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人間善惡

第326章 人間善惡

「李良媛是不是病糊塗啦?」尚郡王妃睜大雙眼,越發不解好奇更盛,語氣滿是天真的直白,「良媛似乎感觸頗深,想找人論因果談佛偈,應該找六弟妹才對呀?宮裡沒人敢議論,宮外可有不少人背地裡抱不平,替良媛不值呢!良媛原先好好兒的,六弟妹一進門,良媛倒開始三病五災起來!」

說著氣惱地嘟起嘴,「我早已是郡王妃,不是三皇子妃啦!良媛喊錯了,也找錯了談心對象。」

一邊覺得李菲雪言行古怪,一邊不忘含沙射影挑撥離間。

李菲雪聽得嗤嗤笑出聲,拈起披風摁著嘴角直搖頭,「三皇子妃可真是死性難改。一個母族無著娘家低微的皇子妃,也配調三窩四攀扯太子妃?三皇子妃認不清尊卑,總該分得清輕重。不如,我們先來聊聊姜姨娘。」

尚郡王妃心下惱怒,面上煩憂,「明明良媛才是出口不遜、言語放肆的那一個,倒來編排我不分尊卑?是不是母后誤會了什麼,良媛的態度才這般無禮?我不跟你計較。你去告訴母后,姜姨娘和府里侍衛是否有苟且,我是真的不知情呀!」

「你當然不知情。」李菲雪笑意吟吟,贊同地點點頭,「姜姨娘之所以私會侍衛,是我安排的。憑陳總管的資歷體面,要指使宮人分頭傳遞紙條,引二人宮中私會,實在輕而易舉。事情能成,說來還得多謝你。

若非那侍衛出自宛平吳氏,對你一心愚忠,若非你爆出孕事,姜姨娘不會急著見那侍衛。她怕得很。怕靠山已倒,也怕你過河拆橋,更怕遲早會性命不保。她當然又怕又急,拿那侍衛當救命稻草。

而周姑姑之所以會當場撞破,也是我安排的。憑周姑姑的身份地位,何需親自盯著宴席裡外?不過是我事先請人居中傳話,特意請動周姑姑出面罷了。所謂捉姦捉雙,不當眾撞破拿下,怎麼將事情擺上明面鬧大做絕?

那侍衛收著紙條真當是你的筆跡,姜姨娘拿著紙條還當赴的是情郎之約。眼下二人叫皇後下令關進慎刑司,你猜會問出什麼話來?你說他們還有沒有命走出慎刑司?真是可惜,姜姨娘,註定一屍兩命。」

說著也露出和尚郡王妃一式一樣的煩憂,輕嘆怎麼辦呢,「沒了姜姨娘和她的肚子,你這假孕事要怎麼裝下去,怎麼生出孩子?」

「你胡說什麼?我看你不止病糊塗了,還瘋魔了!」尚郡王妃心底驚濤駭浪,滿面羞惱憤懣,「我肚子不舒服!我肚子疼!讓我的丫鬟進來,我要見母后!」

「別裝了。裝得再像,不過是個自欺卻欺不了人的笑話。」李菲雪仰脖大笑,攔著尚郡王妃的去路逼近一步嗤笑一聲,「你是不是想著,只要今兒能矇混過關,沒了姜姨娘還有其他姨娘其他侍衛,換個人照樣能借腹生子?

你是不是不敢問,我哪裡探來的陰私,哪裡來的篤定敢這麼說這麼做?不如,我們再來聊聊我那位好大哥?最開始,你大概只想借他攪得李家后宅不寧,後來,你就開始盤算能不能借他兜搭姜姨娘。

一旦事成,他、李家、姜姨娘甚至椒房殿,就都能任你拿捏搓圓搓扁。一箭幾雕。你最喜歡玩弄一箭幾雕的把戲。事情未成,說來還得多謝我那好大哥沒徹底昏了頭。他要名聲要前程,他不敢紊亂郡王內宅皇家子嗣。

姜姨娘為什麼敢?因為她知道,不能生的不是你不是她,是三皇子。那侍衛為什麼敢?因為他也知道,有缺陷的男主子換不了,為他所效忠的女主子出人出力,這樣的艷福他身為男人,敢接更敢享。

愚不可及,噁心至極。你是不是很疑惑,我怎麼知道這些?我一直知道。我早就知道。不如,我們最後來聊聊小李氏?小李氏,就像前世的我。我那好大哥,就像前世那侍衛。那侍衛前世今生,充當的都是一樣的腌臟角色。」

所以她知道,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更知道,尚郡王妃還是那個三皇子妃,事無把握前只會側面試探不會直言暗示,庶長兄不明真相,未必毫無所覺。

乍逢宮變,同在御前的吳氏子弟奉命殺人滅口,無異於天賜良機。

她越說越笑不可抑,伸手捏住尚郡王的下顎,指腹游移著摩挲著,彷彿在賞玩一件再熟悉不過的易碎瓷器,「而姜姨娘,就是前世的我。一樣愚蠢貪婪,一樣可悲可憐。那侍衛何來真心,不過是受你指使誘姜姨娘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所以,今生我幫你結果他們,前世你親手結果了我。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再對不過。不怪我前世為了地位為了虛榮,自甘和那侍衛苟且,自願生下那侍衛的骨血。孩子一朝病死,活該我前世死在你手裡。」

什麼前世?

什麼今生?

瘋子。

瘋子!

尚郡王妃梗著脖子再次睜大雙眼,踢打著掙扎著,「你這個胡言亂語的瘋子!放開我!放我出去!我要見母后!我要見郡王爺!」

這一次無需作態,她眼中再無天真新奇,只剩驚恐慌亂。

李菲雪癲聲大笑,捏著尚郡王妃的指尖泛出青白,沾染口脂的指腹用力在尚郡王妃的面頰上劃出一抹水潤艷紅,「你見不到三皇子了。便是見了,他救不了你,也不會救你。你當你的所作所為,他真的不知道?

他全都知道。他只是裝作不知道。真小人至少令人嫌惡忌憚,他這種偽君子,卻十足令人不齒令人作嘔。你當他愛你敬你寵你?他不過是敷衍你哄騙你利用你!前世對我如此,前世今生對你亦如此!

置身事外隔岸觀火,再暗中推波助瀾坐收漁利。他一向如此。惡事有人做惡名有人擔,他一向與人為善賺凈美名!誰不誇他文采絕艷,誰不贊他溫文儒雅?事到臨頭,他只會明哲保身,不會救你,不會讓你壞了他的好名聲好謀算。」

她鬆開手指甩袖一摜,傾身抵著尚郡王妃背靠屏風,逼近放大的眉眼透著五分癲狂五分狠戾,「家醜不可外揚,三皇子不育,三皇子妃假孕,不會傳揚開來。但三皇子妃逼瘋小李氏,設計謀害樂平郡王嫡子,暗中攛掇收買東宮原教引宮女,意圖毒害太子妃子嗣的事兒,定會人盡皆知。

你那位忠心無匹的奶娘,白死白白賠上全家性命了。椒房殿有功姜家有過,卻輪不到你來算計陷害。你的陪嫁你的親信助紂為虐,你的娘家宛平吳氏同樣無法摘乾淨關係。你喜歡捉替死鬼頂缸,現在,輪到你自己了。」

輪到她了?

什麼叫輪到她了?

尚郡王妃遲緩地低下頭,她的小腹為什麼多了把匕首,什麼時候多了把匕首?

還來不及感覺到痛,身後屏風已轟然倒塌。

尚郡王妃仰面倒地,胡亂摸上小腹胡亂抓向李菲雪,「你敢,你敢謀殺郡王妃!」

「前世你敢殺我,今生我為什麼不能殺你?」李菲雪欺身而上,手裡攪動匕首,眼裡癲狂褪去狠戾盡去,覆著薄汗的臉半垂著,再無丁點波瀾,「因果自有循環,人間終有善惡。一報還一報,三皇子妃,你我之間的恩怨,一刀兩斷。」

她微微地笑。

尚郡王妃微弱地呼吸漸次停歇。

李菲雪緩緩起身,緩緩轉身,緩緩推開門扇,話說得也極緩慢,「進去收拾收拾,別髒了坤寧宮的地兒。」

守在廊下的知木愣愣應是,看著李菲雪張口欲言,最終低下頭閉緊嘴,疾步進了屋。

她瞠目看著身插匕首、死不瞑目的尚郡王妃又驚又嚇,忙死死捂住嘴無聲尖叫。

屋內靜了片刻,才響起跌跌撞撞、雜亂無章的動靜。

李菲雪置若罔聞,一步步走向邊順著迴廊繞圈圈邊等她的念淺安,牽動嘴角揚起笑,卻覺臉頰又冰又澀,後知後覺地抬手觸及一片濕意,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難怪知木欲言又止。

她竟不知道,她是何時開始哭的。

「殺了個該死的人而已,有什麼好哭的呢?」李菲雪嘴角高高揚起,笑得淚如斷珠,「安妹妹,我是不是很沒用?」

剛彈到李菲雪跟前的念淺安險些腳底打滑直接給跪,聞言頓時有種天降棒槌,砸得她腦袋當機的感覺。

說好的代表月亮咳咳,代表東宮懲罰壞人呢!

直接把壞人殺了,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李菲雪心裡得多苦下手得多難啊?

閨蜜什麼的,那必須一個殺人一個遞刀啊!

「菲雪姐姐是挺沒用的。」念淺安沒能遞刀,只好遞肩膀,痞里痞氣地拍胸聳肩口吻超嫌棄,「想哭就哭吧,肩膀借給你。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上頭,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哭得又丑又瞎的樣子!」

李菲雪捂著臉哈哈哈,埋進念淺安的肩窩復又嗚嗚嗚,「安妹妹,安妹妹……」

安妹妹,她終於報了深仇,斷了執念,清算了恩怨。

前世她間接害死念淺安,今生她終於親手解決了念大夫人、親自替念淺安抹殺尚郡王妃,消除了最大的隱患。

她也終於,無需再為他人而活,可以心無牽挂地為自己活一回。

她放聲大哭。

時間倒流,彷彿回到了她和念淺安今生初見的那一天。

二人各自觸動心腸,抱頭痛哭的舊時畫面浮現眼前,猶似昨日。

念淺安捧著莫名酸疼的小心肝,邊拍李菲雪邊海帶淚,視野模糊,內心清明。

她和念甘然是穿越老鄉,她和李菲雪大概是重生同行……吧。

只是許多人許多事,她不了解她不知道,李菲雪卻如數家珍一出手就能定乾坤。

或許,她的上輩子和李菲雪的前世,是不同的兩世?

她的上輩子,李菲雪還是李良媛嗎?

李菲雪的前世,她還是魏明安嗎?

世界真奇妙,人生太玄幻,形而上的命題好令人頭禿哦。

念淺安頓覺腦殼疼,邊扒頭皮邊推李菲雪,口吻更嫌棄了,「差不多得了,妝都花了。」

哭花病嬌妝的李菲雪:「……」

念淺安的關注點敢不敢再奇葩點!

循聲趕來先干看后不自覺陪哭的四大丫鬟也:「……」

太子妃的貧嘴敢不敢再煞風景點!

落後一步的周姑姑先錯愕后跳腳,唬得怒抽四大丫鬟的後腦勺,「太子妃如今可哭不得!你們是怎麼伺候太子妃的!」

一個兩個,不曉得勸只曉得哭。

真是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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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貴女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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