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各懷心事的夜晚
小先生說道:「就算惡人,也是各有理由!」
危小魚苦笑說:「嗯,你不要小看人類自欺欺人的能力。」
火桐突然很興奮地說道:「你剛才說的可以帶回去,作為研究作業交給阿鳴!」
危小魚錯愕,說:「請便,只是也許是錯的。」
火桐好像忽然明白了阿七為什麼會選擇這個人,笑笑說道:「就像靈珀?」
危小魚聽懂了她話里所指的「出錯概率」,心中頓生思想碰撞后火花閃耀的快意和驚喜,卻又無法用語言準確表達,舉重若輕地轉換話題:「你晚上睡在我們這兒嗎?要不要再加一個房間。」
火桐說道:「我在人類時間裡,每天只休息一個時辰就差不多了,所以不用了。」
危小魚說:「那我現在要去洗漱,你也一起嗎?」
火桐搖了搖頭,說道:「我還沒在靈林外面洗漱過。」
於是危小魚收拾了洗漱用品,自己去了東邊的淋浴房,沖涼的過程中一直想起曾經在加油站和前天晚上在房間里出現過的聲音——「殺了那隻鴿子」。經歷過剛才在書店門口這次驚心動魄的遭遇,她忽然覺得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小先生它們,也許是什麼潛伏的妖物也說不定。
回到房間后小先生正在和火桐討論著,怎麼能在規制課上得到苛刻的任課老師獬豸布阿的認可,它總是犀利地看穿每一個人的不足,在課堂上毫不留情地批判和打擊。危小魚聽不懂那些發生在靈林學堂里的事情,在它們談話的空隙,插了一句話:「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們。」
小先生和火桐看著她,暫停了討論,等著她把「有件事情」說出來。危小魚把那個「奇怪聲音」的前後經過描述了一遍,空氣稍微凝固了一會兒,只能聽見窗外街道和門外陽台的人聲,火桐首先打破了這種尷尬,說道:「就沒了?」
危小魚睜大眼睛看著她,搖了搖頭說:「對,一共就這兩次。」
火桐笑地眼睛都眯成了縫,不以為意地說:「哈哈,我還以為什麼事情,這種亂七八糟的聲音我們剛開始也聽到好多。」
小先生說道:「剛開始我出門的時候,吵地我都飛不穩」,然後它張開翅膀,演著在空中搖來晃去的樣子,在窗台上跑來跑去。
火桐被它逗得鼻涕泡快冒出來了,捂著嘴說:「肯定是思想不純凈,幸虧你還沒到時候正式學靈,不然肯定五百年都過不了老布的規制課!」
危小魚在旁邊被它們笑得百思不解,問道:「所以不用擔心的,對嗎?」
火桐說道:「放心吧,那是妖咒,就是對那些立場不明確的進行催眠和招攬,廣撒網瞎斂魚的。我還聽見過』剪了翅膀』呢,哈哈哈!」然後她突然嚴肅著說:「重點是你不要照做。」
危小魚說道:「如果……」
小先生說:「如果你照做了的話,接下來它們就會對你進一步催眠,慢慢地,招到它們的妖學堂去。」
危小魚好奇地說:「妖學堂?」
火桐說道:「就是培養妖物的爪牙的地方,晉級方法非常不擇手段。」
聽見它們這麼說,應該沒有什麼實際危險的意思,危小魚也就放心了許多。這一整個晚上,火桐就一直呆在晾衣架上,身邊有這隱隱的火光在跳躍著,經歷了一番驚嚇的危小魚得以一夜安眠無憂。
然而她和小先生入睡后,火桐卻有心結未解,剛才在戰場上最後沖向那隻鳥妖的時候,她竟然產生了一種無法剋制的恐懼和想要逃走的念頭。這在她四萬靈歲出頭的經歷中,只有在實戰演練場上最殘酷的環節才發生過。雖然只是一瞬間的感受,卻讓她無法平靜,這不是一個傑出戰士在面對低等對手時應該出現的狀態,哪怕時間再短暫。
然而晚上敗走的那四隻妖物,此時正在老街北面深山中一個隱蔽的角落裡聚頭,它們此戰損失慘重,只剩下這幾隻大妖。雖然在發現火桐的時候萌生過退意,一線僥倖心理導致了陷入差點被團滅的險境。
渾身黝黑閃著藍紫色花紋的豹妖嵬戾一面舔著自己側腹的一道長長的傷口,一面疼地面部抽搐,說道:「怪不得一路上都在按兵不動,原來都是厲害角色!」
橘黑條紋相間的虎妖暴峳頭部被靈兔吐出的火焰燒地脫了一層皮,不斷地溢出濃煙,咬牙切齒抱怨道:「我在屋頂看見黑棘子都快追上了,怎麼突然又收手了?」
它這話一出,棕色的貓妖辛厄吐著舌頭,細長的雙目盯著那隻唯一活下來的鳥妖黑棘子,透出威脅的神色。畢竟今晚偷襲的主意,是它辛厄首先主張的。
黑棘子卻做沉思狀,說道:「這樣的機會你以為我想放過?但是當時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恐懼滲透全身,那周圍彷彿有死咒一般。」
虎妖「噗」哼了一聲,語氣輕蔑地說:「我們都沒感覺到,就最後被你發現了?看看那兩個活物,可像有那個功力?」
卧在一旁的嵬戾是它們中最有閱歷的,它思索了一下,不容分辨地說道:「不是死咒,死咒除了施咒的本體之外,方圓兩公里寸草不生。」
辛厄用尖細又沙啞的嗓子說道:「可惜了好不容易弄來的結界,這下全沒了。」
暴峳頭部疼痛難忍的傷口提醒著它剛才險些喪命,於是自嘲:「撿條命也不錯,領頭的那個畢方以前沒見過,也沒聽過。」
辛厄慢聲慢氣地說:「那就是又要兵強,又要保密,這個遊戲越來越有意思了。」
暴峳說道:「你們還想繼續摻合嗎,不是我慫,這阿七靈珀好是好,但是也不值得為這個魂飛魄散。」
辛厄很是不甘心地說:「倒是很想看看,最後能落到哪個的手裡呢!」
嵬戾並沒有加入它們的討論,它本來就沒想和這些蝦兵蟹將一直為伍,這次偷襲本來就預估到損失慘重了,但空手而回確實心中不甘。接下來是跟蹤以待時機,還是另尋目標,也都要看機緣造化。只是靈珀之爭向來殘酷,不僅要對付能力強大的靈物,妖界對此的爭奪更是慘烈,它永遠也忘不了之前入伙一小群笙巳山妖派,分贓的時候妹妹被下黑手的情形。如果不是逃地快,它自己也難道一劫,而之前說好的利益劃分,不過成了空中閣樓。
次日上午危小魚醒來的時候,火桐正盤腿坐在晾衣桿上,閉著眼睛冥想,她的面前是一團橙紅色變化萬千的圓形火球,裹在升騰著的彩色透明焰體中不斷翻滾。小先生站在窗台上梳理著羽毛,對她說道:「她在做昨晚的戰鬥總結呢!一來就搶了老子的床,她什麼時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