話中的夾槍帶棍,韓仵作卻也不惱,只是問道:「你們把我嫂嫂藏在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