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死不休
就在五爺以為塵埃落定還沒來得及憧憬美好未來的時候,遠處山腳稀疏的燈光一下子將五爺剛落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五爺身形凝滯,雙眼緊緊的盯住遠處的燈光一眨不眨,屏住呼吸不敢用力,手指緊緊掐住掌心的肉。五爺心中剎那間閃過不好的預感,腦海中瞬間產生一個有些滑稽的絕望念想。五爺年過五旬但保養極佳的身子顯出一絲老態,倔強一生的他想尋個依靠,卻發覺自己竟沒有可倚靠的人。
夜色昏沉黑暗伴隨著冷冽寒風,氣溫降至零點。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山腳處的燈光吸引走了,沒有人注意到五爺的異常。年輕時經歷過不少生死場面早已做好破釜沉舟打算的五爺一番失措之後,鎮定神色,調息一番心理,原本有些疲態的身子重新變得偉岸堅挺。
五爺打定主意,自己做得是天衣無縫,只要自己死口不承認,經略就永遠別想查出證據來。即便經略猜出自己是幕後主使,那也只能是猜測,而沒有真憑實據,不能奈他何。
沒有證據,南京城便沒有人敢動他五爺!
五爺不露聲色地輕輕拍了一下立在他身邊的孫元達,神色有些焦躁不安的孫元達微微點點頭。這個不經人意的細微動作被兩人身後的張慶山恰好看到,張慶山蹙了一下眉頭,又隨即舒展開來。
山腳處的燈光越來越清晰,直到近處看清燈光下的一行人,眾人緊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此時的五爺和眾人一樣,見著來人,眼角一副焦灼之色,臉上一片安慰欣喜之情。
果不其然,經略等人出現在眾人視線里!
走在最前面的是搜救隊的五個人,三人帶路,兩人扛著一根胳膊粗的木架,木架上赫然捆綁著一頭口路獠牙的黑鬃野豬!黑鬃野豬身長有一米四五左右,看它那壯碩的豬身,至少兩百斤往上。野豬耳朵上三公分處開了一個洞,洞口處流出的鮮血已經乾涸凝固,洞口由野豬左腦處入,由右腦貫出,一槍爆頭!看得眾人震撼不已。
眾人的注意力在一頭從沒看過的兩百多斤的黑鬃野豬上短暫停留之後,便看向走在後面的幾人。
經略等人衣衫凌亂破損,他與傅清李良臉上還有淺淺的傷痕,眾人除了五爺和孫元達,都不明所以,還道經略他們是經歷了一番生死斗。短暫的錯愕之後,待眾人視線都集中到走在最後的虢洪裘尚易抬著的擔架時,俱露出驚駭之色。
虢洪和裘尚易抬著搜救隊帶去的擔架,擔架上覆蓋著一塊裘尚易的外套。外套下面,能夠很容易看到上面躺著一個女人。躺在擔架上的女人安安靜靜沒有一絲聲響,心口處沒有起伏跳動,一片死寂,外套覆蓋著她的面部。眾人都認識那個女人,她就是裘尚易帶來的女伴小倩!
「經老闆,這是怎麼回事?哎呀呀!」五爺搶先接住經略等人,抓住經略的胳膊,面露不解之色,一片痛惜之情。
事有輕重緩急,所有人都很自然的將注意力從那頭兩百多斤重的野豬身上轉移到死去的小倩身上。聽著五爺的問話,大家都看向經略,迫切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經略見著五爺悲戚的神情,不為所動。老爹曾經對他們兄弟三人說過,人的表情容貌所有外在的一切都可以作假,唯獨眼神不會作假。五爺的表演足以瞞過在場的眾人,但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卻瞞不過與其直視的經略。
經略沒有撕破臉皮,而是露出一個比五爺更加悲戚憂傷的表情,黯然垂首道,「不瞞五爺,這事都是由我一手造成。」
經略話一出,不僅是眾人,即便是五爺也露出一番疑惑,不知道經略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昨日李良說要帶我們打野兔野雞,憑他的經驗,足以保我們這組獲勝。但是我聽說老山有好幾百斤的野豬,求勝心切,年輕氣盛,便舍小求大,讓李良帶我們去老山深處打野豬。昨日夜裡恰好碰到一頭大雪天迷路的野豬,李良一槍爆頭打死野豬。不曾想卻遇到另外一隊偷上山偷獵的人,晚上大雪瀰漫看不清,他們興許是將我們當成了畜生,誤殺了小倩。後來發覺殺人之後,便逃跑而去,我們連他們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經略說得很自責,說完還回過頭看了一眼擔架上的小倩屍首。
眾人不知事實,經略說的又是合情合理,便都信以為真紛紛向裘尚易表示安慰。知道內幕的五爺並不相信經略的說辭,但是經略幾人此刻的神情,讓他有些迷惑,難不成經略稀里糊塗之下還真以為這只是一場巧合,是誤殺?
五爺當然不知道經略已經將這些說辭和大家的表現都早已安排好,不知道經略在遭人襲殺之後還能不退反進,在第二日還有心思跑進深山捕獲野豬。
五爺微微鬆口氣,但仍不敢掉以輕心,忽然又心生一計,「經老闆,你肯定這只是誤殺?」
「什麼?!五爺,您的意思是有人...」經略故作大驚失色,駭然道。
「我也只是猜測。」五爺很滿意經略的驚駭失色的表情,心道經略當真還沒有懷疑到他的頭上來,「經老闆,這次狩獵活動我是發起人,我有必要對大家的安全負責。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追查到底,給你們一個交代。」
五爺說得大義凌然,經略像是一個受驚后找到倚靠的孩子,感激道,「多謝五爺。」
送走所有賓客之後,只剩下五爺和張慶山立站在狩獵場寬大的停車場里。
「慶山,我們也回去吧!」五爺揮一揮手,起步向座駕走去。
「五爺,我有話要問您。」身後的張慶山抬頭問道。
走出去兩步的五爺停下腳步,轉過身,朝張慶山微微一笑,「慶山,你是不是想問我是不是我安排人暗殺經略的?」
張慶山點頭。
「慶山,不用我說,想必你也知道答案了吧。」五爺有些無奈道。
張慶山點頭,「我還是想五爺親口告訴我。」
五爺點點頭,走近張慶山面前,拍了拍張慶山的肩膀,「慶山,你是個聰明人,從第一次遇著你我就知道你是一個聰明人,有大智慧。你不缺乏膽識,只是少了一點野心而已。」
張慶山不為所動,似乎沒有聽到五爺的褒獎,「五爺,暗殺經略可是將你陷入了必死的境地啊。如果沒有這一出,即便我們最終事敗了,還有斡旋的餘地,不至於死命啊!」
「慶山,我足足被壓制了二十多年啊!」五爺悲憤道。
張慶山理解五爺對眼前地位的渴望,嘆息一聲道,「五爺,我既然答應和您一起做事,咱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您也知道我的脾性,這種事,你應該拉上我的。」
五爺轉過身,嘆息一聲,「慶山,我知道你和我共同謀事,是想報恩。但是我與你不同,不成功則成仁。這件事的結果是兩方必將死掉一方,我雖不確定經略是否已經知道這件事是我一手策劃。但是這是遲早的事。我與經略已是不死不休的地步了。而你不同啊!即便我們最後事敗,你這個被我強拉進來的人也不至死。暗殺經略這件事沒拉上你,是想給你留下一條生路。我已經對不起你一次,不想再對不起你的老婆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