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篇 第194章 珍珠(1)
往年過了中秋,還要再熱一陣子。今年卻有些反常,這中秋才過,就冷得想讓人穿薄襖子。刑如意搓了搓手,將鋪門打開。天還未大亮,街市兩側的店門多是關著的,街上卻漸漸聚集了一些人。這些人,大半都是低階層的工人或者以攤營生的小販。
「如意姑娘。」才把門打開,就聽見一低沉男聲在喚她的名字。
刑如意轉過身來,撞上常泰那張蘊著冷意的臉。
「常大人。」
「我不是大人,只是捕快。」
「那我叫你常捕快?聽著好像有些彆扭,像是特別生分似的。」
常泰微微一愣,說了句:「叫我常泰吧。」
「常泰?」刑如意默念了下:「這樣吧,若你不介意的話,我就管你叫一聲常大哥。」
常泰看著刑如意沒有說話,在刑如意看來,他此時的態度就是默認了。
「常大哥喚我有事?」
「是有事想請如意姑娘幫忙。」常泰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珍珠遞給刑如意:「想請如意姑娘幫忙看看這顆珍珠。」
「這顆珍珠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想請如意姑娘幫忙看看這珍珠如何。」
「我不是鑒定珍珠的行家,對於這珍珠也只是了解那麼一點點而已。」
「無妨,如意姑娘只說自己知道的就好。」
「這珍珠的好壞,要從四個方面來講。這第一,就是確定這枚珍珠是天然的,還是人工養殖的。第二,是確定珍珠有沒有經過人工處理,例如染色什麼的。第三是確定這珍珠是打從海里來的,還是湖裡來的。第四,是查看珍珠的細節,例如這表面生長的紋路。
常大哥你給我的這顆珍珠,屬於圓珠,且是自然形成的圓珠。珍珠表面光滑細膩,沒有肉眼可見的明顯瑕疵,屬於珍珠里的極品,而且這是一枚海水珠,不是淡水珠,其珍貴程度,怕是只有王侯將府才有了。」
「知道了。」常泰點點頭,將珍珠收了回去。
「我能不能問一句,這麼好的珍珠,常大哥你是從哪裡購得的。如果價格合適的話,我也想去買一枚。」
「這不是買的,是撿的。」
「撿的?我的天啊,那常大哥你的運氣未免也太好了。」刑如意差點就用一臉崇拜的目光去看著常泰了。
要知道,在這個時候,珍珠可算是很稀罕的東西,尤其是品質這麼好的珍珠,那真的是只有王侯將府,甚至是皇宮裡才有的。常泰一個小小的捕快,隨手就能撿這麼一顆,簡直就是錦鯉本鯉了好嘛。
「命案現場。」常泰冷冷淡淡的吐出四個字來。
「命案……現場?」
「悅來客棧出了一樁命案,有個吐蕃來的和尚突然失蹤了。三天後,有路人聞見臭味兒,循著那股臭味兒找過去,看見了被掩埋在護城河旁草坑裡的他。和尚身上被捅了好幾刀,但在現場卻沒有發現任何血跡,有可能是兇手在作案之後將屍體扔到了那裡。這珍珠,就是在掩埋和尚的那個草坑附近撿到的。」
「這案子聽起來有些離奇啊。」
常泰接著說道:「的確有些不同尋常。吐蕃和尚與我們中土的有些不同,可再怎麼不同,這和尚身上也是不應帶有珍珠的。這案子鬧得沸沸揚揚,又因為近日裡有吐蕃使團進京,所以上頭給了期限,要求務必儘快破案。」
「儘快破案也得有頭緒啊,這吐蕃來的和尚,查起來怕是不容易。」
「不是不容易,是真不容易。」說話間,一個個子略微矮些的捕快走了進來。一大早的,天又這麼涼,他竟跑出了一頭的汗來:「這案子,一點兒線索都沒有,偏偏上頭又著急的慌。這不,常大哥剛走,老爺就把咱們給罵了個狗血淋頭,劉大哥就嘀咕了兩句,就被老爺給打了板子。」
「你們這老爺可是夠不講理的。」
「老爺心煩,咱們也心煩啊。掌柜的你說,咱們當捕快的有幾個是不想把案子給破的了。這幾天,啥事兒沒幹,就忙著抓嫌犯了。這嫌犯是抓了不少,卻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是他們把這吐蕃和尚給殺了的。」
「這悅來客棧里可有線索?」
「有就好了。」小捕快撇撇嘴:「這悅來客棧的掌柜,夥計,包括客棧里喂馬的、做飯的、倒夜香的都被咱們給帶到府衙里去了。這該盤問的也都盤問了,一無所獲啊。按說,這和尚是不應該進城住的,即便到了咱們洛陽,也該是去寺廟裡借住。可人家畢竟不是本土的和尚,是外來的。咱們也不知道人家吐蕃的規矩,更不知道人家吐蕃的和尚能不能住客棧。人家給了銀子,這客棧掌柜也就不好把人給趕出去,只能給開了房間。」
「沒錯啊,這朝廷又沒有規定,說客棧里不許留宿和尚。」
「是這個理。那客棧掌柜的說了,說這吐蕃和尚自入駐了之後,就很少下樓。除了每日里要求夥計往房間里送一壺熱水之外,也從不要求送吃送喝的。這個,也能理解,畢竟人家是吐蕃來的,這吃的用的,可能跟咱們不一樣。」
「不是可能,而是真的不一樣。」
「客棧掌柜說,這吐蕃和尚來的前三天都是正常的,夥計每日晨起、午時以及傍晚各送一次熱水,過半個時辰上去將送水的東西取下來。到了第四天,夥計去取東西的時候,發現水還是滿滿的,叫了幾聲,房間里無人答應,就把已經涼掉的水給端了回去。這掌柜的原本還擔心,擔心那吐蕃和尚會下來鬧騰。結果等了一上午,也沒看見人。到了晌午,按照習慣,又讓夥計送了熱水上去,半個時辰後去取,還是原封沒動。傍晚時又送了一次,仍是一樣的。掌柜的覺得事情有些不尋常,就親自上去在門口詢問了好一陣子,等了大半天不見回應,這才將房門打開。」
「那房內是何情形?」
「房內倒是看不出來有什麼變化,所有的東西都是整整齊齊的,看起來那吐蕃和尚是個極其……」小捕快想了一陣子,「是個極其乾淨的人。反正,我住客棧的話,是不可能把房間保持成那個樣子的。我們去的時候,那吐蕃和尚的東西也都還在,就擱在進門右手邊的箱子上。東西不多,不像是咱們這種人用的。至於值不值錢的,咱們也看不出來,但我估摸著,就算是賊,也不會想到去偷他的東西。為啥?因為不好賣啊,這城裡的典當鋪子,也沒有收這個的。」
「那房內可有血跡?」
「沒有,我們查看的很仔細,沒有發現任何的血跡,也沒有發現任何打鬥的痕迹。」
「那,可有人看見這吐蕃和尚下樓?」
「這就是讓我們所有人覺得很納悶的地方。這吐蕃和尚,不管是長相,還是身形都與我們漢人不同,按說這進進出出的應該很惹眼才是。可奇怪的是,我們問遍了這客棧里的人,都說沒見到他下樓。
還有,這悅來客棧也不是開在什麼偏僻地方的,它門前很熱鬧,有很多賣東西的,我們也查問過,也都說沒有見這吐蕃和尚從那悅來客棧里出來,倒是他進去住的時候,都看見了。」
「這要嘛,所有人說的都是真的,吐蕃和尚自從進了客棧就沒有出來過。就算出來,走的也不是客棧正門,而是別的什麼地方。要嘛,就是客棧里的人說謊,這吐蕃和尚出了客棧,但不是在人多的時候出來的,亦或者是吐蕃和尚,不是活著從客棧里走出來的。」
「掌柜的,你說的這些跟我們猜想的都是一樣的,要不,你別開胭脂鋪了,也來我們衙門當差吧。」
「你們衙門收女捕快嗎?」
「應該是收的,不過咱們沒問過老爺。」小捕快嘿嘿笑著:「要不,我現在回去問問。」
「你問了我也不去。這當捕快有什麼好的?整天跑來跑去的還賺不到多少錢。像我這種生的好看的姑娘,就適合在這胭脂鋪子待著。沒事兒化化妝,沒事兒做做胭脂,沒事兒聽聽你們在這裡給我講案子。」
「說的也是,要我家裡有個什麼鋪子,我也不來做捕快。這案子破了,是當老爺的英明,升官發財都是老爺的事兒。這案子不破,就是咱們這些當捕快的無能,輕一些的扣俸祿,重一些的打板子,再重一些,可能就是掉腦袋了。唉,苦命,苦命啊。」
小捕快還想發幾句牢騷,就看見常泰拿眼角的餘光去掃他,他趕緊捂住了嘴,並且給刑如意做了一個:「完蛋了,我怎麼當著我們家老大說這種話。」的可憐兮兮的表情。
「查過那客棧窗檯嗎?」刑如意見那小捕快可憐,趕緊將話題又給繞回了那吐蕃和尚失蹤案上:「這吐蕃和尚若是會武的,從那客棧二樓跳下來亦不是什麼難事兒。他若走的是窗戶,那麼在客棧的窗檯,甚至是外牆上都有可能留下足跡。就算沒有足跡,也會有攀爬的痕迹什麼的。」
「不會吧?這好端端的,他放著門不走,爬什麼牆啊。」小捕快嘀咕,常泰卻已經站了起來。
「放著大門不走,而去爬牆,正好說明這吐蕃和尚心中有鬼,來洛陽城裡做的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刑如意跟著站了起來:「你家常捕快方才可說了,說近日有吐蕃使團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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