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卧龍寨 第三十二章 巧妮和錢串兒的戰爭
巧妮懷上身子之後,就很少歸家了。為此,趙淌油也說不出啥子別轍兒來,不過他心裡模模糊糊地總是感覺到事情不大對頭,只是就不出辮梢兒來。這事兒,一個當公爹的咋的好意思拉下臉兒來去問個明白。本想著讓錢串兒他娘試探個究竟,可錢串兒他娘嘴笨舌拙,也沒那個能耐問出個啥子來。要是真的問出頭緒來,傳出去可就好說不好聽了,趙淌油的兒子當了王八,自己這張臉也就沒法兒在這個寨子里晃悠了。這事兒呀,就算是文明吧了,也只能捂著蓋著,打落門牙往肚裡咽。
不光趙淌油心裡犯迷糊,錢串兒自己心裡也糊塗,皺著眉頭想了幾天幾夜,想得渾身冒汗,也沒能想得明白。是自己有那個本事了?也不對呀,自己流出來的東西跟清水似的,這樣也能讓她巧妮懷上孩子?難不成是她巧妮在外面偷了漢字讓自己當了王八?錢串兒琢磨到這兒,心思也就再也拐不過彎兒來,一張臉馬上拉長得能跑大汽車了,瞅著啥子眼色都不是顏色了。
不管錢串兒咋的一個不是臉色,巧妮卻不聞他那一套,該吃就吃,該喝就喝,不為自己為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跟你錢串兒吊歪斗火。
「你懷上的是誰的孩子?」錢串兒見巧妮不理他的那一壺,憋不住心裡的窩屈,就瞪著巧妮問。
「誰的孩子誰知道。」巧妮聽錢串兒這樣問,這才明白錢串兒心裡窩的是這股子火兒。不過,她可不管錢串兒這一套,抬頭看了錢串兒一眼,不疼不癢地回了錢串兒。
「是斗叉子的孩子吧?」錢串兒見巧妮根本沒把自己當成一回事兒,心裡的憋屈的火氣一下子爆發出來,他瞪大了兩眼緊盯著巧妮問。
「想是誰的就是誰的,你管不著。」巧妮那肯在他錢串兒面前低頭,也瞪起兩眼盯著錢串兒,不躲不閃地說,「打開窗戶說亮話,就你現在這個身子骨,還沒有這個能耐!」
巧妮的這話像給一個滾燙的大耳刮子啪的一聲扇到了臉上。儘管這樣,對於巧妮,他還是打心眼兒里發怵,不過,心裡對巧妮發怵倒沒啥子要緊的,屋子裡的這些衣櫃啥的,他沒有半分的害怕。他抓起一把椅子,照著大衣櫃就砸了過去,頓時,屋子裡一陣嘩嘩啦啦的聲響,大衣櫃的玻璃鏡就碎了。他乍了大衣櫃,心裡的火氣還是沒消,整個人仍像發瘋的公牛一樣,開始砸桌子板凳,最後把睡覺的床也給掀了。他見屋子裡是在是沒啥子可砸了,這才瞪著兩眼用手一指巧妮,咬著牙說了一聲:「偷漢子!」
「你有能耐別讓我偷啊,你有能耐讓我懷上啊。」巧妮一動不動地看著錢串兒把屋裡的那些傢具砸得稀巴爛,反正這日子也跟他錢串兒過不長了,他樂意咋的個砸法兒就咋的一個砸法兒。錢串兒這樣指著自己罵,投入也倒沒有覺得有啥阿紫難堪,很平靜地回了錢串兒。
錢串兒見巧妮沒有跟自己吵鬧,依稀在倒不知道該咋的了。他用手點了點巧妮,嘴巴哆嗦著「你、你」了兩聲,就轉身沖了出去,竟然在門外扯起嗓子嚎起來:「你偷男人養漢子,這日子沒法跟你過了!」
巧妮的心裡很平靜,這下算是攤牌了,總可以離開他們這個趙家了,以後就能守著斗叉子好好過日子了。
錢串兒在院子里嚎得爆響,就在這個時候,趙淌油兩口子從院子外面進來了。趙淌油進了院子,二話沒說,就上前給了錢串兒一個很響的大嘴巴子。
「不懂事兒的東西!」趙淌油扇了錢串兒大嘴巴子之後,瞪著兩眼瞅了瞅錢串兒。雖說自己心裡對巧妮有成見,可這是啥事兒,捂都捂不住的事兒,他錢串兒還在院子里這樣打雷似的嚷嚷,這不是要在整個寨子里宣布姓趙的人家給人戴了帽子嗎?以後姓趙的人家的臉面在這個寨子里就不值個鳥錢了。
儘管趙淌油不願意讓寨子里的老少爺們兒們聽到錢串兒這樣的嚷叫,但是,錢串兒那炸雷一樣的嚎叫聲還是招來了左右的鄰居過來看熱鬧。趙淌油見左右的鄰居進了院子,整個后脊樑一下子出出溜溜地發涼發麻,這事兒,已經沒有辦法再能捂得住了。
有喜歡稀奇的鄰居伸著脖子向趙淌油打聽這事咋的了,咋的眨瞪間就像雷公幹仗似的鬧起來了。
「兩口子慪氣,能咋的了!」趙淌油吃了槍葯似的回著話,就把左右的鄰居趕出了院子。
錢串兒兩手捂著給趙淌油扇疼了的半邊臉,很委屈地瞅著趙淌油,翻著兩眼不敢說話了。
趙淌油唯恐怕隔牆有耳,扯著錢串兒進了屋,然後就責問錢串兒因為啥事兒這樣吵嚷。
錢串兒兩個鼻孔里出著硬氣,把事兒的前後說了個明白。
「你這孩子也真是,巧妮這不是在逗著你玩的嗎!」錢串兒娘聽了錢串兒的話,心裡也是一個咯噔,不過,她馬上瞅著錢串兒抱怨著說,「你咋的連個玩笑話都聽不出來呀?」
這個時候的趙淌油像是給人當頭噗唧一聲拉泡稀屎一樣,那個噁心。怕了就有鬼,癢了就有虱啊,自己這幾天來的擔心還是應准了,這可是姓趙人家多少年來也沒有的家醜啊!
雖說錢串兒他娘嘴上怪罪著錢串兒,說是巧妮跟錢串兒逗玩兒開玩笑,但心裡也是一個彆扭,不管你巧妮的脾氣有多倔,結婚成了媳婦兒,就該守婦道,不該有啥子不規矩的地方。她琢磨了一陣,轉臉瞅了瞅趙淌油,然後瞅著錢串兒,又是一頓的怪罪:「你這孩子,腦殼子里裝的都是石頭疙瘩呀?咋的就不通氣兒了呢?巧妮這是逗個玩笑,你還當真了!這樣的話,以後她巧妮就不能跟你說個玩笑話了。兩口子過日子,哪兒有不逗趣兒的?你看你這,為了一個玩笑話,就發這樣的驢熊脾氣,還把家裡的傢具都砸成這樣了!」她嘴上索然這麼說,心裡卻在抱怨著巧妮。抱怨總歸是抱怨,必定這事兒沒有個把柄兒,也不好說些別的啥子,只能這樣裝著糊塗先把事兒平息了。
此時的趙淌油仍覺得像是給人還在劈頭蓋臉地泚尿拉稀屎,儘管他是一肚子的惱火,可這事兒自己還真說不出啥子,必定沒有啥子根據,就像錢串兒娘說的那樣,巧妮一句說是跟錢串兒開玩笑,自己要是說些啥子,就沒辦法收場了。這事兒啊,這個時候還真得像錢串兒他娘說的那樣,只當是小兩口之間的玩笑話。他咬著嘴唇子搖了搖頭,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算緩過神兒來。他來回瞅了瞅給錢串兒砸得稀巴爛的傢具,又瞅了瞅錢串兒和巧妮,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一跺腳,轉身就出去了。
錢串兒娘見趙淌油二話沒說就走開了,也隨著嘆了一口氣,回頭向巧妮說:「等會兒我送你回后寨子里的你娘家,這兩天你先回后寨子里的娘家住吧,也消消你心裡的氣兒。等我把錢串兒說叨通氣兒了,等把家裡這些花了的傢具收拾齊整了,到時候你再回來。」
錢串兒娘雖說不善言語,但腦子轉得靈活,她這樣安持巧妮,自然有她的想法。要是巧妮在外面真的有事兒了,這幾天一準會出門勾搭,這中間讓錢串兒多留點兒心,一旦抓了把柄,就可以直接讓張老驢兩口子看著處理這事兒,畢竟巧妮是在張老驢他們家出的事兒。
打趙淌油兩口子進了這個院子開始,巧妮一直沒有說話,反正今兒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也就由著他們愛咋的咋的了。不過,她沒有想到的是,錢串兒娘竟然給自己打圓場兒,說這是自己在跟錢串兒都笑話。不過,不管他們咋的打這個圓場兒,事兒算是自己跟他們透底兒了,他們愛咋的就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