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紀承弼的話還沒有說完，付素語便赤紅著一雙眼，一巴掌搧在了他的臉上。這一巴掌將紀承弼打得腦中一片空白，付素語還從來沒有對他動過手呢！
那驚詫到了極致的臉上生生留下了紅手印，看上去更是越發扭曲猙獰。
付素語大哭著，撐起身子要爬起來。腹部的陣陣疼痛永遠比不過失去孩子的痛苦，她奮力的回憶著，終於記起，在自己昏迷之前，一張熟悉的臉滿是憤怒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她拖著虛軟不已的身子，揪住紀承弼便要起身，「是連成嬌！是連成嬌那個賤人，是她撞了我，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起來！我要殺了那個賤人，我要殺了她，替我的孩子償命！」
就在付素語掙扎著要起身的時候，房門卻被人一腳踹開了。那巨大的聲音讓原本還在哭鬧的付素語怔了怔，扭頭朝門口看了過去。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付素語嘴裡咒罵著的連成嬌。她依舊是穿著上午的那一襲黃色長裙，一臉暴怒的瞪著付素語。而立在她一側的則是紀承平，他也陰鬱的望著床上的兩個人，顯然心情十分不好。
而宋氏也是十分擔心，硬是扯著紀弱顏一併跟著來了。如今紀蘇蓉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她們原本收拾了東西就要離開侍郎府，雖然宋氏不願意再與紀福景有牽扯，但是紀承弼和紀承平仍然是她的兒子，要她放下幾乎是不太可能的。紀弱顏原本就是挑起這件事的主使者，到了這個地步原本也該是不要插手的，卻拗不過宋氏，便陪著過來看看，只希望自己兩個哥哥不要反目才好。若是連他們兩兄弟都反目成仇，那紀家就算是破敗了……
「哼，大嫂，如今你還有臉來罵我了？」連成嬌雙手藏在廣袖裡，緊緊地握著一個錦盒，胸中的怒火再也無法遏制。
「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不光要罵你，我……我還要打你！」付素語蒼白著一張臉，抓起身側的枕頭朝著連成嬌身上砸了過去。無奈她此時身子還虛著，也沒有什麽力氣，枕頭才扔出去不遠，便落在了地上。
連成嬌冷哼一聲，邁開步子走到了付素語的面前，「大嫂，原本我還以為你真是什麽大家閨秀，卻不料你也是那隻會使下作手段的人。我連成嬌真是瞎了眼了，還貼著心對你，竟被你算計了這麽些年。你簡直丟盡了曲容長公主的臉，你真是讓我噁心！」
付素語是長公主的女兒，就算是朝廷的一品大員見了她也要客氣三分，而連成嬌素來一根筋通到底的人，平素就是個好糊弄的。今日不但敢傷了自己，還敢這麽辱罵自己，難不成是吃錯什麽葯了？
付素語一時急火攻心，差點沒有氣暈過去，她指著連成嬌便罵了起來，「連成嬌，本夫人也是四品的誥命夫人，你一個民婦居然膽敢這麽辱罵我！」
付素語的話音未落，便換來了連成嬌一聲冷哼，「我罵的就是你這個齷齪的小人！」
紀承弼在一旁聽著終於是隱忍不住了，自己的孩子就是因為連成嬌那一撞撞沒的，如今她還敢到自己面前大放厥詞，是可忍孰不可忍。
紀承弼一把將付素語攬在懷裡，「弟妹，素語怎麽說也是有誥命在身的夫人，而且還是你的嫂子，你說話不要太過分。原本，你傷了她，害她掉了孩子就是你的不是，如今你非但沒有一絲悔意，居然這般無理取鬧。若不是念你是一介女流，我早動手了。」
紀承平見自己媳婦兒受了委屈，當下怒火便涌了上來，「大哥，你這是什麽話，嬌兒是我的媳婦兒，即便說話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也自有我管教。大哥若是有心，那就該管管自己房裡的那位，不要讓家裡人吃了虧，反而便宜了外人。」
「你……」紀承弼氣得漲紅了臉。
宋氏見狀當下便急了起來，「你們兩兄弟有話好好說，原本就是一家人，這骨肉至親的，可不能鬧出個什麽事情來。」
「娘，今兒個這事可沒完，我以後再也不認這個大嫂！」連成嬌黑著一張臉，揚手將廣袖裡藏著的錦盒砸在了地上。那錦盒精緻得很，被連成嬌這麽赫然砸開，裡面的熏香頓時散落了一地。
原本還暴怒著的付素語瞧見了這一幕，頓時愣住了，面上閃過尷尬的神情，高昂著的腦袋也不自然的朝一邊別開了。
「這是？」紀承弼一臉的疑惑。
「哼，大哥，這是什麽，大嫂恐怕是最清楚不過的了。」連成嬌憤怒的瞪著付素語。
紀承弼也是好奇的扭頭看向自己的媳婦兒，「素語，這是……」
付素語低下腦袋，支支吾吾的道：「我、我不知道。」
「大嫂到底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連成嬌怒極，眼眶陡然就紅了，說話也是帶著哭腔，「我原本就是先大嫂進門的，大嫂進門的時候我已經有了身孕，後來沒一個月就小產了，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再也沒有懷上過。我當初還以為是自己的身子有什麽問題，後來才知道，居然是有人在這熏香里動了手腳。我自小就喜歡用熏香熏衣物，每回用的香也是大嫂給我準備的。昨個兒我已經讓府里的大夫看過了，這才發現裡面被人添了麝香。」這番話連成嬌還沒有說完，眼淚已經落了下來，她一臉委屈的靠進紀承平的懷裡，「大哥，你學識淵博，總不會不知道麝香吸入過多，會有什麽後果吧？」
紀承平十分心疼連成嬌，平素她大剌剌，上回失了孩子，便有些患得患失的，如今才知道夫妻兩個身體根本就沒有問題，只可惜這麝香吸入的時間太久，侵入了五臟六腑，以後想要懷上孩子恐怕也是十分困難的了。
得知了這一點，連成嬌更是猶如五雷轟頂一般，平素她一直以為付素語與自己不過是小打小鬧，最不濟也就是吵幾句嘴便過去的事情，誰知道……真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紀承弼一臉震驚的低頭看向懷裡的付素語，「素語，這事……該不會真的如同弟妹說的吧？」
原本還是受害者的付素語因為連成嬌的一席話變成了施暴者，她心有不甘，抬起頭來，便開口狡辯道：「那些熏香是我準備的沒錯，但是往裡面添加麝香的事情我不知情，沒有證據，你們休想賴我！」
連成嬌默然的看了宋氏一眼，還好她事先知會過自己，不然付素語只要來一句死不認帳自己便拿她沒法子了。「福伯和福嬸兩個人的住處我已經派人搜過了，那些熏香原料採買的單子還在，麝香粉也是他們事後添加進去的。如果大嫂不認，我們只管拿著採買的單子去那香料店鋪對質，看大嫂還有什麽話說！」
付素語得知福伯和福嬸都被連成嬌給掌控住了，不由得愕然，竟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居然變得這麽聰明了。
目光急切的從連成嬌身上掃了過去，最後卻是頓在了紀弱顏的身上。付素語只覺得眼前一亮，連成嬌是個蠢笨敦厚之人，若不是有人在背後提點，她絕對不會察覺到這些。那個綠萼是紀弱顏領進門的，那這熏香的事情一定也是她一手操辦的。
見付素語仇視的眼神正瞪著自己，紀弱顏不由得苦笑，到了這個時候，大嫂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錯了，反倒是還在責怪別人。難道她對於自己害死連成嬌的孩子，一點愧疚也沒有嗎？
「素語……你、糊塗呀！」紀承弼皺著眉頭，他就算是有什麽打算，也從未曾想要去害自己家裡的人。如今自己的媳婦兒卻是一時糊塗，干下這種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