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番外一飲一啄

第332章 番外一飲一啄

念淺安緩緩睜開眼,視野尚朦朧,耳畔已捕捉到陣陣雨聲。

她側耳傾聽,迷迷糊糊地喃喃道:「原來真的在下雨……」

屋外夏雨滂沱,夢中春雨如油。

她從夢中醒來,彷彿經歷了另一生另一世。

兩輩子的人和事或熟悉或陌生,或重疊或交錯,走馬燈似的一幀一幀飛速翻轉而過。

令她有種明明信息量巨大,偏偏看不真切的夢幻感。

她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麼李菲雪會視她為真愛。

又好像仍不明白,為什麼她會重生在原身身上。

鬼知道雞賊老天抽的什麼風。

橫豎夢裡夢外她都不虧。

念淺安這麼一想心態更穩了,扭頭看向身側人影,視野漸次清明,語調依舊喃喃,「原來這世上,真的有如果……」

不管她是魏明安還是念淺安,嫁的都是同一個人。

夢裡夢外,她的親夫都是楚延卿,只是楚延卿。

念淺安抿著嘴無聲笑,抬起爪子伸向親夫,偷偷描摹親夫靜謐的五官,懸空的指尖劃過鋒銳的眉、挺直的鼻、上薄下豐的唇,拐回睫毛如蝶翅的眼,剛想趁機撥弄親夫又長又密的睫毛,就見那雙桃花眼泄出清亮眸光。

「醒了?」斜倚床畔的楚延卿半睜半闔著眼,對上媳婦兒又亮又彎的雙眸,嗓音透著乍然驚醒的沙啞,「你在幹什麼?」

念淺安指尖一動,落在親夫的眼角上,「在……偷吃你豆腐?」

楚延卿眼睫一顫,即沒被撩到也沒反撩回去,而是自顧自問,「你剛才說什麼如果?」

顯然已經守在床前許久,假寐淺眠中仍保持警覺,她一醒他就聽見了。

念淺安頓覺好感動,結果就聽親夫接著道:「如果你生產時遇上保大人還是保孩子的倒霉情況,我就做主保孩子?如果你去了孩子平安生下,就將孩子送去萬壽宮或公主府養?如果東宮再娶新的女主子,就將你的嫁妝交給宮外念媽媽,將來再分給孩子?」

這些如果他沒想過,他媳婦兒不僅想得周全,還白紙黑字寫成信,末尾摁著紅手印蓋著私章,甚至體貼地留了空白給他。

一字一句一個小巧紅手印,如刀如劍扎得他的心又酸又痛。

彼時令他憂,此時令他惱。

楚延卿恨不得咬媳婦兒一口,取出掖在袖袋裡的信撕得粉碎,「這就是你說的如果?你的如果,我無福消受。」

親夫貌似很生氣,後果貌似很嚴重。

可是她一點都不怕怎麼破?

念淺安臉不紅心不虛地嗐道:「我這不是未雨綢繆,以防有了後娘就有后爹嗎?」

左右她白賺一世,想做的做了,想嫁的嫁了,如果真的生娃把自己生沒了,細算算其實此生無憾。

她理直氣壯,楚延卿忍無可忍,捉住媳婦兒的爪子啊嗚咬住,「沒有後娘,沒有后爹。更不會有妾有妃,只有你。」

念淺安只覺癢不覺痛,笑著抖爪子,「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不騙你。」楚延卿改咬為親,唇瓣一下又一下印在媳婦兒手背,「早在康親王妃的壽宴后,我就告訴自己,你這樣好,我應該對你更好。以前,我曾答應安和公主不會有庶子。現在,我答應你不會有別的女人。」

從皇子所到東宮,將來從東宮到養心殿,他屋裡不會再有第二人。

他本來不屑說,但他不說,他媳婦兒卻什麼都敢說,氣死人的話寫成信尤其敢說。

楚延卿越想越惱,啄完媳婦兒的手背又恨恨咬一口,「聽清了?記住了?以後還敢不敢亂寫信亂說話?」

念淺安深覺蘇的極致更上一層,內心美滋滋,表面很乖巧,「我錯了,我還敢。」

娶了個假乖巧真刁壞的媳婦兒的楚延卿眼皮一跳,又好笑又好氣地堵住媳婦兒的嘴。

念淺安一時皮一時爽,迎來的是親夫看似纏綿實則兇狠的長吻。

她竭力壓抑越發敏銳的意動,留戀地分開,不舍地觸碰,含混著聲音打岔,「寶寶呢?」

楚延卿聞言立即從旖旎中抽身,喊人的聲音透著不自覺的溫柔,「大嬤嬤!」

大嬤嬤應聲而入,身後跟著六位奶嬤嬤,分別抱著三個襁褓。

念淺安半坐起身,才看一眼心就軟得一塌糊塗。

比起意料之中的長女長子,堪稱意外之喜的次子明顯又瘦又小。

生完才有為母實感的念淺安小心翼翼戳戳長女長子,又小心翼翼抱起次子,語氣心疼,「三寶乖,誰叫你是生大寶二寶附贈的呢?以後多喝多吃,努力長得跟大寶二寶一樣健康壯實好不好?」

一臉淡定的大嬤嬤並六臉驚呆的奶嬤嬤:「……」

太子妃果然是個二主子,有這麼嫌棄親兒子的親娘么!

一臉耳朵疼的楚延卿也:「……」

大寶二寶三寶是什麼鬼,有這麼草率取名的親娘么!

他想起大黃小黑來福旺財,又想起七皇女九皇女的大名,瞬間決定不能讓媳婦兒和父皇取名字!

楚延卿痛定思痛,打發走大嬤嬤奶嬤嬤果斷岔開話題,「東宮即弄璋又弄瓦,父皇喜得親自去了軍機處,一口氣回了靖國公三份紅雞蛋。」

念淺安邊玩娃邊玩親夫的手指,「父皇見過大寶二寶三寶了嗎?」

楚延卿耳朵又疼了,話題岔得更賣力了,「劉總管倒是想抱去養心殿給父皇瞧,叫皇祖母攔下了。吳正宣也說,孩子剛生下來不宜抱進抱出,洗三雖要大辦,但還是等滿月後再抱出去見人最好。」

父皇卻等不及,他剛盥洗完守在媳婦兒床前,父皇竟冒著雨親自來看孩子。

「漁陽郡公當時也在。」楚延卿垂眸看著母子四人,語氣輕緩而柔軟,「他是趕巧,聽聞你生產時昏迷不醒就帶了侍衛隊趕了過來。」

念淺安聞言一愣,聽罷前因後果眼睛狂眨。

原身幼時誤叫吳老太醫一聲祖父,竟應在了今天。

或許,她的夢境和吳老太醫的神棍作為有關?

念淺安心超大地默念三遍阿彌陀佛就罷,好奇道:「幺幺零和侍衛隊打起來了?」

身處東宮,誰敢輕易動手?

誤會解開后,啥都不多光棍最多的侍衛隊就開始暗搓搓打量幺幺零。

楚克現體恤下屬,當即出錢做東,請侍衛隊和幺幺零吃酒化干戈。

楚延卿拿媳婦兒沒辦法,哪會對媳婦兒教出的幺幺零多加管束。

念淺安一聽誤會變相親大會就哈哈笑。

楚延卿卻笑不出來,瞥了眼媳婦兒緩緩道:「父皇去軍機處時,孔震也在。聽說你生了一女兩男就出了官署,轉頭就送了兩車賀禮來。」

給長女的是珠寶布料,給長子次子的是文房四寶馬駒刀劍。

顯見搜羅已久,且極其用心。

一孕傻三年的念淺安沒聽出親夫略酸的語氣,拍拍腦門就往枕頭底下掏,「邊關戰事打一陣歇一陣,孔司員是不是又要走了?我攢了不少平安符,正好讓他帶給魏大都護,轉贈給手下將領賺點美名也好……」

結果忘了自己還安置在產室里,新床新枕頭,啥也沒掏著。

楚延卿見狀眼皮又是一跳。

媳婦兒真的很愛亂塞東西。

那封氣死人不償命的信也是在外書房的坐墊下找到的。

疼完耳朵辣眼睛的楚延卿默默轉頭,招來小豆青去找平安符送出去,忍不住又瞥了媳婦兒一眼。

他自然不會懷疑媳婦兒和孔震有什麼。

也看得出孔震聞訊時的喜悅並無其他雜念。

與其吃不相干的飛醋,他現在更吃孩子的醋。

他故意泛酸,媳婦兒毫無反應,只顧著摸摸這個摸摸那個,心思全在小小的襁褓上。

念淺安哪知親夫突然幼稚,正驚嘆小寶寶即便熟睡仍力氣賊大,下意識攥著她的手指就不放,就覺親夫被她攥著對比力氣的長指一動,頭頂壓下大片陰影。

抬眼去看,親夫微眯的桃花眼閃爍著危險光芒。

念淺安心口悸動,忙捂著腦袋往後躲,「你、你要幹嘛?不準胡來,我現在的頭肯定超臭!」

大汗淋漓生完娃,還包得忒緊,熏死親夫事小,有損形象事大!

楚延卿動作微頓,嘴角一抽放聲大笑。

笑聲驚動襁褓,很快和哭聲連成一片。

嬰兒特有的嗓音嘹亮,彷彿能響徹整座皇城。

尚未熄燈的萬壽宮轉眼就得了消息,陳姑姑掀簾而入,即歡喜又擔憂,「說是太子妃醒了,太子和太子妃說著說著就把孩子給鬧哭了。所幸大嬤嬤做事老道,幾個奶嬤嬤都是您親自挑的,不然奴婢真是放不下心。」

初為父母,難免手忙腳亂。

陳太后倒是不擔心,樂呵呵繼續挑樣子,「雙生子已是難得,沒想到安安懷的竟是三生子。我可得仔細挑挑,再打一副項圈手腳鐲出來,三個重孫孫,可不能厚此薄彼了!」

陳姑姑捂著嘴笑,陪陳太后挑完樣子,才將聽來的消息盡數道出,「大嬤嬤一直留在產室外間候命,無意間聽著幾句話音,太子似是無意再往屋裡添人,還提起了安和公主,竟是不準備要庶齣子女,更不準納妾娶妃。」

陳太后眉梢微挑,端起茶盞輕啜。

「想來小六是答應過安和什麼話。」陳太後半晌才開口,「我也答應過安和,會護著安安。我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紀,能有多少年好活?做人總要言而有信,既然小六心意已決,我自然也要遵守承諾,替安和好生護著安安到底。」

陳姑姑眉心微擰,「奴婢曉得您的慈心。眼下好說,東宮琴瑟和鳴,又添了三位小主子,那些想借著太子妃孕期孕后不便的由頭獻美的,不過是空有想頭罷了。只是將來太子身份再高一層,屋裡哪能還像現在似的空空蕩蕩?」

朝臣首先不答應。

「雖說天子無家事,但也輪不到朝臣左右。」陳太后不以為然,語帶嘲諷,「皇帝倒是這個妃那個嬪一樣不少,最後如何?坐龍椅的是要懂得權衡之術。納妃聯姻,不過是最輕省的權衡之術罷了。皇帝願意偷這個懶,我的小六不願意,那是小六有底氣,有能耐!」

說著想起姜貴妃、淑妃那些破事兒,頓時噁心加糟心。

「別人要靠裙帶關係,我的小六可不屑。」陳太后與有榮焉,轉而想起今日驚險,輕聲嘆道:「更何況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好比吳老太醫突然改行跳大神,真把重孫給她平安跳出來了。

也許弱水三千,楚延卿註定就該只取念淺安這一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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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貴女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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