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枉為人子

「孝勇，來，這給你！」

張孝勇剛進屋，還沒反應過來，李水牛就拉著他的手，把一把東西塞到他手裡。

張孝勇有些詫異，但是轉眼一看就明白了，自己手裡是五張十元大鈔，一起五十元。

張孝勇嘆息一聲，把錢遞了回去，見到李水牛一臉不解，張孝勇連忙解釋道：「乾爸」我現在不缺錢，我找你有點事，乾媽剛剛走，以後這個家全靠你來撐起了，用錢的地方還多著。

對面的中年漢子一臉愁苦，聽到張孝勇的話，也不再客氣，把錢收了起來，招呼張孝勇找凳子坐下再說。

張孝勇知道乾媽走後，這個家實在不是一句兩句話能說攏起來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這個家走出困境，見到新的世界，賺到能改變家境的財富，最終過去的會變成過去，人的腦袋只有那麼大，如果整天沉迷於過去，只會惡性循環，把自己逼成神經病，多看看，多見識一些，多認識新的人，最終現在的生活會翻篇。

張孝勇坐了下來，沉吟片刻開口道：「乾爸」我找你來是說說婷婷和天野的事，他們兩個初中畢業在家一兩年了，一個十六，一個十七了，以後也不可能一輩子在田地里打滾，我的意思是我帶他們去見見世面，如果有機會，學一門手藝，農村的機會太少了，年輕人要發展，還是得往大城市去。

李水牛聽到張孝勇的話，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反而站在旁邊低著頭的兄妹倆聽到張孝勇這話，那有些低落髮紅的眼睛頓時發光，雙手不自覺地揪緊自己的衣袖，兄妹二人對視了一眼，一眼就能明白對方那期望和期盼的眼神。

張孝勇呵呵一笑繼續道：乾爸，現在種田一年除了上繳稅和各種種子農藥化肥，一年下來，能餘下來的，估計都存不了兩百塊錢，而現在外面一個普通的工人一個月都有一兩百塊錢，如果努力一點，賺得更多，外面的機會太多了，你想想，在外面工作一個月能掙到一年干農活的收入，幹嘛不去呢？

對於自己這個「乾兒子」李水牛一直以來都是帶著驕傲和敬佩的心情去看待張孝勇的，在這個年代能考上大學，十里八鄉一年都沒幾個，對於張孝勇的提議，他頓時有些心動起來了，誰家不想過好日子，但是轉眼一想，李水牛有些嘆息地道。

「孝勇，他們才十六七歲，根本找不到工作呀，我聽我村裡李黑子說外面現在找工作還要人介紹呢！

張孝勇聽到這話，心裡也有底了，看來「乾爸」還是有些心動，這個年代找到一份工作的確不容易，工廠少，工資低，整個華國的經濟才剛剛開始復甦起步，一個月一百塊錢的工作大把人搶著去做。

張孝勇抬頭招手示意李婷婷姐弟倆過來，微笑著道：婷婷，天野，你們相不相信你孝勇哥？

兩人連忙點頭，還是有些緊張地看了看父親李水牛。

張孝勇輕笑道：「乾爸，既然他們姐弟倆相信我這個當哥哥的，那也請您相信你的乾兒子，我會把他們兄妹倆照顧好的，而且我絕對不會讓他們過得比城市裡的工人過得差。」

聽到張孝勇這一番帶著自信又豪氣的自白，屋子裡的氣氛頓時點燃了，李水牛也好像放了一些擔憂，和張孝勇談論什麼時候去，還有要準備一些什麼東西之類的。

婷婷和天野兩人滿臉紅光，新鮮事物和激動的心情也終於從母親去世的陰影中暫時解脫了出來，此時他們腦海里想的更多的是對即將見到的大城市而感到興奮。

張孝勇只請了三天假，1990年，國慶節還沒有放七天假，很多地方只有一天假期，有些地方是三天，加上今天還是中秋節，張孝勇請的假是到6號到學校上課，今天四號，和幾人商量后，張孝勇決定明天早上七點半幾人到縣城車站會合，再去市裡火車站買去羊城的火車票。

說好之後，張孝勇就準備離開先回自己家一趟，走之前，李水牛還是用兩個大塑料袋裝了兩條魚和一塊大豬肉，張孝勇對這些是沒什麼興趣，但是想到父母，還是接過了，提著袋子就往家裡趕。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兩點了，母親接過張孝勇的袋子，提著就往廚房去了，準備用油再炸一下，好保存久一點，這個年代農村還沒有冰箱，魚肉豬肉之類為了保存久一點，也只能想方法薰干，或者油炸干。

張孝勇此時才覺得飢腸轆轆，叫母親去罈子里抓了兩根酸蘿蔔，切好，拌上辣椒粉，一口酸蘿蔔，一大口飯，張孝勇吃得津津有味，魚肉之類的早已經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吸引力了，還不如一碗酸辣蘿蔔來得過癮，家鄉的味道莫過如此！

吃完飯，父母簡單地和張孝勇談論了一下學校的生活，張孝勇也是含糊地應付過去了，他的大學，他都已經有二十五年沒去過了，腦海里的記憶，早已經只剩下那學校里幾顆青松綠影。

張孝勇把蛇皮袋裡的羊毛衫拿了出來，看到張孝勇買的衣服，張孝勇父母連忙一陣責怪，但是看到自己兒子孝心，也是笑著接過，摸著和普通毛衣不一樣的質感，兩個老人牙齒都笑彎了腰，張孝勇叫父母趕快穿上，羊毛絨可保暖了。

等穿上，張孝勇才發現，兩件衣服自己都買大了，穿上去鬆鬆垮垮，張孝勇不由嘆息一聲，原來現實中的父母已經這麼瘦了，可這些自己從來就沒注意過，枉為人子呀！

儘管衣服有些大，但是二老還是很高興地脫了下來，折好，張孝勇一問才知道，父母這是準備拿來過年當新衣服穿呢！

張孝勇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悲傷，自己上輩子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張孝勇連忙制止父母，帶著笑意道：爸媽，現在天氣已經涼了，這個時候穿是最保暖的，過年的衣服過年再買，對了，我在學校旁邊找了一份兼職，以後生活費都不用你們給了，日子只會一天比一天好，吃的穿的，你們一定不能節省，你兒子我可是大學生呀，以後可是賺大錢的，不要在意這些小錢，你們身體好，我才能安心在外面學習！

聽到張孝勇這番話，二老笑著擦著眼淚，一時之間，整個不寬的房間里充滿了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