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包裝

上百件小商品，高高地堆放在收銀台上。

這一舉動，頓時讓排在陳旭身後的顧客們紛紛轉場，用行動來表達他們的不滿。

而陳旭最關心的周紫繁那裡，則是……直指本質。

「要帶子嗎？」她問。

陳旭微滯，立即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想當然的毛病。不錯，他倒出的小商品確實很多。可是，這對於一個櫃檯收貨員來說，根本就不是「很多」好不好？她乾的就是這個工作，掃誰的商品不是掃！

好吧，要帶子。陳旭點了點頭

周紫繁見了，一絲猶豫都沒有，循聲就掃起碼來，動作幹練，條理分明。沒有給予陳旭趁勢搭訕的機會。

陳旭站在對面，很是無語地看著這一切，沒想到意外還是發生了。那是咔咔咔的機器跳動聲，收款機用光列印單了。

這種事情，去過超市的人都不陌生，早就見怪不怪了。周紫繁在那裡大聲的叫喚了起來：「組長，我這裡沒卷條了。」那邊遠遠的有人應了。

周紫繁回過了頭，與陳旭的目光對上。周紫繁不是要說一句抱歉什麼的，而是猶豫了下，壓低了聲音：「聽著，我真沒有錢了。」

陳旭獃獃地瞪視，簡直不信自己的耳朵——我操！你哪一隻眼睛看到，我是要打劫你的樣子啊！

同時他也在驚訝——這個女人的直覺也太厲害了吧？我僅僅只是心頭想套路你，都還沒有實施呢，這你都能看穿……太厲害了點！

周紫繁把陳旭的尷尬表情看在眼裡，扁了扁嘴唇，無奈道：「聽著，我爸欠了你們很多錢，這個我認。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工資就這麼點，租完房子也沒撇下多少了是不是？我現在真沒辦法還你們啊。」

聽到這話，陳旭目光閃動，隱約明白了來龍去脈。大概率，是他這裡的表現怪異，一直目光爍爍的，讓周紫繁誤判了，以為他也是來找她追債的。我操！

基於周紫繁的誤中副車，陳旭也是無奈，苦笑著道：「有一句話，我同你講啊，目前這個世上欠我錢的人，的確有一個，但那個人的年紀，絕對不可能是你爸爸。」

「哦」周紫繁的嘴巴張大了，有一些難為情地詢問，「是嗎？怎麼我總覺得你在怪怪地看我呢？」

「因為你也在看我啊，難道你的眼睛比我大？然後我發現……」

「發現了什麼？」

「你眼睛確實比我大。」

周紫繁笑了起來，點著頭：「就是。」

陳旭笑了。他發現要接觸周紫繁實際上一點不難，這個女人大大咧咧的沒什麼心機，像個傻妞。但是同時，陳旭又不得不承認，同周紫繁這種人說話，能夠心情變好，她可能是個天生樂觀派吧？

基於周紫繁的平易近人，陳旭隨口詢問：「剛剛你說，有很多人找你追債？」

這個話題……頓時讓周紫繁垮了臉，很無力地點頭：「是啊。」

正說著，那個組長過來了，遞出一卷列印單，周紫繁接過，聳著雙肩在那裡安裝起來。

陳旭站在櫃檯邊等待。他盯著周紫繁的側面，心裡不平靜。

這個女人是真的不知道她父親的遺留嗎？看來她真不知道！從這短短接觸的時間看，她就是個心直口快的女人，什麼秘密都藏不住。這樣的人，有必要去懷疑她掩蓋了什麼么？

結論是，沒必要！

想到這裡，陳旭心頭一動，剎那間有了個絕好主意。

「我說，你是在租房子住嗎？」

「是啊。」周紫繁頭也沒抬地回答著。

「那好極了，我正想租房子呢，你既然租了房子……我們一起合租好不好？」

「啊？」

周紫繁猛的回頭，黑漆漆的眼睛盯著陳旭，彷彿在質問：你想幹什麼？

看得出，她被陳旭突然拋出的建議嚇住了。

旁邊的另兩個顧客，也一臉驚訝地看向陳旭，目光古怪，鄙夷中帶著就要仗義執言的神氣。似陳旭一旦回答不對，他們就要群起圍攻了。

陳旭略默。

這樣的氣氛，讓他也很是不適應，感覺尷尬。

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向一個女孩子，提出合租要求。這個要求……真扯蛋！

可如今的情況，箭在弦上，已經容不得猶豫了。

於是深吸一口氣：「你看，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我會點電工，力氣也不差，俗話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我們合租下一套房子，能節省錢不說，偶而也能有個互相搭把手的，你說對不對？」

奇迹出現了。這句話說完后，周紫繁那裡，並沒有一口拒絕，而是瞅了瞅陳旭，嘴角緩緩地舒展開了一個弧度，像花朵一般地開放，點著頭：「有點道理。」

「讓我想想。」

「哎，你剛才古古怪怪地盯著我，就是打著這個算盤的嗎？然後我可以告訴你了。」

「休想！」

哈……那倆個顧客，頓時哈哈大笑，非常快樂。

結果就是，陳旭的沮喪無法形容。他開溜了。他被現場的氣氛，臊得老臉通紅。他溜得是那麼匆忙，甚至忘記了那堆貨物沒有提走。匆匆回到了家裡。

回到屋裡后，他反鎖上門，氣憤憤地躺在床上，一遍遍問自己。

「你是怎麼了？」

「明明都搭上話了，為什麼還要這麼心浮氣躁，急於求成？」

一趟本來緩緩圖之，應該能有所斬獲的超市之行，結果變成了狼狽萬分，惹人恥笑的逃回。這讓陳旭感覺到丟臉，自尊心受到了嚴重傷害。

於是陳旭眼睛赤紅，咬牙回答了剛剛周紫繁的問題——你想幹什麼？

——我想，你的秘密是我的！

為這。

陳旭抬起了腦袋，

抬起腦袋的同時，他再次變得精神振作鬥志昂揚起來。然後下床出門走。

是再次去與周紫繁接觸嗎，是，也不是。

陳旭否定了就這樣子直接去與周紫繁搭訕的想法。他要去包裝，俗話說，人靠衣裳佛靠金，這個道理是很有道理的。

於是陳旭出門后，直接去往男士精品店。

在店裡，他聽從導購的安排，給自己來了一身價值不菲的名牌服裝。

從精品店出來時，一身高檔T恤、名牌休閑褲的陳旭，似換了一個人一樣，顯得精神。

但這還不夠。

他的髮型，還有些掉渣。

於是陳旭又跨進了美髮店裡，剪了個時尚髮型，並且生平第一次弄了個焗油。今天，他要讓自己既英俊又瀟洒。

一切完成時，天已經黑透。

但是沒關糸，超市一般是在九點以後，才關門。

陳旭不急，這一回。他悠哉悠哉地回到家裡，取了滿滿一方包鈔票，才再度到了合力超市。

在這裡，他的目光落在一台台收銀機上面。他在尋找，周紫繁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