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明宣知道好友的心思,如果能就此解開好友的心結,他願意幫趙淵這一次,畢竟大家是一起長大的情分,應該無礙吧。
新荷聽到喊聲,轉身就怔住了,她看見了趙淵,這是訂親之後,她第一次見到他。
她又看到退到不遠處的新明宣,便大約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你去旁邊守著,要是有閑人過來,就想辦法提醒我。」新荷低聲和雲玲說話。
「奴婢遵命。」雲玲答應一聲,轉身走了。
新荷打量了趙淵一眼,躬身行了正禮,「見過趙公子。」
趙淵俊眉緊皺,她對他竟如此生分了。
「免禮吧,這個時候本不該來見你的。」趙淵閉了閉眼,再睜開已是清明一片,「你和顧望舒訂親了?」
新荷低聲「嗯」了一聲,突然想起前世新家落魄時,他上下奔走的模樣,這麽好的人,即使她不喜歡,也值得被善待。
「你是真心想嫁給他?」趙淵問道。
她在他面前站著,身穿鵝黃綉如意紋小襖,長高了許多,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他。
「是。」新荷抬眼看他,回答異常堅決,她希望趙淵能找到一個和他相匹配的姑娘,好好過日子,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
心口處突然疼痛起來,趙淵伸手捂住胸口,看著她遠離了自己的視線。
【第四十二章迎來大婚】
大雪連續下了幾天,新荷坐在臨窗的榻上發獃,她最近作夢老是夢見前世的事情,患得患失的。
秦氏領著丫鬟們挑帘子走了進來,打算和女兒說嫁妝的事情。
紅楠木攢海棠花圍拔步床、白玉石雕牡丹花八面屏風、黃梨迎門櫃、珊瑚流光閣簾、千葉攢金嵌紅寶石鳳凰頭面、嵌白玉銅鏡等等,大到陪嫁的田莊、鋪面,小到簪子、手鐲,林林總總,湊夠八十抬的嫁妝。
秦氏是新府宗婦,女兒要帶幾個丫鬟、陪房,統統都要操心,忙得焦頭爛額,尤其鎮國將軍府是大家族,帶過去的丫鬟、婆子們必定要十分的伶俐曉事,這樣才能幫襯到女兒。
「母親。」新荷依偎在秦氏的懷裡。
「這孩子,好好的這麽感傷做什麽?你長大了,嫁得又好,母親心裡高興。」秦氏眼圈紅著,拍了拍女兒的後背。
她這一輩子過得都不好,菩薩保佑,女兒的日子要順順噹噹的。
秦氏哄了女兒好一會,才起身走了出去,她還要和夫君再算計一下,看看嫁妝有什麽遺漏的沒有。
日子一天天地過,快極了,新荷瞧著迎親的日子越來越近,緊張得連飯都吃不下。
迎親前一天,秦氏派了雲朵、慧敏過去鎮國將軍府,為新荷安床。
新家熱鬧非凡,接了請帖的人幾乎都過來了,自從新家和鎮國將軍府聯姻後,來往的人便多了,秦老夫人帶著兒子、媳婦也來了,倒是沒看見秦念雲,新荷前世的時候和她的關係還不錯,這一世卻很少見面。
葉家催妝的盒子也送來了,全豬、全羊、各式禮品,還有整套的鳳冠霞帔、大紅蓋頭。
吃過晚膳後,秦氏來看女兒,還沒說兩句話,母女倆就哭作一團,秦氏是心疼女兒早嫁,新荷是為即將到來的未知而恐懼。
丫鬟們去請了秦老夫人過來,這才勸住,娘仨坐著說了好久的話。
第二天,寅時一過,雲玲就把新荷喊醒了。
片刻後,秦氏領著全福人來給她梳頭。她穿著長身蓮紋緞褙子,一臉笑意,看著女兒又欣慰又心酸。
全福人請的是張氏的親姨母,宋氏,如今的廣陵侯夫人,兒女雙全,雙親俱在,她穿著絛紫色的祥雲長褙子,端莊又富貴。
過了一會,秦老夫人、李氏等人也到了。
雲玲服侍著新荷梳洗後,宋氏接過梳子給她梳頭,這孩子的頭髮又細又柔,看著很讓人憐惜,宋氏給她挽了傾髻,再用赤金蓮花頭簪固定了。
秦氏房裡的梳妝丫鬟來給她上妝。
「荷姐兒的眉毛很淡,你多描幾次。」秦氏交代道。
「是,奴婢遵命。」
外面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迎親的隊伍到了。
前院正堂外,新德澤領著新德育、新明宣站在前面,身後跟著的是秦家的三個舅舅。
同住一個衚衕的趙章德父子、太醫院院使錢大人,還有新德澤在戶部的同僚都來了。
趙章德一直密切注意著兒子趙淵,就怕他會幹出什麽丟人現眼的事。
新府的大門徐徐開了,顧望舒穿著吉服,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氣宇軒昂的兩人,一個是兵部尚書葉瑾澤,另外一個則是文華閣大學士凌舟,都穿著正二品的官服。
顧望舒幾步到了新德澤面前,跪下磕頭。
新德澤虛扶一把,道:「起來吧。」這可是他的閣老女婿,跪來跪去的,累著了他可怎麽辦?
雙方的人彼此見面寒暄,又吃了早晨席面,新家放了一掛鞭炮後,由新明宣背著妹妹送上了花轎。
新荷的嫁妝浩浩蕩蕩地抬出新府,繞著京都走了一圈,進了鎮國將軍府。半個時辰後,新荷抱著寶瓶被人攙扶下轎子,一路鼓樂齊鳴,吹吹打打地進正堂,拜了天地。
她頭上頂著紅蓋頭,什麽都看不見,緊張得左手一直發顫。
「別怕。」
進新房的時候,顧望舒手牽紅綢,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很奇異的,她的心因而安穩下來,跟著他往前走去。
顧閣老的洞房沒人敢鬧,大家只是象徵性地觀賞完挑蓋頭、撒帳、喝合巹酒等儀式,就出去吃酒席了。
雲朵、雲玲相視一笑,退出外間,把門關上。
顧望舒回頭去看坐在床榻上一身大紅喜服的新荷,容貌柔媚動人,他說不出心頭是什麽滋味。
他終於把她娶回來了。
新荷抬眼看他,慌亂無措,四叔嘴角含笑,她覺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好看。
「乖,我先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你不舒服的話,先梳洗一下。」顧望舒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
新荷點點頭,看著他開門出去了,她長出一口氣,心裡的慌張快把她憋死了。
雲玲、雲朵帶著一大幫丫鬟、婆子們進來,先給她行了禮,然後服侍她把鳳冠、喜服去了,洗了臉,換了件正紅的長身褙子。
新荷一天沒吃東西,都餓壞了,她讓雲玲拿些吃的過來,隨便墊了墊肚子。
外面賓客如雲,吵嚷得很厲害。
一切剛收拾妥當,便聽到外邊有丫鬟給顧望舒請安的聲音。
「你們都下去吧。」顧望舒進了西次間,擺手說道。
以雲朵、雲玲為首的丫鬟、婆子們躬身行禮後,退了出去。
「四叔,我來給你脫衣服。」新荷本來是想說「我來服侍你換衣服」,結果一開口,整句話都變了。
明知道她大約是說錯了話,顧望舒卻忍不住笑,「好啊,你過來。」雖然已經成親,但他沒想糾正她,因她是這樣可愛,而且他們倆都很習慣這樣的稱呼。
新荷的小臉燒到通紅,有什麽可笑的,她不就說錯了一句話嗎?
顧望舒看著小妻子低頭走過來,個子才到他肩膀高,已經梳了婦人的髮髻,不忍心逗她了,笑道:「你歇一會吧,我自己來。」說話間,拿了換洗的衣物,進了旁邊的凈房。
隱約的水聲傳來,新荷望著大紅的喜帳、被褥,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顧望舒沐浴後從凈房出來,就看到她倚著床頭睡著了。也是難為她了,今天這一遭下來確實是很累人。
這時候戌時已經過了,外面的天色漸漸黑下來,賓客也都散去了。
顧望舒幫她把緞鞋脫了,抱著她放到拔步床的里側。
新荷一直是半睡半醒的,被他一抱,頃刻睜開了眼,猛然想起母親給她壓箱底的那些冊子,小臉騰地紅了。
母親還說,讓她多看、多學上面的姿勢和動作,以備於伺候夫君。
「醒了?」顧望舒輕柔地掀開里側的大紅鴛鴦被,把她放了進去,才起身去吹滅了兩盞燭火。
屋子裡頓時暗了下來,他起來把幔帳放下,側身坐到床沿上。
小妻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清楚的倒映出他整個人,裡面除了有恐懼,好像還有些別的東西。她的眼神很澄澈,像一汪清水,顧望舒被誘惑了,慢慢低頭吻上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唇。
氣息紊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回蕩,有他的,也有她的。
新荷聞著顧望舒身上淡而柔和的皂香味,身體放鬆下來,陷入綿軟的被褥里。
時間彷佛靜止了,許久,顧望舒放開她,掀了自己的被窩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