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七章 故人兄弟
?他家大統領是不是笨蛋景珂不知道,不過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個小笨蛋。
「蕭振庭,我還是覺得不甘心。」景珂攥緊了小拳頭,悶聲說道。雖然在皇帝面前他很堅決地不肯改口把事情真相說出來,不過他心裡非常不甘心放過那些人,早知道最後會成這樣,當時就該多打他們兩下。
「殿下,請鬆開手,你這麼用力傷口會裂開來的。」蕭振庭見他發狠折騰,急忙上前掰開他的拳頭,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纏在外面的布條上沒有滲出血跡才鬆了一口氣,「殿下,就算你不甘心也不能作踐自己的身體。不過是些閑話,當做沒聽見不就行了。再說嘴長在他們身上,就算不甘心咱們也沒有辦法,只能任他們去說。」
「就算他們是在胡說八道,也由著他們去說?」景珂更加不甘心,憤憤不平地問他。
「殿下,那些話雖然很難聽,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事實。況且就算是陛下,也沒有辦法讓人不說話。」
「胡說,蕭振庭你是個大壞蛋。大統領才不是他們說得那樣,他才沒有媚上,他才不是佞幸,你說大統領壞話,我不要再和你說話。」景珂氣呼呼地把頭扭到了裡邊,不想再和他說話。
蕭振庭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哄了幾句不管用,景珂一定要他道歉才肯理他。他不覺得自己剛才說的是錯的,怎肯道歉?但是這麼僵持著也不是辦法,他動了動腦筋,想了個方法來證明自己的話。
他證明的方法說簡單也挺簡單,就是談古論今,以史為證。歷朝歷代修史的時候都會單列一章名為佞幸傳。所謂佞幸,蓋指以諂媚而得帝王寵幸者,所涉範圍極廣,並非單指與帝王有私情之男子。不過按照史官修史的標準,他日若為今上修史,與今上有私的衛衍毫無疑問必會被列入佞幸傳。
「蕭振庭,你騙人,我不相信。大統領才不是,你走開。」景珂絕對無法接受他最喜歡的大統領會被歸入佞幸之流,以至於一向除了大統領之外第二得他喜歡的蕭振庭也在他討厭之列了。
「殿下,就算你不相信不願意也不能改變這個結果。細觀歷代佞幸傳,其中不乏為人謹慎,無所虧損,頗為自進之人,為何還是在身後被歸入佞幸之流?史筆如刀,可不是說說而已,只要在那方面德行有虧,就算其他方面再好也逃不脫這個結果,除非……」
「除非什麼?」見蕭振庭突然停下來不再說下去,景珂急忙問他。
「除非殿下手裡握著這寫史的筆,到時候殿下就能想寫什麼就寫什麼了。不過他日殿下真的這麼做了,到了殿□后,這史筆如刀的麻煩恐怕就要落到殿下頭上,不知道殿下怕不怕?」古往今來,篡史的帝王永遠不乏其人,同樣,大肆批判篡史帝王的史官也比比皆是。
「我當然不怕,只是……你是讓我去做史官?」景珂有些迷惑。握著寫史的筆的人不就是史官,難道蕭振庭建議他以後去做史官?可是史官家族大多世襲,沒聽說過有皇子去任史官的先例。
「臣可沒有這麼說。史官只能根據史實書寫史書,他們怎麼會有想寫什麼就寫什麼的權力?」蕭振庭很快否定了他的猜想,。
「既然這樣——你是說——可是——這不可能。」景珂突然想到了什麼,變了臉色,很快搖了搖頭。雖然他還小,但是不該奢望的東西絕不能去奢望這個道理他早就明白了。那個位置對他來說太遙不可及了,就算做夢他也沒有夢到過。
「殿下,有些事沒有試過怎麼就知道不可能,畢竟,你也是陛下的兒子。而且,你真的甘心嗎?如果有一天你最喜歡的大統領被人任意編排詆毀,你卻沒有反駁阻止的能力,你真的甘心嗎?」
蕭振庭的聲音里充滿了莫名的巨大誘惑力,就算那邊是萬丈深淵,也讓人恨不得就這麼跳下去。景珂一時受到了太大的衝擊,獃獃地說不出話來。他不甘心,當然不甘心,但是,有些事就算他再不甘心,難道就有用嗎?
有沒有用現在還沒人知道,不過他的心中就此被蕭振庭種下了的一顆小小的種子卻是沒有疑問的。
蕭振庭在哄景珂,衛衍也在哄皇帝。
皇帝昨晚被他撞破了欺負兒子的好事,一時心虛沒有折騰,安安穩穩過了這一夜。不過到了第二天,議事完畢遣走眾人,他就坐在御案后認真思索著什麼。衛衍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對於皇帝會做的那些事嘴裡不說心中早就瞭然。看他那樣子,不知情的人以為他是在為國事煩惱,事實上肯定是在想著該怎麼折騰人。至於目標,小孩子他大概還不屑於去欺負,逃不過的肯定是那些大人。
當然小皇子景珂是例外,誰叫他就在皇帝跟前,皇帝欺負起來實在太順手了,其他人想被欺負也沒這機會沒這便利。這麼說對於小皇子可能很不公平,彷彿被皇帝欺負還是皇帝的恩賜,不過就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八九不離十有這麼點意思在裡面。
衛衍試圖用公事打岔,讓皇帝放棄心中轉的那些荒唐念頭。可惜,公事的魅力比起折騰人來實在是遠遠不夠,皇帝很快心不在焉起來,牛頭不對馬嘴地和他搭著話。
「陛下想不想聽聽臣心裡的想法。」衛衍沒有辦法,只能放下了公事,準備和皇帝促膝長談一番,免得皇帝時不時要為那些小事動怒,實在是沒有必要。
「什麼……你說。」見衛衍擺出了這副認真的架勢,皇帝終於回神了。
「臣打小就不夠聰明,也不夠能幹,只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從來沒有想過要名留史冊流傳千古。那時候,臣以為臣好好護著陛下就是為國盡忠為君分憂。後來發生了那件事,有段時間臣恨過陛下……」
「對不起,朕……」聽到這裡,景驪突然緊緊抱住了他。他雖然嘴上強硬,咋咋呼呼著就算再給他一個機會他也不後悔,心裡卻知道衛衍那時候必是恨他的,但是衛衍不提舊事,他也不敢輕易提起這個話題,讓過去毀掉現在的幸福日子,此時衛衍提起,他終於能補上這句道歉了。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不去說它,陛下那時候也年輕。」衛衍搖了搖頭讓皇帝不要再說下去,他提那些事並不是為了算舊賬,而是想要好好開解皇帝心裡的心結,「再後來,臣被流放,走過很多地方,也看到了很多在京里永遠看不到的人和事,第一次了解到民生百態,也第一次萌生了除了自己好好過日子之外還想為這個國家為百姓們做點什麼的念頭。臣重回陛□邊之前,早就認真考慮過會付出的代價。陛下,臣不介意那些虛名,所以陛下不要再為這種小事生氣再為這些閑話折騰朝臣。臣不夠聰明也不夠能幹,做不到臣當年想做的那些事,但是陛下足夠聰明也足夠能幹,可以代替臣完成那些心愿。臣能做的就是永遠站在陛□后,守護陛下的安全。」
「你不在意,但是朕在意。朕不準任何人詆毀你,羞辱你。任何人敢這麼做朕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衛衍不在乎虛名,但是景驪很在乎,況且這個人是他一直小心翼翼捧在手心裏面呵護的珍寶,怎容得旁人去踐踏。
「陛下,黃口稚子無知之語怎可當真,禍及其家人更是無辜。如果陛下真的要去做那些事,臣會很生氣,也會對陛下很失望,也許很快臣就會懷疑自己當年的選擇是否是一個錯誤,其他書友正在看:。」
衛衍的表情很認真,很嚴肅,一點也沒有說笑的意思。景驪和他對視了半晌,終於別過了頭去,不甘願地說道:
「朕知道了。」
他臉上不甘願的神情,和當時正在偏殿中與蕭振庭較勁的景珂實在有得一比。
衛衍安撫過皇帝,放心不下景珂的傷勢,就去探望他,等他進了景珂所住偏殿的門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情景。景珂氣呼呼地坐在床上不理人,蕭振庭正在給他念書。一個在生悶氣,一個若無其事,這景象讓他想起皇帝生悶氣的時候也經常是這個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
見他進來,蕭振庭趕緊站起來給他行了禮,景珂也想爬起來,不過衛衍快步走上前去按住了他。仔細查看了一遍景珂全身的傷口,又問了他幾句,衛衍才算放下心來,然後有一句沒一句地問了蕭振庭幾句閑話。
衛衍曉得景珂的這位伴讀蕭振庭就是來自安陽蕭氏,有好幾次,他都想問他,燕鈺成如今怎麼樣了,是否一切安好?不過這個話題他不知該怎麼提起,好幾次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家兄來信,讓我代他給侯爺請安。若侯爺哪天得空,可否容我上門拜見。」說著說著,也不知道說到了哪裡,蕭振庭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蕭振庭這話並不是隨口說說,事實上他上過永寧侯府不止一次,可惜永寧侯幾乎比皇帝還要難見,永遠都是閉門謝客,不是熟客上門通常除了管家之外是見不到其他主人的,只能留下禮物黯然離去。這次能在宮裡碰巧遇見,蕭振庭馬上提出了這個請求,也不管衛衍聽到后是不是一臉的迷惑。
「令兄是……」蕭振庭的兄長是哪一位衛衍一頭霧水一無所知,只能開口問他。
「家兄諱振陽,是侯爺舊友,當日頗得侯爺照顧,始終銘記在心。若侯爺有事需要人跑腿,吩咐在下即可,我蕭家絕不會忘記侯爺當日援手救命之恩。」
「原來是他。」衛衍靜心思索了片刻,終於想明白蕭振陽大概就是當日的燕鈺成,不過那時他就說了幾句話,當不得救命之恩,趕緊擺了擺手,「令兄言重了,我當時也就說了句話求了個情,談不上什麼救命之恩。」
「侯爺此話有謬,一言之恩一飯之情皆是恩情,有道是有恩不報非君子,莫不是侯爺以為我蕭家皆是知恩不報之徒?」
「我沒有這個意思。這樣吧,等我家敏文回來后,我打發人請你過府好好親近親近。」看到少年擺出了要和他好好理論辯駁一番的架勢,衛衍趕緊投降。他家敏文和蕭振庭歲數相近,又都是少年老成,應該比較談得攏。至於他自己,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當下,他就把這個燙手山芋拋給了寶貝兒子去接待,也不知道歸期漸近的衛敏文有沒有在路上打了個噴嚏。
「大統領,珂兒也想去,珂兒也要和敏文哥哥好好親近。」景珂聽到蕭振庭要去大統領家裡玩,還有那位他從來沒見過的敏文哥哥也要回來了,趕緊扯住了大統領的衣袖,用閃亮亮的大眼睛望著他。
「好,到時候殿下也一起去。」對於景珂的撒嬌**,衛衍始終沒轍,馬上就答應了,「不過殿下這幾天要好好養傷,否則到時候走不動路可不要哭鼻子。」
「大統領,你說父皇會不會不讓珂兒去?」景珂高興了一會兒,突然想到皇帝還在生他的氣,頓時不安起來,趴在衛衍耳邊小聲問道。
「放心吧,到時候臣去向陛下討旨意。」衛衍也在他耳邊小聲說。
景珂終於放下了心,摟著衛衍的脖子開心地笑了起來。
蕭振庭看著包成粽子一樣的小皇子和衛衍兩人頭對著頭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麼,也笑了起來,至於他在笑什麼,那時候還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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