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懷鬼胎的李家
夏橙也是簡父買回來照顧簡夙黎的丫頭,實在想不出她因何要謀害主子。
簡父身亡,簡夙黎再死,誰得益最大呢?
根據簡家幾個老人說起湖州簡家,那是名士大族,數百年傳家,簡父這些年生意雖大,但也夠不上湖州簡家萬分之一。
簡父更是早已與湖州那邊斷了聯繫,湖州簡家又怎可能千里迢迢跑來收買一個丫鬟,去謀奪財富。
若不是簡家還有誰呢……
夙黎腦中又浮過李谷海那張垂垂老朽的臉,李氏一族一直歷任青雲鎮長,說難聽點,李家就是青雲鎮的世襲鎮長。
李家常以修路、修牌坊、建廟、立學堂、設粥鋪、施藥攤......等等各種借口,讓鎮上家家戶戶捐錢捐物。
簡伯淵在世時,更是三天兩頭,登門拜訪。
簡伯淵本就是心胸寬闊之人,雖知李家藉機斂財,仍然慷慨解囊,大肆行捐。
現在簡父已死,若簡夙黎也死了,那到時候慈眉善目的李鎮長,便可高呼將簡家無後人存世,簡家財產盡數充公,用於安置疫病救治。
只怕到時無人反對,反而還會贊一聲,李鎮長慈悲。
現在夙黎活過來,那簡家的家產,名義上還是簡家的。
想起昨夜李谷海的作派,夙黎低哼一聲,當真好算計,夏橙為人膽小懦弱,讓她謀害主家,只怕不只是給了銀子,還應允了其他。
現在三城無主,疫病橫行,狀告無門,夏橙又不知所蹤,無憑無據,李家怎麼可能認罪。
應嬤嬤回來時,夙黎趴在窗前苦惱,幾經生死,看著仍活生生的小姐,偷偷抹了一把淚喊道,「小姐」
夙黎回頭,應嬤嬤已年近六旬,一身藍色布衣,整齊卻帶了不少塵土,顯然趕路回來還未曾收拾。
往昔在簡府應嬤嬤斷不會這般失禮。
夙黎關切道,「嬤嬤從鎮上回來了,可吃過飯了。」
聽著夙黎清脆脆的聲音,應嬤嬤又是眼中含淚,連應道,「用過了,用過了,小姐吃的可好」
寒暄關切一番后,猶豫道,「小姐,老奴回來時,遇到一個人,本不該來叨擾小姐休息,可是,人命關天,韓婆子小姐可記得!」
夙黎搜索記憶片刻,:「可是後院廚房的韓婆婆,」
「對,對。」
「韓婆婆,可是有要事。」
應嬤嬤雙眼更是通紅,捏著帕子,掩著眼角,
「她兒子媳婦在疫症中死了,留下她和兩歲的孫兒,又被流匪從府里趕了出來,小孫兒怕是也染上疫症,我在街角遇見了,非說要來拜……」
後面的話應嬤嬤沒說,夙黎已聽明白,想來是昨夜自己那形象,過於深入人心了。
昨夜夙黎出木屋時,那韓婆子並不在圍觀人列,只是道聽途說,便將自己當作救命稻草。
也許這也不錯,扯著神佛這張大旗,自己許多的不尋常也能解釋了。
夙黎走出屋子,應嬤嬤低眉跟在身後。
小院里站著一個滿頭髮白,面上塵土的老婦人,一身單薄的舊衫早已看不出原來是什麼顏色。
韓婆子懷裡緊緊抱著用破舊衣裳裹著的孫兒,一見夙黎出來,「噗通」跪在地上,聲淚俱下,苦苦哀求夙黎救救孩子。
韓婆子的孫兒眼窩深陷,臉上甚至有潰爛的傷口,已經是半昏迷狀態了。
夙黎不忍的別過頭去,問身邊的應嬤嬤,「莊子上還有空房嗎?」
應嬤嬤連連點頭,「有的。」
夙黎道,「先帶我們過去。」
應嬤嬤連忙扶起韓婆子,將祖孫二人帶到右邊一間空置的堂屋中。
將孩子清理乾淨后,夙黎讓春桃熬了葯喂孩子喝下,孩子氣色稍稍好轉,韓婆子看著跪在地上又是叩頭又是要做牛做馬報答大恩。
夙黎扶起韓婆子,讓她照顧孫兒,自己則示意應嬤嬤跟出來。
走出屋,夙黎就問道,「嬤嬤,我出事後,夏橙去哪了。」
應嬤嬤眯起眼細細回憶,立刻就明白了夙黎的意思,掩嘴驚呼,「小姐懷疑是夏橙那個賤俾……」
夙黎迎著應嬤嬤的目光,嚴肅的點了點頭,「不是懷疑,是確定。」
然後將簡夙黎記憶里的事發過程,和自己的猜測,告訴了應嬤嬤。
應嬤嬤氣的跺腳,「這小賤蹄子,老爺當年看她可憐買下她,沒想到竟是個背主、害主的黑心貨。」
夙黎吐了口氣,「她也是受人收買,畢竟害了我,她一點好處都沒有。」
應嬤嬤急的直抹淚,「小姐受苦了,我要是早發現那小蹄子的詭計,小姐就不用受這麼多罪了。」
感受著應嬤嬤真心實切的心疼和關心,夙黎心中倍感溫暖,不禁有些羨慕簡夙黎。
「小姐,小姐,外面來了好多人,都說要見小姐。」
春桃急急忙忙從外間跑進來,應嬤嬤寵溺的拍著夙黎的手,「怎麼冒冒失失的,驚著小姐怎麼辦?」
春桃難得調皮對著夙黎眨了眨眼,「小姐現在可跟從前不一樣了!小姐可是受藥師佛點化的貴人。」
夙黎尷尬失笑,虎皮大旗扯都扯了,那就披好了,朗聲道:「走,我們出去看看」
李宅,李谷海正輕舉一個青瓷茶杯細細欣賞吧,時不時發出「嘖嘖」讚歎之聲。
如果夙黎在這,定能認出,這是簡伯淵最喜歡的一套茶具,也是此次簡家被流匪劫走物品之一。
此壺壺胎質堅,釉層飽滿,仿若美玉,渾然天成,是前朝瓷器大家劉松的成名作之一,世間留存不足一手之數,每一套都是萬金難求的孤品,
此刻李老鎮長正全身心投入的欣賞這套珍品。
從茶壺的壺嘴的弧度,到壺裡殘存的茶垢,細細聞來,儘是一股清新茶香,不由的身心舒暢。
一手將壺口扣在掌心,一手輕輕摩挲著壺底紅色的印章瓷胎,彷佛愛撫著絕世美人,細嫩光滑的臉龐,美人正含羞帶怯,欲拒還迎。
看得李老鎮長兩眼放光,春心蕩漾,一臉的溝壑都舒展開了。
「爹!不好了!」
院門口外傳來,一聲高亢且尖厲的女聲,李谷海嚇得手這麼一抖,青瓷茶杯便落了地,化作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