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怒火不可遏,關心自然迷
關心則亂,不相熟的人可以相安無事,一旦成了熟人,就容易動情、動氣。
總是傷到你心痛的那個人,不是你最關心的人,又是誰?
元德精亮的眸子盯著桓溫漸漸變得緊張的臉。
桓溫想要說那把搜出來的火槍就是剛剛從窗子逃離的元衡留下的。
但是,他沒有說出口。因為他覺得,此刻這樣的解釋,更容易被任何人認作是不著邊際的狡辯。
但是面對元德凌厲的眼神,桓溫卻分明知道自己得說點什麼,自己該說點什麼,不然,在眾人心中,忽然消失的元衡生死未卜與自己房裡搜出元衡的火槍的鐵證連繫在一起,那自己的嫌疑就根本無法撇清。
站在一旁的崇信此刻還保持著冷靜的思考。因為畢竟元衡並不是真的失蹤了,他只是躲了起來,這一點崇信很清楚,那麼其實解決問題的辦法很簡單,只需要馬上找到這個惹事精,所有問題就將不再是問題。
但是,問題的關鍵就在於,元衡此刻到底身在何處?
「元前輩,」崇信恭敬地躬身施禮,說道:「這其實只是一個玩笑。桓溫他確實跟元衡有一點衝撞,但是,桓溫他是不會真的對元衡做出什麼過分的事的。這支槍其實是元衡贈送給桓溫的。這件事只要找到元衡,就會馬上清楚明了。大家也不用這麼緊張。」
元德看看崇信,見此人身形矯健、氣度不凡,倒有三分賞識。
他問:未請教這位小兄弟是?
崇信躬身施禮說:慚愧,在下是桓溫的同窗,雲中界人氏,姓崇,單名一個信字,與元衡公子也算是相識。如果我所料不差,元公子此刻應該就在……他自己的房間小憩。
元德身後的一個隨從聞言立即喝道:胡說!若是少爺待在自己的卧房,我等早已找到他了!又何須到處搜尋?
崇信說:這位兄台說的是,元公子剛剛確實不在自己的房間里,他是在……這兒,親手將火槍贈給了桓溫。但是,他已經離去,我想一個人在外面走累了,自然就會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這應該是自然的常理,元前輩您覺得我的話有道理嗎?
元德聽了,精亮的眸子隨著長有皺紋的眼瞼開合隱現,忽然一把抓住桓溫的手腕,說道:賢侄,那還是煩勞你隨我去一趟看看,若真在,就是我這做叔叔的冒失了。
說著,元德一手抓著桓溫手腕,向門外走去,身後的隨從趕緊讓開一條道路。
元衡的卧房距離桓溫的倒有一定的距離。
這或許也是聚星學院刻意的安排。不然,若是把這兩個家族本就有嫌隙的豪富少爺湊得近了,一天不知要惹出多少事端。
來到元衡的卧房,崇信特意跟元德湊得近了,說:元前輩,可先將此地圍了,不然大有可能再撲一個空。
元德聞言,倒與崇信有些默契,立即吩咐手下人,說:去,將公子卧房的所有出入窗口都守住。
便有精壯的漢子領命而去,崇信見這幾人身形步伐便知都是至少有十年苦功的武技高手。
元德鬆開拉著桓溫手腕的手,走到元衡卧房門前,身後早有隨從將桓溫看緊。
元德站在門外,長年苦練,身體已經有了異於常人的感知官能。
屋子裡有人,還是沒有人,他憑一雙耳朵,一隻鼻子,不用去看,只是聽聽,嗅嗅,就了如指掌,一切悉知。
元德說:裡面確實有人,但,不止一個。
他凝聚元力,呼地抬腿發勁重重踹在那扇精鐵打造的房門上,只聽「哐」一聲巨響。
元德踹開那扇門,便迅疾如風地蹚了進去,入到裡面時,左手的三根手指已經攥住了一支鋒利無比的飛刀。
但是,當他真的進到屋內后,卻什麼都沒有做,元家的其他隨從也跟了進去。
崇信好奇也擠了進去,目光搜尋最先看到的是喜歡惹是生非的貴公子元衡,然後就會看見一柄寒光四射的長劍正指在元衡的咽喉前半寸的地方。
元衡雖然仍在強作貴公子的瀟洒從容,但眼神里的慌亂卻是絲毫也做不得偽的。
崇信順著那柄長劍再看過去,卻看到了一個皮膚白皙身穿綠衣的女子。
作為在場第一高手的元德神情也有些慌亂,他語氣柔和地說道:錦娘,你這是做什麼嗎?再怎麼樣也不能再小孩子脾氣胡鬧,拿傢伙對著衡兒。聽元叔叔的,把劍收起來。
那個叫錦娘的女子,身材嬌小,五官甚是精緻,手中持劍,不覺有任何粗魯,但顯英氣逼人。
她說:元叔叔,不該責怪我。早料到衡哥又要退逃,今番若不是我拿住了,又不知道要逃到什麼去處混玩。爹爹、伯伯定下的相親之期,到時必定又要延誤。他倒是自謂瀟洒,可苦了咱們姐妹兒吃人恥笑!只說,未知是怎樣一個醜八怪,將舟語港元家四少爺嚇得不敢歸家!
元德聽了這小妮子的話,雖是長輩身份,卻也溫言寬慰:哪有此事?誰人不知我舟語港妹子各個生的水靈標緻,你陳家的姑娘更是賽過牡丹、芍藥。衡兒,他不懂事,是有的。但,叔叔可以打包票,這次,我一定親自押他去參加相親。絕不會耽擱了良辰吉日。錦娘,這個話叔叔說的可還中聽?
那錦娘聽了,立即粉面生輝,俏臉生笑,抓著元德的手臂,問:元叔叔的話可當真?
元德撫須笑道:我「舟語刀狂」元德的話,可比泰山,自然當真。這下,你可滿意了吧?
錦娘聽了歡笑之姿更添喜色,一雙明眸微微眯縫,仿若新月。
崇信看夠了熱鬧,便從裡面走了出來。
桓溫上去問:裡面什麼情況?
崇信說:元衡在裡面,你去看看。
桓溫說:哦,他果然在裡面。可他又沒說他會回自己的房間,你剛才怎麼好像事先知道一般。
崇信想了想說:我也是猜的。好在,我猜對了。我記得元衡曾經說過,大家都知道你跟他關係最差,所以沒人會想到他會躲在你的房裡。可是,元德想到了,準確說來是錯覺了,他以為是你囚禁了元衡,或者(崇信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元衡從咱們的卧房逃出,按照他思維的慣性,他肯定還是會去大家一定認為他不會再出現的地方。元德既然確定元衡失蹤了,那麼他肯定已經找過了元衡的住處。所以,那裡就是元衡最有可能再次選擇躲藏起來的「最安全的地方」。
桓溫聽了,趕緊鼓掌,說:哦!玉華國第一青年神探,正式出爐!噹噹噹噹!
崇信說:我也是瞎猜的,還是運氣好,元衡這小子沒又躲到其他地方去,要不然,今天光那個元德單挑咱們倆,咱們都不是對手,更不要說元家來了那麼多的高手!哦,對了,裡面除了有元衡,還有一個美女,美女,你要不要去看看?
桓溫聞言稍作沉思,說:美女?那我要去看看。
崇信的嘴角立即生出一抹無奈的笑。
可是,桓溫轉頭就走了回來。
崇信問:怎麼這麼快?美女,都看這麼快啦,你?這怎麼是你的性格呢?
桓溫說:他們,他們把門關上了。
崇信說:哦,沒事,作為敵對家族,你還是不要隨意去敲門,萬一元家以為你是上門挑釁呢?只要人在,美女暫時看不到,還有的看;人要是沒了,春色滿園,你也看不到了。走吧,洗洗睡吧!
是夜,桓溫躺在船艙的船上,也許是富貴人家公子有「擇席」的毛病。他一直在說夢話。
崇信本來今天被東南水鄉妙齡女子驚艷的睡意有些輕,趕上下鋪桓溫一直在開單口相聲專場,夢裡面說道激動處,吐沫飛濺。
崇信就徹底睡不著了。
他輕手輕腳地從上鋪趴下來,走到桓溫旁邊,想把自己幾天沒洗的鞋放他枕頭邊上,讓他睡覺摟著。
但是,卻沒有這麼做,一個人睡得著是另一個人的寂寞,睡不著的人讓睡得著的人好好安睡,就當是一種成全。
崇信無奈地穿好衣服,走出船艙。
是夜,月朗氣清,界河上的水浪聲可以清晰可聞。遠處,夜行的魚類和獸類,不時在水面上露出巨大的身形。
崇信靠在船舷上,獃獃地看著遠處的水面。
不知為什麼,他心底里想到一個人,卻是曾數度擊敗他的水上強人羅君生。不知此人現在何處?或者,他是不是也會想到自己?
崇信隨意地在甲板上踱步,這時,卻看到一個人影站在船頭的船舷附近。
崇信快步走過去,只見那人站在了船舷外面,看著下面黑蒙蒙的界河的波濤,緊張地小腿在打顫。
崇信悄悄走到那人身後,那人忽然回頭,嚇了一跳,說:怎麼是你?
崇信也不小地吃了一驚,發出同樣的疑問:怎麼是你,元衡?
崇信的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說:我還以為這大晚上的,有哪個不滿包辦婚姻的小姑娘準備擱這兒50米跳水呢?結果是你,唉,你下次注意奧,我回房聽單口相聲去了。
崇信轉身要走,背後忽然發出震耳的悲鳴,元衡說:「你不要走!我本來想跳下去的,但是現在不行了,這裡太高了。我才發現原來我恐高。我現在手有些軟了,腿也使不上勁了。你快點過來,我真要抓不住啦!」
崇信的臉上露出極其無奈的表情,小跑步迴轉,來到元衡身旁,抓住他的胳膊,然後說:元少爺,您是大戶人家,千金之軀。通常這種情況,要是小姑娘,那我肯定免費救,長得好看的,救一次還可以額外送一次。男的,不能白救。
元衡的嘴酥的說話都聽不清了,「窩震美金兒了,別玩了,蠟窩上賴吧。」
崇信見他確實是真的嚇得慌了,便拉住他的手臂,準備拉他上來。
就在這時,崇信忽然感覺自己後背上有一樣尖尖的冷冰冰的硬物扎著自己,用力碰碰,有些疼。
他回頭一看,一柄寒光四射的長劍正頂在自己的後背上,拿劍的人赫然正是白天看見的南國佳麗陳錦娘。
陳錦娘說:不許回頭!我說什麼,你就照做,就行了。現在,給我把這個沒良心的元衡給我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