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一章 所謂伊人

13第十一章 所謂伊人

?「娘說的問我意見就是把一切都決定好了再來告訴我一聲?」對於她的解釋,衛敏文很不滿意,最不滿意的是「敏文乖寶寶」這五個字,「還有,不要這麼叫我。」

「敏文,你仔細想想就能明白娘的苦心。」綠珠斂了笑意,與兒子對視。她多麼希望能把兒子永遠當作小孩子一般對待,但是她的兒子早已不是小孩子,他的身份也不允許他有小孩子的天真爛漫純潔無知,「有很多原因需要你這麼做,最大的那個原因你也很清楚。衛敏文,你是永寧侯世子,這個身份註定了你的一生不可能平安順遂沒有波折。而且,娘真的不希望有一天你想保護那些你想要保護的人的時候,卻發現你什麼都不能做。」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她的兒子能夠與世無爭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就算是田翁農夫也沒有關係,但是早在多年前她就知道那是奢望,入京以後稍稍探了下池水,更加明了那平靜水面下的波濤洶湧以及必將會到來的無數驚濤駭浪。

況且,她的兒子不像她孤身一人,血緣和親情早就織成了一張嚴嚴實實的網,將他禁錮在期間讓他動彈不得,做任何決定之前都必須顧忌無數的東西。作為母親,她以前為他做得太少,現在能夠做得依然不多,唯一能教給他的就是那些讓他生存下去的能力和技巧。

當然,她現在說得這麼嚴重,試圖說服他和她一起走,並不是奢望他以後能有多麼厲害,只是希望在悉心教導他一段時間后,至少讓他擁有自保的能力,至於能不能保護那些他想保護的人,就要看他的努力程度了。

很多時候,那些世家的覆滅,驚才絕艷人物的消失,既不是忠誠的問題,也不是能力的問題,只是缺少一點運氣以及在混亂複雜的局勢中選擇那條正確道路的敏銳。

她希望她的兒子以後能夠擁有那樣的運氣和敏銳。

衛敏文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注視著眼前的女子他的母親。她說的道理他何嘗不懂,這個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只有實力最重要。他可以如所有人所願般做個普普通通的世家紈絝公子,此生只專註於家事瑣事風流事。但是一把劍,就算入鞘,裡面是破銅爛鐵還是百鍊精鋼是有很大區別的,因為前者就算有一天不得不出鞘也只能任人宰割,後者卻擁有自保的能力。

任人宰割肯定不會是他的選擇,只是……他想起他的父親,依然有些舉棋不定。他們曾經錯過了無數的歲月,這一走,恐怕要錯過更多的時間,。

「好吧。」很久以後,他做出了決定,「我跟你走。」

「說了這麼多,菜都要涼了。這是娘新學的幾個菜,你嘗嘗看合不合胃口。」見兒子點頭,綠珠終於鬆了口氣,兒子的性格某些地方很像他的父親,固執這種品性深刻在他們的骨子裡,那是優點也是缺點,可以是一意孤行也能成為堅定不移,端看人怎麼引導把握。在花費了一番口舌後,終於轉到了她需要的方向,她神情鬆懈下來,開始招呼兒子用飯。

突然,窗外傳來輕微的響動。

「誰?」她輕叱一聲,一掌推開窗戶,躍了出去,看到一條黑影在屋脊上幾下起落,迅速遠遁,稍遠處又有幾條黑影靠上來和他匯合在一起,很快消失在朦朧夜色中。

她的聲音驚動了院中的護衛,有人試圖追上去。

「不必追了。」她喝止了護衛的行動。

如果她沒有看錯,領頭的應該就是她要去說服的另一個人。這樣也好,省了她另一番口舌。而且,有些人,相見不如不見,免得那位醋意大發又生事端。

想到這裡,剛才的肅殺之意也收斂得差不多了,她緩和了神情才回到屋裡,繼續與兒子用這被不速之客打斷的晚飯。

「侯爺,咱們是入宮還是回府?」問話的這位下屬跟在衛衍身邊時日不短,見他神情恍惚,看上去簡直是失魂落魄,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能小心詢問。

世子的事是侯爺家事,而且那種風流韻事,他們實在不便插手,知道得太多也不是好事,所以剛才他們都遠遠守在外圍,不知道他在裡面到底探到了些什麼,此時見到他的臉色,開始擔心起來。不管出了什麼事,無論是宮裡還是府里,都有可以安慰他的人,比在這兩頭不著邊的別院好多了。

「宮裡已經落鑰了,府中也不方便,就在這裡湊合一晚明天再說。」衛衍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下去,他想一個人靜一靜。

今夜發生的那些事遠超過他的預料,他到現在腦中還是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

綠珠,敏文,那一夜,他默念著這兩個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天明。

景驪回朝以後要忙的事情很多,衛衍要忙的事也不少,雖然他希望衛衍能時時刻刻陪在他身邊,不過那也就想一想,閑著無事的時候在衛衍面前抱怨幾句勾引著衛衍心軟不安想方設法來哄他,真的有事的時候還是會乖乖放人,最多到了晚上才會尋機會找回。

但是衛衍這段時間以為他準備萬壽節貢品這個借口,多次歇在宮外,他就算政事再忙,也感覺到不對勁了。

如果別的事別的人他早就使出無數手段,跟蹤破壞無所而不用極,或者直接揭穿衛衍的謊言讓他在床上付出種種代價,根本就不會有絲毫猶豫。但是在這件事上,他難得地保持了沉默,不問不聞也不願面對,好像閉上眼睛,就可以忽略眼前的萬丈深淵。

這麼多年的相處,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衛衍。他可以妒忌任何人可以用任何方式表達他的醋意,哪怕只是莫須有的猜測,衛衍不會真的介意,最多覺得他霸道他又是在胡鬧,因為那些並非是他的底線。

他知道衛衍的底線在哪裡,但是他不敢去碰觸每次都會小心避過。小手段用用無妨,但是徹底抹殺那些存在他始終不敢。有些東西碎了可以彌補,而有些東西失去了永遠無法再來,這個道理,他早就清楚明白。

所以,衛敏文的時候是,綠珠的時候也是。那種時候,他最正確的選擇就是小心避開衝突爆發的根源,哪怕他的內心早就被妒忌扭曲得不成樣子,也要裝出大方姿態。

不過,衛衍他可不可以換個理由,難道他看起來真的那麼好哄?

「你兒子今日晌午前已經命人把貢品送進宮了,。」在衛衍第五次以這個理由要求歇在宮外的時候,景驪終於沒能忍住。

他原先以為半年時間一瞬而過,他熬一熬,換他半年開懷,也算值得,沒想到不到半個月他就到達了極限,而衛衍這段時間也沒有一絲高興的樣子。一開始還在他面前偶爾裝裝笑顏,最近連裝也不肯裝了。

衛衍呆愣了很久才明白皇帝話中的意思。

從他知道了那件事後,他一直在想到底怎麼做才好,最終卻發現他無路可走,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兩全其美皆大歡喜更是痴心妄想。

「陛下,臣想娶綠珠為妻。」他跪了下去,俯身叩首,不敢去看皇帝面上的表情。開口之前他就預料到了皇帝可能會有的怒火。很多年前他答應過皇帝不會娶妻,但是事到如今他卻發現自己做不到。他已無路可走,只能選擇遍布荊棘的最後一條路,哪怕這個決定可能會讓他們彼此傷痕纍纍,他還是忍不住想去試一下。

「你說什麼,朕沒有聽清,你再說一遍。」景驪曾經以為自己會憤怒到失去理智,出乎他的意料,真的聽到這句話時他竟然非常冷靜,問話的時候語氣中沒有一絲顫音,目光如炬,盯著跪在他身前的男人,逼他改口。

只要他肯改口,他可以當作沒有聽到這句話,把這當作是他最近太忙而產生的胡思亂想,輕輕揭過再也不提,只要他肯改口。

「臣想娶綠珠為妻。」可惜,衛衍永遠無法體會他的一片苦心,就算他想自欺欺人也不肯給他機會,一定要把他逼到無路可走才肯罷休。

他知道衛衍的底線在哪裡,但是衛衍卻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或者說,知道卻偏偏要和他裝糊塗。

「衛衍,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景驪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準備扶他起來。

「臣知道。」跪在地上的人紋絲不動。

他在逼他,衛衍同樣也在逼他,這種時候,誰先心軟誰就會讓步。他不會讓步,只要一步,他們之間可能再也回不到過去。

「這些年來,朕只有你。」景驪慢慢蹲下去,將他的頭抬起來,與他對視,「朕只有你。」

他的語氣中竟然有了一絲哀求的味道。衛衍要的某些東西他給不了,但是可以給的他全部給了,現在不能給的總有一天他也會給的,難道這些依然比不上血緣比不上親情。

「陛下,臣只是想……」衛衍頓時慌亂起來,先前所有想好的詞句全部從腦袋裡飛了出去。

榮華富貴只是點綴,皇帝給予他的最珍貴的東西是他的真心。他把心放在他的掌中,絕不是讓他傷害的,這些道理他都懂。但是作為父親,作為男人,他無法承受自己不能好好保護自己的孩子保護孩子的母親時的那種無能為力。這些時日,他隔三岔五地隱藏在夜色里,聆聽那些他本該擁有的天倫之樂,想到很快要見不到他們,負疚和痛苦擠壓著他的心臟,讓他喘不過氣來。

「臣只是想……陛下你知道的。」他只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留下他的孩子,留下孩子的母親,至於別的,他現在還不能考慮太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朕不知道,朕什麼都不知道。」聽他話里的意思,他似乎準備娶妻,但是也沒打算改變目前的狀況。不過就算景驪明白了也不會承認自己明白的。

衛衍的如意算盤打得是很好,但是他沒有成全的打算。他今天讓了這一步,以後肯定會越讓越多。而且感情這種事很難說,當年他和綠珠或許沒有什麼,但是一家人住在一起,一口鍋里的飯吃久了,難保不發生意外。

想當年他和衛衍之間也沒有多少感情,想當年衛衍在他面前何嘗不是戰戰兢兢,謹言慎行,但是到了今天,竟然連這種明知會激怒他的話都敢說,其他書友正在看:。由此可見,習慣是多麼可怕的事。衛衍習慣了享受他的溫情,也習慣了他不會真的動怒,就算真的動怒了也不會把他怎麼樣,自然敢說他想說的話。

鑒於此,把自己的人拱手讓人這種習慣,他從來沒有過也不打算培養。他的習慣是強佔,他的本性是掠奪,只不過在面對衛衍的時候,所有的凌厲手段都不知不覺蒙上了溫情的面紗,其實本質從來沒有變過。

再說,衛衍那吃軟不吃硬的性格,他多年前就領教過,此時沒有重複的必要,應該採取別的手段讓衛衍自動打消他的念頭。

景驪思前想後,最後採取的應對手段是冷戰外加哀兵政策。

你家敏文可憐,你家綠珠可憐,難道朕就不可憐?大家一樣可憐,朕看你怎麼辦?

他惡意地估算著衛衍左右為難時的痛苦,做起來沒有半點猶豫。

你不肯考慮朕的心情,朕為什麼要緊巴巴地在乎你的感受?朕難受,也不會讓你好過,看到時候誰先忍不住低頭?

這就是景驪心中的念頭。

此時,他非常感謝上天,因為這個那個的事情太多,拖來拖去沒有好好上藥,他的腳疾竟然到現在還不曾痊癒。如今,有了這樁事情,更沒有按時上藥的必要了,他還想著該如何讓它嚴重些,不過因為身邊的人苦苦哀求,最終沒能如願。

「侯爺,陛下一直不肯上藥,還說……」對於高庸而言,皇帝和永寧侯鬧脾氣真的不算什麼大事,兩個人在一起十幾年,哪能永遠和和睦睦,偶爾的磕磕碰碰總是免不了。更何況這兩位一位坐擁天下發號施令慣了,一位是被皇帝自己寵到沒邊了,兩個人鬧脾氣是常有的事,要是什麼時候不鬧了才是怪事。

所以他這和事佬已經做得非常嫻熟,知道在哪邊該說什麼話。只要兩個人都肯心疼對方了,這脾氣自然就鬧不下去了。

「還說什麼?」衛衍想讓自己不在意,結果發現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老奴不敢說。」高庸賣了個關子,存心吊吊他的胃口。

「高大總管,陛下到底說了什麼?」

「陛下說,他再也不上藥了,就讓他疼死算了。」見他變了臉色,高庸很快沒了逗他的心思,趕緊說道。

「你們怎麼不勸勸陛下,就任由他這麼胡鬧?」

「侯爺您也知道陛下的脾氣。他現在在火頭上,誰勸都不肯聽。」

「陛下就算和我生氣,也不該去糟蹋自己的身體。」

「侯爺這話說得極是。要不,侯爺去勸勸陛下?」高庸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提出了建議。

「陛下說再也不想見到我。」那天,皇帝說除非他死了,否則衛衍休想如願,然後憤而離去。從那天開始,衛衍住在皇帝慣住的東暖閣,而皇帝自己卻搬到了西暖閣,沒有拘著他,依然讓他掌著近衛營,但是不肯放他回府,也不肯再見他。兩個人之間的對話由無數內侍傳遞。

「陛下那是氣話,侯爺怎麼可以當真?」如果真的不想見他,皇帝應該把他趕出宮去,哪有讓他住著自己的寢殿,自己換地方住的道理。高庸當然明白皇帝的心思,繼續把皇帝的病往嚴重的地方說,「這幾夜,陛下一直翻來覆去不能入睡,老奴估計陛下是疼得無法休息。侯爺再不去勸,如果真有了什麼不妥,到時候侯爺怕是會後悔莫及。」

衛衍聞言臉色愈加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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