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重演神話

那是——

如同閃電一般的鋒芒。

為了割破喉嚨，斬落頭顱而揮下的一斬。

試著躲避也是無意義的吧。

既然那是閃電，就不是人的眼睛所能捕捉。

——對於普通人來說是這樣的。

但是，要切開這具身體的閃電，卻在即將命中的前一刻被躲開了。

仰頭，幾乎是用汗毛貼著鋒刃的表面，險之又險地躲開。

下一個瞬間，一隻手搭住了鋒刃後方的手柄，恰到好處地一拉，另一隻手隨即跟進，一拖一帶。

揮刃割喉的人來不及收力，一下子被摔飛了出去。

赤手空拳與兵刃對抗的男人沒有放過這個機會，雙腳用力踩踏大地，用最快速度追了上去。

可惜，被摔出去的女人已經有了準備，紫色的長發有靈性地揚起。

其中十多根脫離頭皮，迎風變幻，化作一條條拇指粗細的毒蛇，朝著男人噬咬而來。

男人有些煩躁地撇了下嘴，雙手十指牽動，口中編織咒文，拉出一條條閃電將毒蛇擊落。

雖然男人的動作非常快，毫無疑問是踏入了高速神言的領域，但這樣依舊不可避免地耽誤了1秒多的時間——這對於明顯超出常理的女人來說已經足夠她重整態勢。

「啊啊，還有這一手，失策了。」

好不容易得來的優勢轉瞬即逝，男人只能暫停攻勢。

「你不會忘了吧，我的其中一個綽號。」

女人呵呵笑著。儘管身上披著斗篷，容貌也被兜帽遮擋，但從極有磁性的低沉笑聲以及斗篷縫隙間隱約顯露的誇張曲線依舊能夠判斷，這是一個極有魅力的女人，或者說——

「蛇髮女妖，我該想到的。」男人的眉毛不自覺地動了動，「原來如此，真是形象無比的綽號。」

「你想不到也很正常，因為你生·前並沒有見過我這個樣子。依靠那個奇怪的魔袋，我連抵抗都辦不到，就被你殺死了。」

女人說著，揚起手中的兵器對著自身的脖子壁畫。那是一把前段如彎月，後段接著長桿，看上去非常樸素的長柄鐮刃。

「——用這把從赫爾墨斯那裡得到的『獵蛇之鐮』，像這樣砍下了我的腦袋。」

「美杜莎……」

男人低下頭，笑容淡去。被稱呼為美杜莎的女性也有些掃興。

「不要擺出這樣的表情，明明被殺的人是我，你可是打倒魔物的英雄，珀爾修斯。」

「對不起。」被稱為珀爾修斯的男人繼續低著頭。

「你這人——哪有英雄向魔物道歉的？」

「我不是英雄，只是一個被眾神眷顧的幸運兒。我一直在等待這樣一個機會，當面道歉的機會。」

「這樣啊，那你一定沒有想到，我們的再見會是這樣的場景。明明是屬於的你寶具，會在我的手中出現。明明Lancer這個職介更適合你，卻被我佔據。而你只能落得一個不倫不類的Caster。」

對於美杜莎的嘲諷，珀爾修斯毫不生氣。

「可能這也是因為眾神的眷顧，讓我體內的神血得以轉化為魔力，施展魔術。這也不能算是壞事，能讓我以另一個角度體驗不一樣的人生。」

美杜莎略帶詫異地看著曾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沒想到那個連站都站不穩的膽小鬼，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也不是一點成長都沒有，那一天後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我想也是，人類真的是一種非常奇妙的生物，所以我們才會對人類的血液如此著迷啊。」

深色的斗篷下顯露出兩點金光，金色的細長的，如同蛇眼一般。

「美杜莎，你——」珀爾修斯見狀，連忙身形閃動，閃到一處掩體後方。

美杜莎轉動眼珠。視線所及之處，所有的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層灰白。那正是名為美杜莎的魔物最強大的能力——石化魔眼，所見之物皆石化。

「珀爾修斯，我以為我對你沒有恨意，相反還要感謝你讓我從無盡的瘋狂中解脫出來。但是，我現在覺得就這麼把你變成石像，然後吸干你的血也不錯。」

「是嘛，是『那個』的影響？」

珀爾修斯的眼神變得險峻起來。美杜莎抬頭的一剎那，他看見了，那隱藏在斗篷下，爬滿全身像是黑灰，又像是黑泥的噁心物質。

那個東西，正在不斷影響著美杜莎的原本正常的靈魂和意識，讓她變得越來越瘋狂。或許要不了多久，她就會變成傳說中的戈爾貢魔物，就和生前一樣——至少精神方面。

「或許吧，但這樣也不壞，本應相殺的英雄和魔物和平相處這種童話故事可不符合我的風格。」

奔涌而出的魔力沖開了隱匿氣息的斗篷，露出本應無比美麗，卻又因為黑灰的侵蝕而變得醜陋的容貌與身體。

傳說中的魔物，蛇發飛揚，魔眼全開，手持唯一克制己身的武器，進入了最瘋狂的狀態。

「來吧，來重演神話吧，珀爾修斯！這一次，你還能殺了我嗎？一無所有的你！」

躲在殘垣斷壁的掩體背後，男人看了看自己的只有一件單衣的身體，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雙手，自嘲一笑。

「是啊，沒有武器，沒有羽鞋，沒有斗篷，沒有魔袋，沒有鏡之盾，更沒有天馬……和生前那個被諸神眷顧，做什麼都順風順水的男人比起來，真的是寒酸至極。不過，你要說我一無所有，那就錯了，美杜莎——你忘了嗎？我可是非常幸運的人，恐怕人類史上沒有幾個人的運氣會比我更好了。」

「那又如何？運氣能讓你突破現在的困境，戰勝我嗎？」

美杜莎咆哮著，聲音越來越嘶啞，充滿了瘋狂的歇斯底里。

「當然能，我說過的，我並非一無所有，現在就讓你看看，我所擁有的全新的力量——各位，拜託你們了！」

伴隨著珀爾修斯的呼喚，響起了年輕的應答聲。

「是！」

「了解！」

「不用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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