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荷滿意極了,掌握著家裡的財政大權就是不一樣,感覺走路時腰板兒都直了。
「主子,長寧侯世子來了,在書房等您,說是有事相商。」虎子站在正房門外通稟。
顧望舒親了親小妻子的額頭,要往外走。
「四叔,你等一下。」
新荷把對牌放到床頭的多寶閣里,拿著尺子走到顧望舒身邊,量了尺寸。
「……四叔,我想給你做幾件中衣。」新荷昨天就發現了,他的中衣袖子有些短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做的。她心裡就覺得很憐惜。
新荷的手被一隻大手抓住了。
「荷兒,我喜歡你關心我。」顧望舒的大手微微一用力,小妻子就撲到了他的懷裡。
鋪天蓋地的吻落下來。
兩人的心臟都劇烈跳動,不負重荷的。
「……四叔,你還有客人……長寧侯世子……」她抗拒著。
顧望舒的臉色陰沉下來,這個時候她竟然記著別的男人?他回頭吩咐虎子:「讓鄭硯好好等著。」
虎子「嗯」了聲,詫異地往房裡瞧,可惜隔著厚厚的布簾,什麼也瞧不見。他有種錯覺,好像是主子生氣了。
新荷被四叔打橫抱起,往床邊去。她嚇壞了,昨夜的疲乏勁還沒有緩過來……
「四叔,四叔。」新荷摟了他脖頸兒撒嬌,「咱們要剋制一點啊。」
顧望舒不為所動。
「……等到晚上好不好?」
還不為所動。
「等晚上,晚上隨你的便,怎麼折騰都行……」新荷哭喪著臉。
顧望舒停下腳步,不往前走了,緊緊地摟著她,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她是他生命里唯一的陽光。是他為數不多的人性部分。他不想她提起或記得任何男人。
少年時那種不安全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記得很清楚,那是新老太爺過世的第三個冬天,新府給下人們發冬衣……他瑟瑟發抖地路過。管家可憐他,便給他一件。後來,這事被新老太太知曉了,寒冬臘月的派人過去把管家打了一頓……果然,自那次后,再沒人會對他好了,連同情都不敢有……
只有她不懼所有的為他抗爭。
用小小贏弱的肩膀替少年時的他,扛下一片晴空。
她這樣美好,如果知道他為了權勢干出那麼多骯髒的事情后……還會繼續留在他身邊嗎?
四叔一直沒有說話,很冷淡的。不知道為什麼,新荷卻感受到他的不安全。她掙扎著從他懷裡下來,輕輕擁抱了他。用正面的姿勢。
「四叔,我喜歡你啊。最喜歡你……」她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麼了,詞語匱乏的,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他喜歡聽的話。臉色羞紅著。
顧望舒僵硬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摸摸她的頭髮:「好了,乖。我去前院忙了。」
新荷望著四叔的身影遠去了,才喚了丫頭們進來把碗筷都撤了。
「拿一匹白色的細棉布過來。」新荷喚了雲玲。
雲玲屈身應是,挑帘子出去了。
新荷按照丈量的尺寸,剪裁出兩套中衣。剛縫了兩個袖子。「靜安堂」的大丫頭桃枝過來了,說是左都御史家的馮老夫人親自帶著媒人來給大小姐「要好」,老太太讓她也過去參謀參謀。
她和葉辰雪一向不對盤,過去做什麼……話雖是這樣說,新荷也不能拒絕,畢竟是葉老太太讓人來請她的。
新荷讓慧敏重新梳了髮髻,戴了點翠雙魚戲荷掛珠釵,往葉老太太的住處去。
才進了院子,便聽見正堂里一片語笑喧嘩。
桃枝笑著給她挑了帘子。
進去就看見裡面坐了一屋子的人,葉家的三個兒媳婦蔣氏、林氏、田氏都在。嫡長孫媳婦鄭氏抱著兒子和葉老太太一起在榻上坐著。剩下的兩位年紀都大了,一個身穿深綠色綉蓮紋緞褙,另一個穿著褐色長褙,都是慈眉善目的。
葉老太太笑著拉了新荷坐在身旁,和那兩位年紀大的說道:「這是我外孫媳婦。」
兩人就笑:「您是個有福氣的,這兒孫滿堂的一大家子,羨慕人喲。」
葉老太太也笑,和新荷介紹道:「那位穿深綠色衣衫的是馮老夫人。另外一個是忠孝伯家的,是咱們京都有名的媒人,凡是提親,沒有不成的。」
葉老太太談吐風趣,一屋子的人都跟著笑。
新荷一一屈身行禮,手心裡出了汗。她見生人很沒有安全感。
在鄭氏懷裡爬上爬下的鵬哥兒看見了新荷,他好像有些印象的,咿咿呀呀地要新荷抱。
新荷挺喜歡小孩子,鵬哥兒胖乎乎的,她伸手就抱了過來。
「要好」的學問挺大的,新荷聽了一會,有提到風俗、問了葉家嫁女兒有沒有什麼規矩。還有就是商定彩禮的事情。
葉辰雪作為葉家的嫡長孫女,待遇自然是不會差的。
馮老夫人親自問了蔣氏,葉辰雪都喜歡什麼款式的首飾、衣衫。
……
新荷逗著懷裡的鵬哥兒玩,覺得今天這個陣勢她完全沒有必要過來。葉辰雪的上面有祖母、母親、大嫂……她一個表親湊什麼熱鬧。
她偶爾轉身,見馮老夫人在隱約地打量她,表情很慎重。
新荷恍然大悟,葉老太太讓她過來,怕不是讓她參謀什麼婚事。而是用她閣老夫人的名頭來壓馮家。好讓孫女兒嫁過去后,日子過得更順遂些。
四叔今非昔比了,京都這些世家貴族,還有誰敢低看呢。
一切商量妥當后,兩撥人皆大歡喜。葉老太太盛情留了馮老夫人她們吃午膳,而後又由媳婦們陪著打馬吊,摸骨牌。
新荷抽不開身回去「秋水居」,就讓雲玲去前院和顧望舒說一聲,讓他自己吃午膳吧,不用等她了。
雲玲到「松柏堂」的時候,鄭硯還沒有走。書房的門緊閉著。她站在門口表述了一遍夫人的意思。
一會兒,二爺的聲音傳了出來,說是知道了。聲音里還夾雜了另外一個年輕男子的笑聲。
雲玲沒在意,轉身就走。
「雲玲姑娘,我得了一罐好茶葉……你喜歡喝茶嗎?」虎子從後面追了上來。
雲玲羞的快步離開了,頭也沒回。幾乎用跑的。
虎子嘆了一口氣,站在原地不動了。他似乎又把人家嚇到了。
「哎,小嫂子這是……不理你了。」一句話讓鄭硯說的抑揚頓挫。
顧望舒抬眼看他:「你再說一遍?」
鄭硯覺得後背冷嗖嗖的,輕咳了幾聲:「開個玩笑嘛……大家都是好兄弟。咳,咳……不過,小嫂子真的挺有意思的,像只幼貓似的。見人還怕生……弱而懵懂。」
顧望舒只是喝茶,臉色冷凝著,理都不理他了。
氣氛如烏雲壓頂。
鄭硯撇撇嘴,顧二真是越來越沒意思了,打趣一下他小媳婦都不願意了。他們這種人,誰不在外面養幾個外室?誰沒有幾個紅顏知己……美人再好,日日夜夜看,總也會膩味的。
「……上酒,上菜。爺今個留下吃午膳。」鄭硯見顧望舒不理他,覺得無趣,對著外面的虎子喊道。
虎子應是,一溜煙下去讓人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