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千仇盡散 他鄉客皆來故里
「奉英兄弟,你不是去江南了嗎?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農舍里,劉大壯一面把菜端上餐桌,一面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李奉英不答,只是拿著碗筷出神。穆鶯看在眼裡,心裡明白定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因而也就不再勉強。「奉英兄弟既然不說,大壯哥你就別問了。」她一面說,一面夾菜到李奉英碗里。「家裡也沒什麼好菜,奉英哥別嫌棄。」說著又朝劉大壯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問。
「趕巧了,我正打算給鶯兒補身子,前兩天買了只土雞,還沒來得及殺,我這就去收拾,你們先吃著,等待會兒雞湯就熬好了。」劉大壯會意,哈哈一笑,也不再問。「這麼久沒見了,等晚上我去打點酒,今晚咱們哥倆好好喝一杯。」
聽劉大壯說到那個殺字之時,李奉英身子猛地一抖,雖是如此,但終究還是沒有說話。
轉眼間時間便到了晚上。穆鶯和劉大壯到了傍晚時分才意識到李奉英不會說話了。夫妻二人面面相覷,實在是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穆鶯見李奉英蓬頭垢面,不但頭髮散了開去,連鬍子都長了一大把,便想給他梳洗一遍。劉大壯為他打水洗頭,他不說話,倒也配合,只是洗凈之後劉大壯要為他剪髮剃鬚之時,他卻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一般一下子跳了起來,連一旁的水盆都給打翻,整個人縮在一角抱頭顫抖,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二人見李奉英這樣,也不敢再做什麼,忙收起了剪刀,又是一番好言相勸,這才慢慢安撫住了他,自此任由他鬍子亂長,再不提修剪之事。
又過了幾日,天氣越發的暖和起來,李奉英雖仍是不說話,但行止已和其他人無甚異處。平日里幫著劉大壯做些農活,倒也得心應手。劉大壯有時誇他兩句,他臉上歡喜,便咧嘴而笑,雖不出聲,看著倒也活潑。在家裡刀子剪子全都給穆鶯收了起來,便是要用之時也會將李奉英支開。只因他平時看著與常人無異,但凡看著半點鋒利的東西,便整個人瑟瑟發抖,動也不敢動彈。
「奉英兄弟怕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吧?」晚上萬籟俱靜,內屋的床上,對坐的二人隔著里門看著另一屋中的李奉英正在斗著貓兒玩耍。穆鶯眉頭微皺,說道「怎麼感覺奉英兄弟一下子變成個四五歲的孩子了呢?也不說話,你叫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你不理他他就一個人坐著。」
「提前讓你帶帶孩子難道不好?」劉大壯雖也擔心李奉英,但還是忍不住打趣說道「咱們孩子要是能像奉英兄弟這般聽話懂事就好了。也不吵,也不鬧,難道不好嗎?」
「大壯哥你又在胡說八道,你看奉英兄弟要是聽見了打你不打你。」穆鶯本在想李奉英之事,被劉大壯這麼一說,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戳了劉大壯的腦門一下笑道「到時候奉英兄弟要打你我可攔不住。」
「奉英兄弟和我關係好著呢,如何會打我?」劉大壯嘻嘻哈哈地揉了揉腦門笑道「況且他現在跟個孩子一樣,如何會氣?」這麼說著,又怕穆鶯不信,因而扭頭朝李奉英喊道「奉英兄弟,鶯兒說想認你做個乾兒子,你願不願意啊?」
李奉英正在玩貓,聽劉大壯這麼一問,便扭頭咧嘴一笑,點了點頭,之後仍是抱著貓玩耍。劉大壯哈哈一笑,穆鶯則搖了搖頭,罵了一句「真是沒大沒小。」
裴廣逸帶著阡陌的屍體回到河南后,也是一連幾個月未曾說話。好在是冬末春初,長途奔行,屍身倒也不曾。唉,曾是萬花一仙子,而今獨卧忘川旁。芳魂一縷,殘魄三分,可憐這一腔痴心的孩子,如今卻要永遠地長埋地下了。
裴廣逸最開始以為是鐵牛殺了阡陌,可後來再一想便覺不對。鐵牛雖然莽撞,但卻不是壞人。縱然和自己有怨,終不至要對一個阡陌下此毒手。他想到許久未見的周雪可忽然出現此地,再加上她只一招便了結了鐵牛。心下便自懷疑。「難不成是雪可?」裴廣逸想到這裡整個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也不能怪他。大婚之前阡陌曾多次見他,給李奉英說了無數次的好話。裴廣逸雖然惱怒李奉英和杜惜憐之事,但仍是對他和阡陌的感情堅信不疑,再加上阡陌懷有身孕,他便是想破了頭去,也決計不可能把殺害阡陌的兇手想到李奉英身上。好巧不巧,偏偏這個時候周雪可和雲錦跳了出來,換成是誰也難免會往這塊想去。
「不可能,雪可怎麼說也和阡陌認識,不至於下此狠手。」裴廣逸錘了捶腦袋,覺得腦子有點混亂。「可雪可旁邊那個女子又是誰?為什麼會提到羅叔?」
「公子!出事兒了。」丫鬟急匆匆地跑進屋來,正在沉思的裴廣逸一個激靈便即站起。「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羅羅老爺他被人殺了?」丫鬟哆哆嗦嗦地說道。
「什麼?」裴廣逸一下子愣在原地。
羅叔是在自己的卧房被人殺死的。更讓人驚訝的是,當時房外還有十幾個看守的下人。
「雪可乾的?」聽到下人說出周雪可名字的時候裴廣逸再一次愣住。
「周姑娘不,周雪可不知什麼時候學了們厲害功夫。咱們兄弟十幾個,竟沒能攔住她,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殺死羅老爺之後又跑了。」
「這女人真是用心險惡!也不知道藏了多久。」
「就是就是。」
裴廣逸渾身發抖,如果先前他還不信阡陌是周雪可所殺,那這時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不信了。「她現在在哪兒?」
「聽道上的兄弟說,是朝長安去了。」手下的弟兄咬牙恨恨道。
「長安」裴廣逸沉吟片刻道「在哪開始,就在哪兒結束吧,給我準備行李馬匹。」
雪可啊,你和我,終歸是要死一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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