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孤會保護你(上架 )
?我嘆息,差一點又控制不住自己的靈力。
我退後兩步,站在潮濕的色瓦上離得姬晏遠了點,遠處傳來一陣零碎的腳步聲,我悄悄的撤掉屏障,低低的對姬晏說道:「他們知曉我是應國師預言而生的人,是禍端的開始,亦是禍端的結束,可他們寧願相信前者,卻不信後者,所以才會有向你開口處決我的想法。」
姬晏神色一凝,鄭重道:「信孤,孤會讓你毫髮無損的。」
院中的梅花在半空紛亂飛舞,少許吹到了姬晏的身側,他眉目如畫的盯著我,嗓音溫潤玉如的承若道:「孤是男人,沒有懦弱到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更不會讓你替孤上戰場。」
姬晏的目光蘊含著深深情意,我笑問他,「怎麼?覺得我不行?」
我是憑空出現在九州的,世間沒有我的名號,再加上九州高手如雲,武將泛泛,姬晏沒見過我的身手,僅僅聽著我要為他擔起一國之重責征戰九州,消除戰火似乎有點狂妄自大。
姬晏的神情微微有些恍惚,「孤說過,孤會保護你。」
我默然,遠處的腳步身凌亂的走近,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走近跪在宮檐下,雪花颯颯的落在她身上,她背部挺得筆直,泫然欲泣道:「王上,是她的出現讓你受了蒙蔽!哀家求你,為了九州江山的興衰著想,求你當即處死這個妖女好穩住悠悠眾口!」
親生母親跪在宮檐下求著自己的親生兒子處死他愛的那個女人……她的身後還跪著一撥支持她的大臣,這是在逼姬晏當即下決定吶,此情此景,倒也真是極其可笑。
讓本君為這群人打仗實在跌份,但剛答應過姬晏,做神要言而有信。
姬晏望向我,我回他淡淡的微笑,他呼吸一窒,偏頭嗓音漠然的反問,「什麼時候九州的江山系在一個女子的身上了?或者說你們覺得孤昏庸,連自己做什麼都不清楚?」
王太后神色痛心疾首,道:「王上說什麼傻話?現如今舉國上下都知曉你是因為她……即便她不是妖女,但為了堵住悠悠眾口,王上也該下個決心,別為了一個女人失去大好河山。」
姬晏望著我,溫柔的問:「你怕嗎?」
我搖搖頭,淡淡笑說:「未曾。」
他嘆息,「你為何遇到什麼事都是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你這樣會讓孤覺得抓不住你。」
姬晏話鋒突然一轉,眼神凌厲的看向下面跪了一地的人道:「倘若孤的江山系在一個女子身上;倘若孤的百姓不信任孤,那孤做這個帝王也是無用至極!母后不必再勸我,如若今後還有人提起這事,孤便卸下這頂王冠,你們想找誰做這九州的帝王孤都沒有意見。」
姬晏沒有子嗣,如若他不做這個帝王,九州真的是眾諸侯國口中的魚肉任人宰割,而跟隨他的眾嬪妃和大臣亦會淪為階下囚,成為他人的玩物。
姬晏是惱怒之話但也是極其不負責的,此言一出,王太后當即暈厥在雪地里,太監宮女紛紛的扶住她,姬晏淡淡的看了一眼,吩咐說:「送王太后回宮,再去請陳太醫診治。」
眾人凌亂的散去,白凈的雪地上只剩下一片亂糟糟的腳印,而姬晏的神色很彷徨,默了許久方才困惑的問我,「盞兒,你怎麼突然想通和我在一起了?」
我從不是一個善於說謊的神仙,便實話實說道:「九州如今大亂,而我身後又無權勢支撐,唯有做你的帝后才能有出師的資格,才會有百萬大軍心甘情願的跟隨。」
最重要的是,此事因我而起,自然由我負責。
再說我更想知道是誰在幕後打我的主意。
「孤知曉你對孤無情,但聽你親口說心裡還是有些酸澀。」姬晏忽而惆悵,悲顫道:「你放心,孤拿王冠威脅了他們,此後他們不會再拿這事對你說三道四。」
我好奇問他,「王上,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話很不負責任?」
姬晏的手掌忽而放在我的肩頭,提醒:「喚孤名字。」
「姬晏,我哪兒吸引了你?」
姬晏:「……」
……
姬晏回自己的寢宮了,他想讓我陪他,我找了個拙劣的借口拒絕了,反身去了九州的雪山之顛,寺廟外的台階上有僧人掃著落雪,寺廟內傳來木魚的敲擊聲,聽在耳側穩人心緒。
我走進寺廟裡當著佛祖的面照例給梵什上了一柱香火,盯著香火燃盡我方才轉身去了後院。
依舊,木色的走廊上擺放著一盤殘棋,一壺清茶,牆腳的梅花開的嬌艷欲滴,枝丫伸到了棋盤的面前,嫩綠煥發著新生,其實落雪也罷,艷梅也罷,還是那茶的清香……院里的一切美景都點綴著眼前這個身著淡色袈裟的人,他的氣質,清雋真是神君才敢有的俊美。
我過去盤膝坐在他的對面笑說:「我知曉你還在這裡。」
聽見我的話,陌堪的視線方才從棋盤上收回,他拿起一旁的空茶杯給我倒了一杯清茶,熱氣裊裊,我握在掌心,聽見他淡然的問:「君上做了決定了嗎?」
聞言,我笑說:「你們神君可真佔便宜啊,想知曉什麼事都不用親自過問,直接在心裡推算便可,就連我去東海偷珊瑚酒的事祁連都知曉,更別說我年少時做的那些蠢事了。」
陌堪的唇角彎了彎,評價道:「君上是真真有趣的一個姑娘。」
我凝住笑,垂著腦袋抿了一口清茶,道:「能喝上神君親自煮的茶也算是享了福澤。」
陌堪聰慧,瞭然的問:「君上想知道什麼?」
我放下茶杯,偏頭盯著那朵開的正艷的紅梅,心裡忽然覺得很難過,莫名的悲傷,像是自己曾經弄丟了什麼人,那種難言的情緒在這個神君的面前忽而放大。
「神君這是做什麼?」
我猛地收回神識,目光凌厲的望著陌堪。
他竟然偷窺我的神識!!
陌堪神色從容,他彎過身子復爾給我倒了一杯微熱的茶水,嗓音溫潤如細雨朦朧,「吾想確定一件事。」
默了默,陌堪道:「阿連最通的是陣法,在世間無人能解,而我最通的……」
我急迫的接道:「是什麼?」
陌堪見我如此急迫,他彎唇笑問:「君上,你方才在害怕什麼?」
我在害怕什麼?
方才心間那一瞬間的悲傷那麼的清晰。
我抿唇緊緊地握住茶杯什麼也沒說,陌堪說:「我最通的便是靈魂。」
我鎮定的問:「神君想說什麼?」
陌堪笑的我頭皮發麻道:「你和我的一個故人很像,我說的像不是指性子方面,因為你和她是天壤之別,她懂世事在乎情意,而君上……我看不透君上在意什麼,像是什麼都在意,又像是什麼都不在意,琢磨不透,給人很淡的感覺,或許正因為這樣阿連才覺得你有意思。」
我沉著臉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應該說我不知曉你指的哪位故友?」
「氣惱了?」陌堪笑了笑,忽而高深莫測的說:「阿連的劫數到了。」
陌堪說的話莫名其妙,我回到最初的問題,「神君想從我這兒確定什麼?」
「我剛說過,你很像我一個故人。」
我低聲詢問:「誰?」
神君說話都一個調調,無論是祁連還是陌堪,說什麼都拐個彎,「雖然她隱世十四萬年,但你和她有本質的區別,再說現如今龍族尚存,即便你的靈魂與她相似,你是你,她是她。」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垂眼盯著棋盤上的殘局問:「你認為我是龍族帝姬?」
陌堪搖頭,「你們的靈魂和氣息像,所以我才想確定一下你是不是她。」
「哦,那結果呢?」
陌堪道:「我方才說了,你是你,她是她。」
「或許是因為蓮生才讓你誤解了吧。」
我抬手幻化出蓮生劍,血紅色的劍身滕文繚繞,靜靜地漂浮在半空,陌堪一向淡然的面色有一絲破裂,好奇的問我,「這把劍,君上是從何處尋來的?」
我同他解釋說:「撿的,跟著我九萬年了。」
「難怪阿連會突然去了隱世之地……」
我收回蓮生,問他,「祁連神君去隱士之地是為了龍族帝姬嗎?」
「阿連沒提過,或許是吧。」陌堪嘆息,解釋說:「阿連對帝姬一向無心,他去隱士之地應該是想確定帝姬的安危,因為蓮生是帝姬的戰劍,如今被君上撿著……」
想了想,陌堪說道:「其實六界能有現在的福祉離不開帝姬當年的功勞,當年沌邪出世,六界爆發大規模的戰爭,那一戰七子深受重傷,帝姬用一己之力平定戰亂。」
邪沌我是知曉的,盤古的另一半心臟,同神帝齊名的上古魔帝,我之前提過的戰爭也是指的這個,正因為這一戰,階位高的上神在這一時期隕落的七七八八。
我頗為詫異的問:「帝姬一人能強過你們七子?」
見我感興趣,陌堪耐心的講述道:「沌邪是天生魔帝,而神帝與他是相互依存共生死的關係。說起來有點複雜,因為後面神帝祭了半顆心臟給我三哥蘇止救命,我三哥撿回了一條命但也成了新的一任神帝,他雖然擔著神帝的名,但始終不是盤古親身教化的,相當於把之前神帝的神力分走了一半,神帝神威劇減,沌邪便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興風作浪,神帝性淡常年生活在神殿不太愛管事,再加上三哥有意隱瞞她外界的消息,所以每逢沌邪挑起六界紛亂便都是我們七子的責任,七子神威的確強大,然在天生魔帝的面前始終落了下層,而龍族帝姬的真身是遠古巨龍,她的神力恰好與沌邪天生相抗。當年那一戰,帝姬便以消耗九成的神力擊退了沌邪,而帝姬的真身龍皮也褪了一層,全身疤痕累累,沒個十萬年是養不回來的,也就是那場大戰之後不久,龍族帝姬便悄聲隱世,我也十四萬年沒見過她本人了。」
陌堪的信息量很大,猛然之間我發現沒讀過史書的確虧大,他說的好多內容我消化了好一陣,不過沌邪神身為魔帝也真夠閑的,每隔一段時間就到六界興風作浪。
不過從陌堪的話中,我能了解到,那位素未謀面的龍族帝姬是真血情,能一根筋的追祁連萬萬年,能為天下蒼生便捨棄自身九成的神力。
我敬佩道:「帝姬是個有血有肉的神仙。」
陌堪笑:「嗯,我一直認為阿連沒眼光。」
「祁連神君瞧不上帝姬,她也算一直求而不得。」
莫名的,我心裡充滿了悲傷。
我收回蓮生劍,在棋盤上落了一子,笑說:「我今日找神君是想問問姬晏的命譜是誰讓抹掉的,但神君給我講了這麼多有趣的事,說起來,我倒覺得祁連神君做的沒錯。」
陌堪的眸心緊緊地盯著我落下的那枚棋子,語調溫和的解釋道:「姬晏的命譜是我讓司命抹掉的,因為之前我推算過你會下凡打亂他的命譜,他的命譜一亂會牽扯到君上的安危,按照天庭的神仙法規是要接受懲罰的,為了君上著想我方才這樣做的。」
默了半晌,他又問:「你認為阿連拒絕帝姬是對的?」
我設想過很多人,卻沒想到命譜是陌堪抹掉的。
那時我很相信他說的話,甚至一點懷疑都沒有。
當很多年之後我才知曉,神君沒一個靠譜的。
我抬眼望著他,笑問:「喜歡就接受,不喜歡就拒絕,有錯嗎?」
陌堪:「……」
「既然這樣,那君上是喜歡姬晏才接受的他?」
我凝住,「……」
在要離開之前,陌堪忽然說道:「君上也是一個無情的人吶。」
我不解,「嗯?」
他搖搖腦袋,目光依舊盯著我落下的那枚棋子。
我踏著白雪離開,其實來之前心間有很多事都想問問這個會推算的神君,但現在覺得卻沒了那個必要,無論後面發生什麼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自己強大,無人敢侵。
……
那時的沉盞年輕,過於自傲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