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戰場
「寫上我們的名字……」
班大師的神色難言,望了一眼殘月谷之中的秦兵,即便被蓋聶殺到屁滾尿流,在秦律的威嚴之下,依然沒有一個人敢掉頭逃跑。
秦兵的紀律可見一斑,他們不是天底下最為強大的軍隊,魏武卒巔峰的時候可以以一敵四,曾經多次大破過秦軍。
但是秦國的紀律,秦國培育士兵的速度天下無雙,整個國家發動起來,成為最為可怕的戰爭機器。
最為精銳的魏武卒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大戰之中被消耗殆盡,然後就是徹底的沒落。
砍掉一個頭顱,爵位提升一級,這樣的公爵制度讓整個秦國都如同一個戰爭機器,從白起由一介黔首在二十年的時間內,成長為秦國爵位最高的徹侯,被封為武安君,就可以看出秦國的制度。
和這樣的國家正面對抗,斬殺三百秦軍,挑釁一般的留下自己的名字,要做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需要非同一般的勇氣。
六國殘存的那些貴族世家雖然不滿秦始皇的統治,但還從來沒有人敢光明正大地進行造反一般的舉動。
祖龍還活著,他們就沒有這個膽量,那個人是這片大地上真正封神一般的人物,六國的人痛恨他,卻也恐懼他,不敢直視他的光芒。
班大師猶豫著看向墨家巨子,容貌英俊的中年人卻已經拔出了他的劍,一言不發地沖向了秦軍的隊伍。
冰冷的劍鋒上面閃爍著寒光,面前的秦兵捂著喉嚨栽倒在地,目光一點點的暗淡,身體像是一個破了的皮袋子,暗紅色的鮮血一點點的流出,浸潤大地。
千年來的戰鬥都是如此,冰冷、殘酷,從來沒有所謂的勝利的。
班大師咬咬牙,左手的機械臂噴吐出弩箭,右手隨手從戰場上撿起一把秦兵丟掉的戈,將一支箭矢打飛,撲向了如狼似虎的秦兵。
整個戰場沉默,除了兵器的交擊聲,就只剩下偶爾想起了一聲慘叫。
蓋聶的劍光變得輕飄,不再如最初那般兇狠,但每一劍過去都有一個秦兵倒下,他身邊那個十幾歲的孩童懵懂,卻沒有不安。
他的神經似乎天生就粗大,又似乎是在給力的鼓舞之下充滿了無窮的勇氣。
「……他們的數量遠遠超過我們,但他們在恐懼,他們不安……」
「他們是害怕大叔你的劍嗎?」
天明懵懵懂懂的詢問。
蓋聶搖頭,隨手捅死一個靠近他的秦兵。
「不,他們是在恐懼擋住我道路的後果,這就是弱者,你永遠也不要像他們一樣成為弱者。」
「嗯,我會成為強者的,成為像大叔那樣的強者。」
「哧!」
刀兵無眼,一到流矢穿蓋聶的胸膛,讓他的動作頓了一下,周圍的秦兵頓時瘋狂的撲上去,斬殺面前這個人物,他們全都可以加官進爵,連升三級以上。
而要是讓面前這個人物逃脫,不止自身的爵位要被剝奪,家人也可能面臨殘酷的刑罰,這是秦國的連坐法,根本沒有辦法躲避。
「殺!」
最靠近蓋聶的秦兵體內瘋狂的分泌腎上腺素,讓他們心頭的恐懼消失,戰友一個又一個的死在身邊,更是讓他們極度憤怒,軍法官的怒吼還得他們的身後響起,讓他們卻沒有一個人後退。
噗!
蓋聶的劍光還是那麼快速,最為靠近他的兵士一個又一個栽倒在他身邊,這個男人的面容始終那麼冷漠,如同在屠殺一群牲畜。
他持劍的右手沒有一絲顫抖,左手把他胸口還在抖動的箭羽折斷,只留下一個箭頭在他的體內,讓他揮劍不會受到多大的影響。
「嘎嘎……」
食腐的烏鴉已經在天空中盤旋,它們感覺到了濃郁的死亡氣息,在一群人的頭頂唱歌死亡之歌。
血色的殘陽一點點的消失,整個戰場漸漸安靜下來,三百秦軍的將士全都死在這裡。
蓋聶握著天明的手,淵虹上面的鮮血一滴一滴的滴落,他像沒有察覺似的,用漠然的目光盯著面前的兩個人影,就像他之前看著三百秦軍將士的目光一樣。
「你們的名字和來歷?」
「墨家!」
蓋聶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握劍的右手不由緊了緊,胸口的傷口越來越痛,四肢百骸上零零散散的傷口也讓原本揮如臂使的淵虹變得沉重起來。
「為何出手?」
「不為你!」
「不為我!」
「是的!」
對話簡短,就如同他們手中的劍一樣。
「天明,我們走!」
「哦!」
蓋聶的身體站的筆直,胸膛上的傷口鮮血不住的流淌,順著他持劍的胳膊,一點點的流到淵虹上面,而後緩緩的滴落在地上,一如他之前殺人。
唐玄明靜靜的看著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緩緩的遠去,西邊的太陽徹底落下,最後一絲光明都消失,一大一小兩道人影沒入黑暗之中,沒了蹤跡。
「我們還會再見的。」
唐玄明低下頭,小聲的喃昵。
墨家巨子和班大師正收集戰場之上的鮮血,用鋒銳的兵器在岩石上刻字——墨家殺秦兵於此。
嘎嘎!
烏鴉的叫聲不絕於耳,最不怕人的那群畜牲已經紅著眼睛從天空上降下,也不在乎戰場上面還有活人,就這麼開始吞食食物。
唐玄明死死的盯著戰場,整片大地都變成了血色。
折斷的戰戈,斜插在地上的青銅劍,零散破爛的鎧甲,橫卧在地上,無神的雙目望著天空的秦兵……
原本威武整齊的戰旗已經斜靠在戰車上,上面的秦字染上了血色,最為高大的那位秦兵倒在戰旗邊上,頭上面有一隻箭矢,正是它帶走了這位最為健壯的秦兵性命。
但這位持大纛的秦兵胳膊依然死死的拽住那面戰旗,怒目圓瞪的望著唐玄明的方向。
唐玄明目光低垂,望著身前,也不知道是對死去的秦兵說,還是對自己說:「戰爭就是如此!」
「砰!」
斜插著的戰旗重重的倒在地上,驚起數只烏鴉,班大師帶著仇恨的目光將站起砍斷,將旗杆上面的那面秦字大旗收起,吐了一口唾沫,道:「這是我的戰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