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呵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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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讓她走,才算是,對她最好的呵護吧……
當年,只因一念之差,他失去了蓮兒,縱使囚住了身,也囚不住心,最後,只換得撕心裂肺,傷痕纍纍。
而如今,他,再也不能自私了……
顛簸的馬車在夜色中徐徐前進著,發出一陣嗒嗒而有節奏的車轍聲。
月光朦朧,夜色深沉,冰涼而寂靜的空氣中,氣氛前所未有地沉悶。
透過車簾,靜靜觀望窗外,看著融融的月色匿進厚厚的烏雲里,道邊疾馳而過的大樹,伸著濃密黝黑的枝椏,如攔腰而出的魔鬼般,吞噬著夜色中的一切。
這是第一次,他一句話,都沒有跟她說。
從將軍府回來之後,他便粗暴地將她拋入了沉悶的車廂里,此後,便躺在了車廂的一側,闔上眼睛不再說話。
她知道他沒有誰,從將軍府回來,她肚子里藏了好多的疑問。關於娘,關於馮鎮南,關於最後那一刻,她耳中飄來的「蓮兒」……
她好想知道娘的後世怎麼樣了,她能不能去看上一眼。可是從余光中瞥到他陰沉暴戾的臉,她還是噤了聲。
感覺走了好久好久,馬車才緩緩停了下來。
透過馬車窗,她靜靜凝視著眼前的一切。
這是一座普通大小的四合院,坐南朝北、破損的木門前懸挂著兩盞舊舊的紅燈籠,隨風輕輕盪著,發出兩團模糊而昏暗的光,黑漆漆的夜色下,翹起的房檐如蝙蝠般張開著雙臂,陰森森地有些嚇人。
眼前的境況,生生讓她打了個寒顫。這裡是哪兒?
「下車。」待到馬車徹底停穩,夜銘熙閉著眼睛吐出兩個字。
她有些驚詫地望著他,「王爺是在……說民女?」
夜銘熙的眉頭扯出一絲皺紋,很不耐煩的表情。穆長風已經為她撩開了帘子,「菖姑娘,請下車吧。」
她微一遲疑,咬咬唇,起身下了馬車。
腳步著地的瞬間,耳邊傳來一道陰冷冷的聲音,「那個馮鎮南的魅力還挺大的么,讓你寧願違抗本王的命令也不肯回來。」
她咬了咬嘴唇,終是沒有解釋什麼。如若不是為了他著想,她何苦心甘情願留在那個魔鬼身邊……可笑的是,他終究不懂。
「隨便王爺怎麼說。」
「長風,我們走!」厚厚的草簾被猛地放下,馬車裡的聲音,前所未有地冰冷。
穆長風將鑰匙塞進她的手裡,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同情還是複雜,「菖姑娘,這間房子,你暫且先住著,王爺他今天……」話說到一半,他忽然住了口,只是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轉身上了馬車。
嗒嗒的馬蹄聲再次響起,不多時,馬車隨人早已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中……
一連幾日,夜銘熙都再無露面。
他所留給她的,只不過是一座破破爛爛的四合院而已。甚至,他連個遣給她送飯的人都沒有。
他就如同她夢境中稍縱即逝的幻景一樣,清醒了,他也消失不見了。
沒有人來叨擾,她倒也落得自在。
菖家後院兩年的貧窮生活,早已將她鍛煉到堅不可摧。
經歷了幾日前前後後的忙活之後,整個四合院早已被她收拾的乾淨利落,一塵不染。邊角破損的竹席經過簡單地洗涮,在她的一雙巧手下變成了覆在窗邊的遮簾,落滿塵土的床幃經過細心地漿洗,在她的穿針引線下化作榻上的被褥。就連院子里的野菜也沒逃過她的法眼,被她拿鍬如獲珍寶般地挖出來洗乾淨了曬在太陽底下,蔥綠綠的一排讓人看了心裡止不住地喜歡。
窮人家的孩子,永遠都有著用不完的戲法兒。記得娘曾經說過的,將晒乾的野菜切碎了做成菜團團,能去火安神。
只是在清閑下來的時候,心裡仍會湧起一股焦慮,夜銘熙,究竟什麼時候才會來呢?
他,是讓她一直呆在這裡嗎?
一直呆在,倒也無妨,只是……
「菖蒲,沒想到,你果然夠隨性呢,被扔在這樣破舊的地方,能過得如此怡然自得!」
費力地抬起木桶,將清涼的水倒入瓮中,還未來得及將手中的水桶放下,背後已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冰冷,泛著譏誚。
她回過頭,眼中驀地出現一襲雪白衣衫,夜銘熙的腳已邁進院門。
依舊是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冰霜滿面,玉扇輕搖。一身黑衣的穆長風跟隨其後,神情肅穆,只是眼底一抹關切之情,甚是分明。
夜銘熙滿臉陰沉地盯著她,臉上隱隱的怒氣與嘲諷,不言而明。
慌忙放下水桶,「撲通」一聲跪在地下,「奴婢眼拙,未察覺王爺大駕光臨,還請王爺責罰。」
「責罰?」輕蔑地瞟她一眼,夜銘熙鼻息輕輕一哼,發出一聲不知是「哼」還是「嗯」的聲音,徑自越過她便走進了屋中。
不知夜銘熙的意思是讓起還是不讓起,她咬著嘴唇,只好乖乖跪在原地。
卻不想,還不消眨眼功夫,那道白色身影已然沖了出來,身影如閃電之間,在她的臉上落下一道重重地耳光!
「啪」地一聲,清脆而響亮。
而他的聲音,冷如修羅。
「誰允許你動這屋裡的東西的!」
那道耳光的力氣如此之大,一掌便將她扇到了地上。
身體撞到地面的瞬間,耳朵嗡嗡作響,臉部迅速浮腫。
滿眼驚訝地抬起頭,捂臉跪回原地,聲音也因突如其來的狀況有些顫抖,「小女不知做錯了什麼,竟讓王爺如此生氣――」
「誰允許你動這屋裡的東西的!」夜銘熙再次重複了一遍,聲音陰戾,如同咬著牙從縫中擠出,冰冷的臉上籠罩著的,是揮之不去的濃濃黑氣。
她心下一驚,「奴婢是覺得房間里比較臟舊,所――」
「我再跟你重複一次,這間房裡的一切,就算是一粒塵埃,一隻螞蟻,都不許你動!」
喉嚨,被一隻大手驀地卡住,夜銘熙眼底的冷意,令人生畏,「否則,殺無赦!」
身子,被無情地扔在地上,夜銘熙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踉蹌著身子掙紮起來,手扶門框支撐住身體,「王爺,王爺還請留步啊!」
「王爺,我――」
「菖姑娘,您還是趕緊起來吧!」
一隻大手落在她的手臂上,繼而,將她從冰冷的地上扶起來。
抬起頭,看到穆長風正滿臉同情地望著她,眼底的潮流涌動,「王爺他……已經走了。」
「是啊。」她沖著他蒼白地笑笑,點了點頭,隨即,轉過身。
他,已經走了……
「菖姑娘!」背後的聲音,突然叫住她。
她的腳步驀地站住。
穆長風微微一沉吟,聲音中掛滿了不忍,「你是想問你娘的事情,對吧?你娘她……葬在了西山嶺。」
夜深深,風俱寂,晚悲涼,月色如水。
高聳雲峰如巨擘,直指蒼天,沒入深邃不可見底的蒼穹,層層樹木如屏障,蔥蔥鬱郁,盛在嶺上的各個角落,觸目可及。
一條羊腸小路蜿蜒曲折地盤繞著,一直通向半山腰,寂靜的不見一絲人影,唯有一聲聲似猿般地啼叫聲透過空蕩的山谷傳過來,碰到山壁后散出一波波的迴音,將整個西嶺山都蒙上一層陰森森的氣氛。
艱難地行走在羊腸小路上,她舉著手中的燈籠,小心翼翼地打探著前方的路。黯淡昏散的燈光映照出地上岩石模糊的輪廓,也映照出小道無止境般地延綿。
舉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娘的墳……究竟在哪裡?
穆長風告訴她說,娘被葬在了西山嶺,看似冷酷無情的七王爺,給了娘風光到所有富商夫人都嫉妒眼紅的規格。埋娘的那天,送葬的隊伍經過菖府門前,崔紅胭躲在厚厚的銅門縫后,氣得身體哆嗦嘴唇發白。
娘終究還是體面地走了啊,儘管這場體面的代價,是以她淪為了他的奴隸而告終。
她最終還是迷了路,如蛇般交叉纏繞重疊的小路,恁是讓方向感極好的她,在同一個地方來來回回地兜了好幾回。而她的鞋子,也被尖銳的岩石撕裂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露出雪白的腳面,一觸鑽心地疼。
記得穆長風告誡過她,不要隨便進入西山嶺的。西山嶺向來以複雜多變的地勢而著稱,即使是經驗豐富的獵人稍有不慎都會迷路,七王爺之所以將娘葬在西山嶺,就是為了防止有朝一日被外人找到。
他答應過她的,給娘一個安靜的歸宿,讓她永遠地安靜地睡著,再也不被外界所打擾。
深吸了一口氣,咬牙繼續朝前走。就算迷路了也不能坐以待斃地等著啊,娘她,畢竟還在等著她呢……
想到娘,想到那張溫暖的懷抱,腳下的步子便不禁加快了許多。
沿著曲曲折折的小路一直走,不知穿過了多少障礙,走過了多少荊棘,才來到了一處分外寬敞的地方。
光滑的石板,皎潔的月光,潺潺的流水,寬敞的空地,融融的月色下,淡紫色的花苞微微地籠著,空氣中散發出一道濃郁卻沁人心脾的香氣,竟然是一處異常美麗的世外桃源。
她驚訝地望著這如詩般美麗的地方,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挪動腳步。
好美的地方!
娘她,是被葬在這裡了嗎?
如果是,那麼即使讓她呆在這裡一輩子,恐怕都會心甘情願的吧……
「呦,好美的人兒呢!」正在思慮間,只聞到後背傳來一道不懷好意的聲音,還未來得及轉身,四道黑黝黝的身影早已經蜂擁而上,將她團團圍了起來!
驚詫,轉身,瞬間面如土色。
竟然,是四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帶著猥褻的笑,摩拳擦掌地向她撲來……
腦間瞬間一片空白……
第一反應,就是遇到了山匪,怎麼辦?
慌忙向後退去,卻還沒退幾步便到了盡頭,背,已抵住了高高的山壁,冰涼,侵入心髓。
微微屏息,極力剋制著內心的恐慌,絕色的臉龐如霜,「你們,想要做什麼?」
「做什麼,哈哈,那小美人兒在問我們想幹嘛呢!」
為首的大漢猖狂大笑,手中鐵刀狂亂揮舞,空中閃過道道寒光,「哥兒幾個,告訴這小娘子,咱們想要做什麼!」
只見剛剛那幾名輕薄她的漢子早已悉數斃命,經過打鬥的地上鮮血淋漓,血腥漫天。
「啊!」
眼前的慘景,讓她禁不住捂住嘴巴尖叫了一聲,身體霎那間癱軟得快要站不穩。
這,這些人……都死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早已被眼前慘景嚇得腦中空白一片的她,哪裡還菖得上思考眼前的一切,撿起被撕碎的紗裙,慌亂地裹在身上,她要逃,她要離開這裡,逃的越快越好,逃得越遠越好。
來時的燈籠已經熄滅,幸虧漫天的月光卻很清亮,她挪動著幾乎已經軟綿綿的身子,匆忙地邁過橫躺在地上的屍體。
「啊!」腳下忽然被一個羈絆擋住,她禁不住再次失聲尖叫。
還未來得及站穩身子,一隻大手,已猛然拽住了她的腳腕,同時,地上亦發出了一陣帶著痛苦的咳嗽聲,「咳咳!」
「誰!」
她的心臟,緊張得快要從口中跳出,話語也帶著絲絲顫抖。
竟然有人,還活著?
「你這個……蠢女人!」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地上緩緩發出,帶了一絲冷漠,和一絲散不去的陰沉,卻像是一道救命符般,剎時撥動了她的心。
在她意識恍惚之際,一道白色身影已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依舊是冷若冰霜的臉,依舊是不把全世界放在眼中的桀驁不馴,依舊是望著她時緊緊凝起的眉頭,依舊是一臉壞笑時斜扯起的嘴角……
盈盈月光下,她痴望著他的臉,有那麼一瞬間,她好想撲進他的懷中,放聲痛哭一場。
「王爺……」剛一開口,便已哽咽,話,亦卡在喉中,再也說不出。
鼻息,傳來一股若有若無淡淡地幽香氣息……
只是,那股味道是那麼地熟,她被送進將軍府以前聞到的是,她剛進入西山嶺時,一路上,直到被一群歹徒欺負,聞到的亦是。
只覺腦間一陣轟鳴,心中瞬間風湧起的痛苦,鋪天蓋地。
為什麼,為什麼竟然是你……
只是,上次,是他要將她送入將軍府,做他的一枚棋子,而這次,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一群壞人欺負,然後又出面親手將他們一個個殺死,又是為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喂,女人,怎麼不說話?」
看到她獃滯的模樣,夜銘熙邪魅的臉龐擠出一絲笑意,只是聲音依舊很微弱,彷彿在隱忍著莫大的痛苦,「不會是看到我太激動,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吧?」
她看著眼前那張桀驁不馴的臉,那對寶石般墨綠的眸子是那般地深邃,如同一汪深不可測的湖水,可是,那裡隱隱流動的暗波,卻是那般地洶湧,撲朔迷離。
張了張嘴巴,卻最終還是轉過了身,聲音淡然若素,「蒲知錯了,蒲這就回去。」
「不要走!」一隻大手驀地攥上她的手腕,同時,一件染著鮮血的外衣亦披在了她的肩上,將她緊緊實實地包裹了起來。
纖細的手腕被一股溫潤的氣流包裹住,宛若一抹縈繞在身邊輕柔的風。
「我們,去山頂。」耳畔傳來他低沉的聲音,帶了一股無法抗拒的溫柔,「你來這裡,不就是為了看你娘嗎?」
她一愣,還在錯愕間,他已經放下了她的手腕,兀自朝著山頂的方向去了……
不知跋涉了多久,直到天邊的星辰都褪了去,黎明前的曙光微微透出來,他們才到達了西嶺山的山頂。
幽深的小路,青色的石板,蒼翠環繞地巨松,潔白玉石雕刻的墓碑……
望著眼前那方華麗而恢弘地墓冢,一瞬間,眼淚情不自禁便要掉下來。
娘,娘……蒲兒來了……
顫抖著雙手,輕輕撫上那一方墓碑,娘的名字深深地刻在這塊冰涼的玉石上,如一方烙印。
娘,蒲兒不好,蒲兒現在才來這裡看娘……
你在這裡還好嗎,有沒有覺得,很寂寞?
清涼的風,似乎知曉她的心事般,拂過蒼翠蔥鬱的松樹,如娘的手般輕撫著她的髮絲和臉龐,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娘其實一直都在她的身邊的,娘一直都沒有離去……
陪伴著娘說了好多好多的話,發了好久好久的呆,她才再次沖著墓碑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了身。
雖然夜銘熙並沒有向往日那般地不耐煩,一直都耐心地等在一邊,可是,她卻不能得寸進尺。
她在他的心中,始終不過一枚棋子而已,倘若真的還有什麼值得牽連的話,那就是,她對他,始終忘不掉的掛懷吧。而這,不也是,他堂而皇之利用她的理由嗎?
那麼,他今日里對她這般溫柔,又是為何?愧疚么?
「多謝王爺成全,小女不勝感激。」對著夜銘熙微鞠一躬,她的聲音依舊不冷不淡。
「恩。」頭頂上傳來一道若有若無地應答聲,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
「那,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她垂著頭,低語。
「恩。」仍舊是一道從鼻息發出的聲音,冷不丁間,一隻大手已經撫上了她的頭頂,他的聲音聽起來前所未有地虛弱,「只要你開心,就好了啊……」
她一怔,那道聲音就像一股帶了魔力的夢魘般,讓她的心間霎時劃過一絲暖暖的細流。
只要你開心,就好了啊……
可是,夜銘熙,真的只要,我開心,就好了么?
頭頂上的大手突然如同失去了力氣般滑落,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身邊的人影,忽然「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王爺!」
直到她冰涼的指尖觸上了他的臉,才驚地發現,那張一直桀驁不馴冰冷的臉,已蒼白到沒有絲毫血色。
那雙深邃地眼睛緊緊閉著,被如扇的睫毛覆蓋住,可是,那展開的眉宇間卻表情釋然,甚至,還帶了一絲事情過後的欣慰。
「王爺!」她倉皇地呼喚著他的名字,將他的頭放在她的膝間,用手輕拍著他的臉龐。
月光下,他的臉是那麼地冷,沒有一絲溫度,她的眼淚忽然奔涌而出。
「王爺,您怎麼了!」
「腹……腹部……」他輕輕喘息著,啟唇吐出幾個字,甚是艱難。
她哭泣著低下頭,借著皎潔的月光,這才發現,他的身上,已滿是血紅。
那血紅是那般地刺眼,如妖艷地罌粟般綻放在他的小腹,那件雪白如陌的衣衫貼合在他的傷口間,上面一攤血紅的黑褐色觸目驚心。
她只感覺頭部薨地一響,大腦在剎那間空白一片,他受傷了!
他居然受傷了!
可是,可是他怎麼會受傷呢,那些人,不都是他自己安排的嗎?
可是,可是為什麼他明明知道自己受了傷,卻還要帶著她上來找娘呢,難道他不知道,他這樣會死么!
夜銘熙,你這個世界上最大最大的大傻瓜!
「夜銘熙,你醒醒,你趕快醒醒啊!」
「夜銘熙,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咳咳,咳咳!」一陣咳嗽聲從腿間傳來,他緊閉的眼睛終於廢力地睜開。慘白的月光下,他的唇依舊泛著霜似地白,他的眉宇也因為疼痛而皺得緊蹙,可是,他卻扯著嘴角沖著她微弱地笑了笑,聲音很低,卻異常地溫柔,「你這個蠢女人,誰允許你叫本王爺的名字的?」
他醒了么,她心裡一緊,眼中泛出的淚戛然止住。
心中卻在嗔怨著,還真是個頑固子弟,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介意著她叫他什麼名字啊!
你這個死夜銘熙,臭夜銘熙!夜銘熙夜銘熙夜銘熙!
他躺在她的腿間,忽然朱唇輕啟,「是銘熙。」
她一愣,連抽噎都一時停止。
他卻再次閉上了眼睛,嗓中發出的聲音,如同輕囈,「蒲兒,不是夜銘熙,是銘熙……是……銘熙。」
那句話說得那麼輕柔,卻讓她頃刻間便停止了呼吸。
那句從他口中發出的「蒲兒」,那句不是「夜銘熙,是銘熙」的話語,讓她剎那間掉入了一股柔軟之中……
銘熙……銘熙……
夜銘熙受了傷,無法走路,而她柔弱的身子卻又負擔不動他沉重的身軀,她只好將他拖到了那顆巨大的松樹下,待到黎明之後再做打算。
卻怎曉得夜間的山風卻是愈來愈涼,冰冷的風肆無忌憚地刮到她的身上,她只覺凍得瑟瑟發抖。她緊緊抱著腿間的他,生怕一不小心,便把他給凍著了。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他說過要她叫他銘熙的話之後,她忽然間就覺得與他親近了好多,心裡也被一股異常的情感飽飽地充盈著。
銘熙,銘熙……她在心裡默默地一遍遍念著他的名字,心想,銘熙,蒲兒是真的愛上你了,不,其實蒲兒是從一開始,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愛上你了吧,否則,又怎會有之後將軍府的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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