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心神合一

這一路走過來，真是太不容易。我總是喜歡懷念過去的一些事，走過的路，見過的人。人生何必這麼多煩惱呢？可我又是一個極其複雜心態和性格的男孩。有時候，我會很懦弱，不敢面對一切。有時候，我又覺得除了天地，什麼都敢面對，都不怕。每一次這樣的行為，事後都讓自己感覺自己人格有分裂，內心裡好像住著兩個人一樣。一個是原本的自己，另一個是、、、

這種自己讓我有時候又愛又恨。因為自己面對失敗，黑暗，恐懼的時候，總是覺得這一切很熟悉，自己居然沒有一點緊張。前面就是洞口了，面對著即將來臨的感覺，自己卻很興奮。甚至連膝蓋的疼痛感都忘記了。我撥開雜草，一股清新的涼氣撲面而來。

「啊！整個人都爽快了。」我心裡念道。

這一趟，我到底走了多長時間，我自己也不知道了。龍湖潭的水流聲透過我的耳朵，放佛我又回到了最開始之前。回想一下，自己這一路的經歷，就像是做夢一樣，不敢相信還有這麼奇幻的旅程。我把它看作是自己人生一個重要的旅程。可是，現在我不想再去想了，因為自己終於回來了。

當自己整個走出洞口，沐浴在霧蒙蒙的空氣中時，我覺得自己心裡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我很想大聲的喊一聲，「我回來了，小哥我終於回來了。」

我閉上眼睛，享受這一切。大口呼吸著空氣，讓自己跟周圍融為一體，只想靜靜的感受著自然。水流聲，空氣，風聲，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我的膝蓋又傳來一陣劇痛，回到自己身體里之後，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哪裡都疼。這種感覺才是最真實的，這一次經歷讓我很深刻。我試著往前走了幾步，頭翁了一下，自己膝蓋瞬間頓了一下，身體竟然不由自主的摔倒了。不過我心裡還是很得意，小哥終於回來了，原以為自己可能就要永遠留在這裡了，沒想到，哈哈！還是挺過來了。

龍虎潭的水流聲響徹於耳，這種感覺真的很棒很熟悉。我一隻手撐著地站了起來，雖然渾身上下萬般難受，但心裡還是很開心。心想自己能堅持走到天師冢就不錯了。肚子咕嚕叫了，我知道自己餓了。也難怪之前還是魂魄沒回到自己身體的時候，一點也感覺不到飢餓。我拖著兩條疲憊的雙腿，慢慢的朝著天師冢方向走去。其實龍虎潭後面的山洞離天師冢並不遠，繞過一條窄路，扒開雜草叢，就可以看到天師冢了。但自己身體實在太疲憊了，沒走一步，渾身上下都跟著痛。廢了好大力總算繞過了窄路。

這時候耳邊響起了自己名字，還以為是出現幻覺了。聲音聽的很清楚。

「小安，小安、、、小安，你在哪裡？」

聽到了，是真的有人在喊我。記得剛出山洞的時候也聽到了，但是聲音很小，斷斷續續的聽不清。

這聲音很親切和熟悉，是大鬍子的。我心裡頓時一股熱流，很想開口喊出去回應。但是實在身體沒能力，只有一陣陣疼痛充斥著整個身體。但我已經可以確定他在的地方了，沒錯就是離我不遠的天師冢邊上。我繼續往前挪動著身體，正片雜草在我前方加上空氣中霧蒙蒙的一片，根本看不出去。不過我總算堅持過來了，不差這一會兒工夫。

大鬍子不停地的喊著我的名字，而我只能無法回應的慢慢的靠近他的方位。我試圖扒開第一層雜草叢，手抖的不行，一點力氣也沒有。上面還有風乾的傷口和血跡。連手都不聽控制了，不過憑著自己內心的意志還是用手背扒拉了一下，於此同時兩腿向前邁了一步。這一步邁的整個大胯都要斷了似的。這時候，整個身體也不由控制的向前迅速傾斜，啪，再一次撲倒了，身體重重的壓在雜草上。

這片雜草叢並不是很高，之前來這裡打水的時候也沒覺得走過去很難，連蹦帶跳的幾下就過去了。沒想到這一次卻走一步都這麼難。腳踝突然痛了起來，兩條腿也開始抖動。右腳下面有一塊尖尖的插在土裡的石頭，正好撲倒的時候腳踝咯了上去。這種痛能讓整個身體都牽動著，胳膊使不上力氣，腳下好像也沒了知覺一樣，攤在草叢裡。抬頭一看除了草就是霧。我該怎麼辦？自己問著自己。每次一到這種時候，我就很糾結。一半害怕一半理智打亂著自己，在腦海里掙扎。我又無助了，縱使精神上有力，身體也無力前行了。越想越難受，耳邊不停地聽著自己被呼喚，可就是沒辦法回答，這種感覺不敢想象。可自己這一路遇到了太多太多自己想象不到的，還是憑著毅力堅持走過來了。希望就在眼前，自己怎麼能放棄呢。即使身體倒下了，我的精神還在。我開始嘗試身體向前慢慢挪動，就是爬著我也要出去。出去了就會被大鬍子發現，就做到了。不斷的做著心裡鬥爭，每一次我都是這樣的。越是不敢面對的，卻往往要必須面對。況且自己的人生本身就比其他普通人要戲劇的多，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一個以為自己普通的人現在已經不在普通。

曾經看過一本書叫《活著》，作者是誰忘了。裡面寫的有一句經典語句，我至今還記憶尤深。

叫「生的終止不過一場死亡，死的意義不過在於重生或永眠。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時間。」

雖然當時看到這裡感覺好有哲學意義，但不懂其什麼意思。現在看來，好像這句話似乎懂了一點，從自己這一次漫長的經歷中發現，人死不過是靈魂在另一個世界走了一遍，最後重生的時候又從那個世界走回來了。我就是這其中一個，走出去又走回來，從原點到終點再到原點的過程，這可能就是大師父說的輪迴吧。

只要內心不放棄，意志堅定，任何地方都是一屢平地，海闊天空之間，暢遊世界。不管在哪裡，在什麼地方，都要保持一個穩定的心。想到這裡，我突然間有點領悟了師父常跟我講的道。道就是隨心而欲，心存世界，世界就會隨心。隨心地面對一切，就是修道。

我不能害怕，因為害怕會讓我墮落，讓我失去意志和本念。世間還有很多事等著自己去完成。

我咳嗽了一聲，然後雙手放在了腦袋兩邊，慢慢的抓住雜草，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前移動著。我知道自己身體雖然動不了了，但不至於到了極限，甚至生命危急。這一動，身體向前移了一點點，跟沒有動一樣。但自己好像看到了希望，只要動一點點，堅持下去就可以做到了。我重複著之前的動作，雖然身體在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過後都痛的不行，可還是要繼續著。大半天過去了，自己才移動了不到一米遠，身體下面壓著厚厚的雜草。這時候光想著怎麼爬出去了，已經忘記了大鬍子還在喊我。

就在這時，聲音突然間停了。我不知所措的抬頭豎著耳朵，此時空氣中又安靜了。我繼續向前爬著，雙手抓草抓的都綠了。而就在這時，前方傳過來幾聲腳步。草叢也跟著動了幾下，接著兩條粗壯的腿出現在我眼前。

「小安。」

我用力抬起頭，看到了大鬍子繃緊的面孔。這時候，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委屈，兩眼居然流出了眼淚，濕巴巴的看著面前的他，慢慢地哭了出來。緊接著，大鬍子上前一步跪膝，兩手用力把我抱起摟到了懷裡。此刻，我的心情超級糟糕，我幾乎忘記了我還是一個堅強的男孩。在大鬍子溫暖的懷抱里哭泣著，抽搐個不停。

大鬍子師兄一句話也沒有說，把我抱的緊緊的。等我慢慢的穩定情緒之後，他輕輕的在我耳邊跟我說：「小安，你總算回來了，受苦了你師弟。」

這句話說完，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控制不住當時的情緒，眼淚也一直不住的往下流。大鬍子轉過了身，兩隻有力的大手把我送上了他的脊背。

「把住了小安，師兄這就帶你走。」大鬍子背靠著我說道。

一起身的瞬間，整個腰好像都要折了一樣的疼痛。連喊出聲，還是強忍住了，不想再在大鬍子面前失面了。自己還是個男人，再痛也要忍住。他兩隻手不由的架在我的腿上，然後一步一步的穿過草叢。走過雜草叢就是天師冢，再一次看著這片在懸崖邊上的空地上搭建聳立起來的墓冢群，不由的感嘆，千年龍虎山的世世代代變遷。

大鬍子師兄走的很快，不一會就走到小樹林。他突然停下腳步轉了一下頭說道：「要上坡了，抓緊我。」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又開始走了。這段上坡不是很長，我怕他累，幾次小聲讓他放我下來，他都沒理會我。終於穿過了小樹林到了後面菜園的台階上。我忘了一眼菜地一頭的大水缸，兩隻孤零零的水桶和扁擔凌亂的在地上，跟我之前畫面一個樣子。立刻想起來，就是這時候回大殿嚇唬玲玲被一股奇怪的風颳走了。甚至現在還記憶尤深，牛和馬的樣子。原以為只是神話傳說罷了，因為只見過虛構的圖畫，未見過真人。而這一次確確實實的讓我感受到了萬物皆存在，只是隱藏在不同的空間而已。人的肉眼只能觀視這個空間存在的事物，而無法跨越到其他空間。就像人類沒有登上月球一樣，根本不知道月球表面是凹凸不平的，也根本不知道除了地球還有其他的宇宙世界。

大鬍子背著我，一點也感覺不到他累，一聲不吭的把我帶進了大殿。殿門緊閉著，讓我很奇怪。大鬍子騰出一隻手用力一推，一側的殿門被打開了。就在打開殿門的一瞬間，我看到正中央歷代天師列祖列宗排位香案下面坐著一個一身金黃的老道士，正對著我們，面部一動不動，眼睛緊閉，就像死了一樣。眼淚瞬間就躺了出來，心裡大聲的喊著，「師父，安陽回來了。」看到師父，整個人心情崩了，很難受，從這時開始我發現師父在我心裡的重要性。他不僅是我親人，還是我授業的師父。

師父周圍擺著七盞用碟子立著的蠟燭，不停地燒著，有時火苗很小，有時又很大。玲玲背對著我們，坐在師父前默默地看著，難道她沒有發現有人回來了嗎？心裡不停的疑問，也超級想上前問一聲玲玲你還好嗎？你的小安哥哥回來了。

大鬍子沉默了半天終於說話了，「玲玲，爸爸把你安陽師叔找回來了。」

而這時，我原以為玲玲會突然會過頭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我們撲過來，臉上寫著難過，抽搐著跑上前拽住我。

可是，她卻很小聲的說道：「噓，別說話，要不爺爺就回不來了，安靜一點。」於此同時，她慢慢的轉過頭，驚異的看著大鬍子和背後的我。我知道她此刻心情是高興的，但是因為師父還是慢慢忍住了。

「快，把我放下來。」我小聲伏在大鬍子耳邊說道。

緊接著大鬍子，慢慢地俯下身，輕輕的把我放在地上。然後走到玲玲跟前說道：「你過去，這裡我來。」

大鬍子盤腿坐下了，玲玲起身走了過來。看到我眼淚開始不自覺的流了出來。我知道她剛才就會流淚的，只是當時心裡強忍著。她一把把我抱住了，肩膀嗞的一聲疼痛，我硬是忍住了。

「小安哥哥，玲玲想死了你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她抽搐著在我耳邊說。

這一哭弄的我心裡也不好受了，本來想著問問她師父的情況，一時間被她影響了，心裡開始七上八下的不好受。只有沉默地聽著她說。我看到大鬍子坐在師父面前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再幹什麼。於是我問玲玲，這是怎麼了?

玲玲告訴我說，當時師父為了救我，就做法渡陰，去陰陽口攔截我的魂魄。元神出竅之前擺下了七盞魂燈，然後讓她在身邊守著等他回來。可是已經過去快5天了，依然沒有任何反應。我難以想象這五天他們是怎麼過來的。

於是我又問道：「玲玲，師父走之前還說什麼了？」

「爺爺就告訴我讓我好好守著他的軀體，不能讓七盞燈都滅掉，等著我爸爸來。」

忽然就在這時，我發現最左側的一跟蠟燭倒了，火苗瞬間變小了。

之見大鬍子一下子站了起來，大叫一聲，「不好。」

這一聲把我嚇了一跳，我知道可能遇到麻煩了。因為身體原因，我很想上前幫一下忙。可是心有餘力不足啊。

大鬍子伸出左右，做出了一個手槍的姿勢，大拇指放在額頭下，嘴裡念叨著什麼。只看到碟子倒下的蠟燭依然倒著，怎麼也立不起來。幾秒鐘過後，蠟燭慢慢的，慢慢的熄滅了。

他沉了一口氣，轉過身跟我說道：「現在情況很不樂觀，不知道師父跑到冥界哪裡去找你了。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魂魄歸來。如果、、、」

說到了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嘆了一口氣。

我看到大鬍子嘆氣，知道一定有事情要發生。

「師兄，你剛才說什麼，如果什麼？」我沙啞的問道。

他見我問他，遲疑了一下。然後慢慢回答道：「如果超過七天，那麼他老人家的魂魄就回不來了。這七盞魂燈，代表著時間，一根是一天，這七跟就是七天，現在就剩兩根了。這兩根如果再滅了，那麼他就真的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這一說，讓我心裡一顫，沒想動師父居然為了救我，能豁出命。明明上了一把歲數，還要拼上老命。想到這我就難受，感覺對不起他老人家，雖然認識相處時間不長，但是我已經在心裡默默的把他當成自己的親人了。

我擦了擦眼角，問大鬍子有沒有解決的辦法。大鬍子告訴我他也無能為力。當初跟師父他老人家上山學道，因為天生資質，並未完全學到領悟更高級的道術。自己也不過是基本學到幾個小法，能應付一般的事，保住自己命而已。加上下山早，後接觸社會很久，已經荒廢了基本功課。現在想想後悔已經來不及。

我也嘆了一口氣，連大鬍子都沒辦法，我又有什麼辦法呢？以我現在知曉的，恐怕連師兄一半都不如，更何況要。哎！哎！心裡不停地嘆氣。

「師兄，那我們就沒有辦法了嗎？師父怎麼辦？」我咳嗽著。

「我也沒辦法，現在我們只能等了，等他自己元神回來。」

「那我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啊？還有兩天，萬一、、、」我使勁力氣盡量說的聲音大一些。

玲玲在一邊聽著，一句話也沒說，之見眼淚吧嗒吧嗒落在了我臉上。她一個小丫頭哪裡見過這種情景，更何況是我了。我也更沒有見過，但這一次的經歷讓我好像把一生所遇到的所看到的都面對一遍。生死相別，人情冷暖，可人生並不是我想的這樣。你越想要的，卻越不給你。

大鬍子讓玲玲去旁邊卧房拿了藥箱過來。簡單的給我肩膀和兩個膝蓋的關節地方塗了點紅花油和酒精。又讓玲玲守著，自己把我背到大殿左側卧房裡，讓我在床上安心躺著，又拿著幾個麵包和一瓶礦泉水放在我跟前。

「小安，你好好安心休息一下，睡一覺，餓了吃點東西。師父那邊有我去照顧，你放心吧。」他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的焦急感暫時不復存在了。雖然現在師父還沒有回來，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的。很疑惑的是，師父在同一時間去陰陽路口攔截牛馬，搶我的靈魄無果。我被馬一路帶著，居然再也沒有看到師父身影出現，真是奇了怪了。忽然，我想到了一件事。差一點忘了，我跟師父分開之後，師父那時候正在跟牛大戰。也不知道師父怎麼樣了。我知道陰差不是一般好對付的，何況又是這兩位陰界的有名的鬼神。最壞的想法是師父被牛、、、

「呸呸呸，自己真是胡思亂想，師父怎麼會呢？他有天師印護身，又是龍虎天師。應該不會出事。」我躊躇著。

回到自己身體之後，總感覺身體不聽命令，不斷地疲憊感慢慢侵蝕著全身。我睡著了，睡夢中我夢到我這一路經歷的種種畫面，好像重新又走了一遭似的，最後出現了一個人，是大師父。我已經拜他為師了，他現在在陰間遊民小鎮過的不錯。生前沒有傳人，死後這次機遇讓我們相遇了，因為當時時間比較急，送我回陽。他沒有更多的傳授我本領，而是把自己一生的辛苦著作《華脈筆札》傳給了我。說到這本書，我立馬想起來回來的時候背著一個包裹，裡面除了這本書以外還有三個錦囊。怎麼突然間把這個事忘了呢？而這不過僅僅是我在夢中想到的。而我自己好像感覺自己沒有做夢。

這個覺睡得好長，感覺自己好累。走也走不動了，停下來在路邊休息。這時候，走過來一個披著黑衣的人，在我面前停住了。我望著他，居然看不清他的臉，都是黑色。我問他，「你是誰?」

他沒有說話，指著下面讓我看。我低下頭看著地面沙土上畫出了三個字，「英十者」。

我說你叫英十者，還沒等我說完，他就消失不見了。我奇怪的看著四周，沒有什麼人。我喊了幾聲他的名字，也沒有任何回應。我自言自語道：「英十者是誰啊？誰又是英十者啊？」

我大喊，「自己這是在哪裡啊？有人嗎？」緊接著，我就驚醒了。發現自己做了一個夢，這個夢感覺好真實，就像發生過的一樣。我看著四周，自己躺在床上，感覺渾身舒服好多了，雖然膝蓋和肩膀還有一點點酸痛，但是力氣已經恢復了。我從床上坐了起來，肚子咕咕的亂叫，我知道自己想吃東西了。看著眼前的麵包和水，我相信自己此時可以吃掉一頭大牛。

這時有人喊了我一聲。我才發現是趴在旁邊方桌上的玲玲。我眼睛瞪大著望著個她，我知道她是和大鬍子替班守護一夜沒合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