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校花返祖（三）

樓頂早已經站滿了人，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控制著呼吸，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將體格單薄的顧小溪給吹下樓去。

她平靜的笑了笑，然後說了聲『對不起』，就回頭看向樓下的那一場混亂，她並不傻，自然明白這場混亂的理由是什麼。

顧小溪緩緩的展開雙臂，沉沉的嘆息一聲，朝陽初升不久，正流淌著暖意，按理說，體格素來虛弱的她，此時不應該穿得那麼少，按照往常的情形，她早就已經被凍得瑟瑟發抖了，然而今天……

顧小溪第一次感受到了朝陽的溫暖，是那麼的愜意與悠然，如果沒有必死的理由，她又何嘗不想活著。

身後傳來了哭泣聲，也有人發出輕聲的安慰：「小溪，你千萬不要犯傻，你正處於美好的青春時期，怎能忍心讓自己的花期提前枯萎呢？」

「是啊！小溪，你又不是得了什麼絕症，為何要如此決絕。」

……

顧小溪緩緩的收回手臂，再次回頭，無奈的搖了搖頭，她平靜的輕笑道：「你們不明白……那個結局有多麼的可怕，請大家原諒我的膽小與懦弱，我只是想在自己還能控制這具身體的時候，有點尊嚴的離開。」

「小溪，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這具身體是你父母親給予你的，你無權做出如此殘忍的決定。」

顧小溪的一位好閨蜜發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她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若不是她們幾個室友無能，沒能將顧小溪攔於寢室之內，又怎麼會發生眼下這一幕。

顧小溪沒有再回頭，她憐憫的看向下方，那裡一片混亂，嘶吼聲此起彼伏，她心中明白，至少有一半的參戰者，屬於她的仰慕者，頓時心頭微酸。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她覺得自己應該勇敢的跨出那一步，而不是自閉心扉，拒人於千里之外。

「各位親愛的同學，謝謝你們對小溪的一路關照，曾經儘管有萬般的不是，此時也已經枉然了，我不再值得你們如此費心。」顧小溪平靜說道。

她的聲音，依舊是那麼的柔美，卻塞滿了整片虛空，混亂不堪的場面，漸漸的就安靜了下來。

除了王靜還一臉嫉妒的冷哼外，就連護在她身邊的那些人，都神情惘然的看向樓頂的顧小溪，不知為何，竟生出了幾分憐愛之意。

王靜十分生氣，狠狠的踢了身邊男生一腳，就沖著樓頂的顧小溪大聲喊道：「顧小溪，你也別矯情，都這個時候了，才想起來賣弄情懷，已經晚了，他們之前愛慕你，那是因為你天生麗質，貌美如花，如今你都變成大猴子了，誰還會喜歡你，你就別自作多情了，想跳樓就趕緊跳吧！大家還等著好戲散場之後，回教室上課呢！」

很多人都雙眸腥紅，恨不能將王靜這個賤人給撕成碎片，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在火上澆油。

王靜也不甘示弱，瞪圓了雙眼，沖著那些人挑釁道：「看什麼看，你們這些虛偽的人，我不過是替你們說出一些心理話而已！」

終於有人無法忍受，再次與王靜的護衛者推搡起來，卻在這個時候，兩聲十分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王靜撕心裂肺的慘嚎一聲，便倒在地上。

一名高大威武的男生連連後退，一臉惶恐，他不可思議的看向自己的右手，恨不能將其斬下。

那可是他做夢都想著的女神，怎麼會捨得下手呢？

然而事實卻是，他確實打了王靜兩巴掌，而且還是兇狠狠的兩巴掌。

矛盾被瞬間轉移，王靜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大喊：「誰將這個王八蛋的雙手打斷，老娘就做他三天的女朋友。」

那個高大威武的男生，心中憋屈得想要哭出聲來，他沖著那些氣勢洶洶走過來的人群，連連擺手，示意那事情不是他乾的。

然而那些人的獰笑聲，早已讓他心底發毛，同為王靜的愛慕者與競爭者，他深知這些人中毒有多深，為了那三天夢寐以求的機會，他相信這些人會毫不猶豫的將他的雙手打斷，只是為了博取美人一笑。

細思極恐后，那高大威武的男生急忙調頭就跑，並且還高聲的大喊道：「王靜，你這個惡毒的賤人，老子算是看清楚你了。」

很多人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原本還想與王靜那些護衛者大打出手的人，頓時心情愉快，更有人高呼：「大家快看，狗咬狗咯！」

隨著各種嘶吼與叫罵聲遠去，籃球場上再次恢復了平靜，沒有人再關注王靜的死活，因為顧小溪又開口了。

她輕聲說道：「謝謝大家放棄美好的時光，前來為我送行，小溪誠惶誠恐，之前的小溪因為身體羸弱，故而與眾人疏遠，並不是因為小溪有多麼的清高與冷漠，只因小溪天生自卑，害怕自己的醜態，會淪為眾人的口中笑談，直到小溪走向這樓頂的邊緣，受盡晨光的洗禮，這才發現自己曾經的自卑，是何其的可笑，就因為那無知的自卑，小溪失去了很多。」

說至動情處，顧小溪淚光閃爍，有了些許哽咽，她此時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她的真心話，她一直都清楚，很多人對她有誤解，所以她不想帶著遺憾離開，她只是想告訴世人一件事情，她曾經表現出來的高傲與冷漠，其實只是一種自卑的保護意識。

很多情感脆弱的人，早已經忍不住低聲哭泣了，他們都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最後，只有一個男生崩潰的嘶喊：「我的女神，你要堅強啊！其實我們大家都懂你。」

顧小溪深感安慰，平靜的向眾人施禮，輕輕一笑，道：「大家的心意，小溪心領了，如果有來世，咱們再做朋友、再做同學，今生算是小溪虧欠了你們，希望你們能夠原諒小溪，咱們若是有緣，來世再見吧！」

說完，顧小溪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晶瑩的淚光，劃過她的臉頰，一份凄然的美，就這樣平靜的展現於柔和的晨光之中。

其實她在心底還有一份愧疚。

「爸媽，請你們原諒女兒的不孝吧！若有來世，小溪願意再做你們的女兒。」

了卻心中萬般愁與痛，顧小溪再次展開雙臂，她知道自己離開的時間到了。

幾乎所有人都發出了一聲尖叫。

柳岳南卻是默默的閉上了眼睛，他有想過拯救顧小溪於生命垂危之際，然而他還是什麼都沒有做，因為顧小溪希望自己有尊嚴的死去，活著，只會讓她變得越來越沒有尊嚴。

柳岳南雖然不清楚人類的返祖現象到底會走到哪一步，那一縷幽霧又會在何時到來，但可以確定的是，顧小溪只是一個開始。

一代佳人彷彿流星般劃過天際，雖然璀璨一時，終究還是隕落了。

警笛聲悠悠而來，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柳岳南低笑一聲，不禁嘲諷的搖了搖頭，示意黃胖子應該離開了。

黃胖子面露凄然之色，看了看顧小溪墜落的地方，低聲問道：「咱們就這麼離開？」

柳岳南點點頭，反問道：「難不成你還想留下來給她收屍？」

黃胖子頓時無語，就聽不遠處的王靜，又癲狂的大笑道：「該死的人，終於死啦！從此以後，這個世界就變得乾淨了。」

場間頓時一片嘩然，沒等那些雙眼猩紅的人再次動手，王靜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側飛出兩、三米遠，鮮血飈灑，門牙脫落，一聲慘嚎猶如厲鬼在叫，靠近她的人紛紛遠離，都生怕惹了那一身晦氣。

這接二連三的事情發生，很多人的神經都變得遲鈍了，再等他們反應過來時，一巴掌將王靜打飛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離開籃球場有段距離之後，黃胖子十分不理解的質問柳岳南，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柳岳南平靜的回答：「她該打。」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道出了無數人對王靜的不滿，她對生命的冷酷與漠然，實在是令人髮指。

一開始，柳岳南只是想教訓她一下，所以就釋放精神力試著控制住她身邊的人，給了她兩巴掌，原本以為她會有所收斂，哪成想，她居然還變本加厲。

顧小溪都已經離開了，她還在那裡極盡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才徹底引發了柳岳南的怒火，直接親自上前動手，有那麼一刻，他都想殺人了。

沉默了半響，黃胖子忽然冷笑：「柳岳南，哥們還真是小瞧你了，看你小子平時焉不拉基的，真沒想到啊！你居然是顧小溪的暗戀者，也難怪你剛才要阻止我參與那場混戰。」

柳岳南沒有回答，繼續前行，黃胖子就忍無可忍的低吼道：「為了維護你的女神，而當眾暴打我的女神，這是哥們應該出現的行為嗎？」

柳岳南停了下來，目光頓時冷厲，他平靜的看著黃胖子，語重心長道：「胖子，你不要是非不分，執迷不悟，我那一巴掌確實是替顧小溪打的，但我不是因為暗戀她才這麼做，你仔細想想，一個對生命毫無敬畏之心的人，她難道不該打嗎？」

黃胖子頓時無言以對，兩人再次向著教學樓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