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嫂子的變化
茶攤來歇腳的人越來越多,楚輕葵顧不過來樂正昭索性就讓他先走了。小王爺心裡委屈,又回去拉著許塵喝花酒解悶氣去了。
楚輕葵一直忙到日幕垂落這才收拾起了茶攤,將桌椅茶壺鍋碗統統收進租來的推車裡,準備回去。
「我幫你吧?」
耳邊響起還算熟悉的聲音,楚輕葵側頭一看,是午時那位俊朗少年。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楚輕葵搖搖頭,那少年也不顧伸手推了車笑的好看:「你家在哪兒?」
楚輕葵見他執意如此,便默默的在前面領路了。少年也不在意她話少的可憐,反倒自己找了話茬:「在下潘凌煬,敢問姑娘芳名?」
「楚輕葵。」她不知道這個少年是何用意,只是少年一副陽光開朗的模樣,讓她不自覺的信任他。
潘凌煬心情大好,隻字不提關於她和樂正昭的事情。一路推著裝了不少東西的木推車還帶著笑容,楚輕葵見此默默的走過去,伸手幫著一起推了。
看著楚輕葵的接近,潘凌煬唇角微微勾起。
「到了。」
不過小半個時辰就到了楚輕葵住的地方,潘凌煬默默記下這地方,剛要說什麼就聽見院子里似乎有吵鬧聲。楚輕葵微微點頭轉身便進了院子。
原是大伯父和大伯母一家又來了,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曉這個地方的,二人站在院子里正怒氣沖沖的瞪著楚雲氏。
楚輕葵將帷帽摘下,走過去看了一眼大伯母:「大伯父和大伯母是有事嗎?」
面對楚輕葵他們二人倒也能收斂一點,只是依舊沒有好臉色:「你還有臉問我有事嗎?我只問你誰讓你把茶山租出的?弄了一堆外人守著茶山,茶農的錢……」
「我還當什麼事呢,父兄不在家我自己也打理不過來茶山。正巧聽聞有人想要租茶山便租了出去,只是不知道和大伯父大伯母有何干係?」
楚輕葵去粗瓷罐里舀了一口水喝,大伯母插著腰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那茶山本來也是弟弟家的,他們往年偷偷摸摸的拿去賣點也沒人說什麼。只是沒想到今年楚輕葵會將茶山租出去,那人還派了不少凶神惡煞的人將茶山團團圍住,便是茶農也只能交了茶錢才能出來。
如此一來他們家便斷了財路,只是……
「咳咳,小葵啊剛剛是伯母語氣不好。伯母心裡著急難免有些火氣,你也知道你堂哥和堂姐都在蘇州讀書,那邊開銷大這不過兩天就是公休了,伯母這是沒辦法……你上回不是抓了獾子?那皮毛想來也能賣上不少銀錢。要不你先給伯母拿著吧?」
大伯母難得好言好語了一番,楚輕葵卻是不領情。前世就是如此,大伯母有求於她們的時候就溫聲細語,一旦滿足了他們便又對他們打罵。每次大伯母的說辭都一樣,因為堂哥和堂姐的事上火語氣重了些,不是有心的。
這理由楚輕葵聽了大半年,也不打算信了。
「大伯母,如今我們自己也是要花錢的。這租院子要錢,買柴米油鹽醬醋茶也要錢,小辭也到了去私塾的年齡,這家裡處處都要錢。我們又哪來的閑錢?那獾子皮的錢我都換家裡要用的東西了。」
楚輕葵面色清冷,這話讓大伯母瞬間綳不住了扯著嗓子喊道:「誰讓你們搬到這來的?山上住的不好?你們一家兩個女人一個小孩子又能吃多少東西?哪就需要那麼多銀錢了?還有小辭也是個愚笨的,他去上私塾?」
話音剛落就見楚輕葵冷眼看著她,那眼底晦暗不明讓大伯母剛竄上來的火氣一下子就熄了下去。
一旁的大伯父見媳婦壓不住這個侄女,便幫著附和道:「你爹把你們託付給我們,你們自當是要孝敬我們家的!如今你堂哥在蘇州混的也好,等他好了你們還怕他不照應你們一二嗎?真是女人見識,目光短淺!」
楚輕葵冷呵了一聲,慢悠悠的說道:「我可不敢隨便指望,我說過你們誰要是再當著我面說我弟弟和嫂嫂的壞話,我就割了你們的舌頭。大伯母莫不是以為我不敢吧?」
楚輕葵摸上了腰間的苗刀,大伯母一驚跌坐在地上開始鬼哭狼嚎:「侄女要殺姑母了啊!大家快來看啊!」
一頓鬼哭狼嚎倒也惹得不少鄰居聞風來看,楚雲氏皺了皺眉頭,哪裡能看著妹妹受欺負走上前去柔聲抹淚:「好伯母,您就可憐可憐我們這一家吧。家裡的男人都去從軍,唯剩下我們兩位弱女子和一個孩子。家裡處處用錢用的緊,哪裡還能出得起您兒女的私塾錢?」
楚雲氏本就生的柔弱面龐,且性子也軟弱瞧著就不是厲害的角色。加上梨花帶雨的哭訴,一時間鄰居們都在議論大伯母這一家。
大伯母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女人這麼會能說善辯了,坐在地上指著她喃喃的說不出口。大伯父上前一步怒喊道:「說起來你們單獨搬出來沒準就是藏了什麼野男人!否則你們哪來的錢又買院子又買家用的?」
楚輕葵眼神一冷,摸刀就要過去,楚輕辭見此也頓時哭了起來,比大伯母哭的還要響亮。楚輕葵剛要去哄他,就見弟弟哭喊道:「伯父伯母都是壞人,欺負嫂嫂和姐姐!」
楚雲氏見此,也跟著說道:「我們為何執意搬出來伯父心中還沒有分寸嗎?當初我相公和公公從軍之前曾給了伯父一筆銀子,求您好好照顧我們一家。可是拿了銀子還處處刁難與我,早起生火做飯慢了一點便是言語責罵,我們不搬出來又能怎麼辦呢?生生忍著你們欺負我們?」
「連小辭那麼大點的孩子你們也不嘴下留德,這院子是小葵冒著危險打獵換錢租來的院子,你身為長輩如此對待我們還污衊我,你們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要生生逼死我們一家才肯善罷甘休?」
楚雲氏說的句句血淚,讓周圍人聽了無不可憐。尤其是這一家子都瘦瘦弱弱的,瞧著更不像是過上好日子的人家,不免有些同情。
楚輕葵看著嫂嫂的轉變心裡暖洋洋的,如今嫂嫂也勇敢了不少,再也不是那個任打任罵的嫂嫂了。她也沒想到小辭那麼機靈,哭的恰到好處。
楚雲氏這邊扭身拉著她哭了起來,對著周圍的鄰居說道:「我軟弱無能,可憐妹妹不過十三歲,就扛起一家子的責任來。你們要的錢,那都是妹妹在街上擺著茶攤一個銅板一個銅板賺回來的血汗錢,你們竟,竟也好意思來搶……天可憐見,公公和相公為國征戰我們妻女卻要受此欺辱……」
楚輕葵擺攤的東西還在門口放著,這周圍的鄰居沒有一人說她女子不守禮數拋頭露面賺錢,反而稱讚她小小年紀就能養起家來。而且這家裡的男人是保家衛國去了啊,哪個敢不尊敬?一時間對大伯和大伯母指指點點言語諷刺。
大伯父大伯母一見沒有了好處,旁邊更是議論紛紛臊的他們面紅耳赤,二人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楚雲氏見他們走了,抹了眼淚對著門口的鄰居們輕輕福身:「今日擾了大家實在抱歉,日後我們便都是鄰居了,還請各位嬸子多多照顧了。」
鄰居們紛紛熱情的應下了,眾人客氣的說了幾乎話便都散去了,楚輕葵去外面要把推車推進來,一出去就見潘凌煬還靠在牆邊呢。
楚輕葵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讓外人見了家裡事還是有些尷尬的。
潘凌煬倒像是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直起身子笑道:「怕這些東西丟了壞了,便幫你看了一會,下次可不要這麼粗心了。」
「謝謝。」楚輕葵剛要推車回去,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那個家中多有不便,所以不能邀你進去喝茶了。若有機會我再請你便是。」
潘凌煬點點頭,倒是認真的接了一句:「那好,我可等著你的這頓茶了。」
楚輕葵嗯了一聲,便在潘凌煬的注視下進了院子。
楚雲氏還在給弟弟擦眼淚,她走過去輕笑了一聲:「嫂嫂剛剛好厲害,我原以為真要跟他們動武了。」
「畢竟他們是長輩,動了刀吃虧的還不是你?我總想著忍一忍就夠去了,可是今天我也想明白了,這人啊不能處處都忍讓,該硬氣的時候就該硬氣。身為長嫂怎麼能一直讓你擋在前面呢?」
楚雲氏難得笑的舒心,弟弟也在那邊傻笑鼓掌:「嫂嫂今天最厲害了,小辭喜歡這樣的嫂嫂。」
二人聽見弟弟這麼說同時笑了出來,這一次楚雲氏是真的想開了。妹妹想把家打理的好,她更不能拖了後腿。若是她還繼續軟弱護不住弟弟妹妹,等相公回來她也無臉再見了。長嫂為母,她不能繼續軟弱了。
「嫂嫂,今天賺了兩百多個銅板呢。而且今天上午制了不少茶葉,最近也可以在家住幾天。」楚輕葵將小木盒裡的銅板拿出來給嫂嫂看了一眼,而後從裡面掏了幾十個銅板剩下的都給了嫂嫂。
「明兒你帶著小辭去城裡買些東西吧,我留著這些就夠了。還有這些是買桌椅剩下的碎銀子,也請嫂嫂一併保管吧。」楚輕葵又把小荷包里的碎銀子翻了出來。
楚雲氏沒接,說道:「你在外也該多備點銀子以防不時之需。」
「不用,嫂嫂知道我是個粗人,哪裡懂得花錢?還是讓嫂嫂保管比較好,我這人又馬虎萬一丟了不就得不償失了?」楚輕葵不愛美也不好吃,拿著錢也不知道做什麼。
楚雲氏也知道妹妹向來粗心大意慣了,如此收下了這些錢。她想著要替妹妹好好攢著,這樣以後的嫁妝也就有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