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很有味道小辣椒

楚瑜想要尋找能夠安寧自己心靈的女子，很難很難

這時代的大家閨秀都深藏在內宅之中，楚瑜畢竟不是西門慶，有那麼橫，也沒那麼惡，他可不能挨家挨戶地衝進別人家的內宅去。若他上門求親，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或許有成千上萬的人家會願意答應。但如果只是想與人家的閨女見個面，再選擇瞧得上的談談戀愛，試試二人合不合譜，對不起，沒門！從這個角度上來說，華安邦能有機會追求凌波，遇上楚瑜這樣開明的兄長，不知道是他幾世修來的福分呢。

而站在街上撞大運，機會則實在渺茫至極。街上的良家美女太少了，偶有些小家碧玉一晃而過，屬下們濫用職權地攔下來細細一盤問：唉，容貌氣質固然是遠遠不及十三太妹，關鍵在於，這些小家碧玉里文盲居多，不識字讀書的女孩比比皆是，如何可能與楚瑜有深層次的交流？

就這樣，閏四月悄然過去，端午節即將接踵而至，天氣越發炎熱起來，毒辣辣日頭下的街上，竟然連小家碧玉也很少見得到了。楚瑜漸漸失去對良家女子的希望，「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明末的名妓會被才子們追捧得炙手可熱了。悲乎，我若是才子，我也追捧那些讀書識字、琴棋書畫、縱談古今、針砭時政的名妓，對著這等能夠給予男人以靈欲合一的女子，絕對要比面對只知道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夫人們來得舒坦！」

張氏兄弟跟著楚瑜得到了試百戶官職，對這副千戶大人說不得有多感激，便啜勸他也去秦淮河畔遊冶一番，道，「每年的端午佳節，金陵城都會有兩處龍舟大賽，一是東北城牆外的玄武湖，一是就是金粉勝地秦淮河了。玄武湖那邊水面開闊，賽龍舟的多是京衛軍兵，講究的是大風起兮高歌猛進，觀看的多是男人，沒什麼看頭。而秦淮河的龍舟賽就不一樣，划龍舟的是各衙門、商會、文社組織的小船隊，講究的羊腸水道拼比巧勁，城內百姓闔家出來觀看的很多，呵呵，有大家閨秀，有風塵名媛，大人何不明天就去瞧瞧？」

楚瑜一想也是，頓時絕了在街上晃悠的念頭，只準備明日端午去領略領略。

哪知道還沒到第二天，楚瑜就得去秦淮河畔。下午時分，一張太倉張採的請帖送到了楚瑜手上，邀請他去碧荷樓一聚。楚瑜不帶凌波，也不帶緹騎，單單點了張百佳、張百良二人作陪，輕車簡從地前去赴約……張采這小子上次親耳聽到了「富貴賤籍」的論斷，哈哈，老子卻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區區五個月之後，咱已經是從五品中級官吏，離汪文言所說的不可能的四品官，只有區區尺水之闊，很快便可一躍而過。去和熟人顯擺顯擺，也是一大樂事啊！

但碧荷樓二樓富麗包間里等候著楚瑜的，卻並非只有張采一個人。

十九歲的張溥，這個未來的復社領袖，赫然在座。張溥長相平常，氣度卻很不凡，舉手投足有種恬靜的涵養。一見楚瑜，他甚是熱情，言簡意賅地謝謝楚瑜幫他們太倉二張出了個好主意，如今，把徐家賠款按年度分發給江南各文社做經費的制度，已經達成了共識，未來複社班底的整合進度，讓張溥和張采非常滿意。張溥自然對楚瑜很客氣，不把他當成尋常武官一樣的輕視，更不流露出對錦衣衛的厭惡之色，只是在寒暄間保持著文人特有的矜持，大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

二張還帶來了一個頭戴四方昇平巾的年輕秀才，卻比較張揚，「學生姓范，號輝岳，三位大人不妨叫我輝岳生吧。」

楚瑜一怔，已經把這秀才歸入到狂儒一類……初次見面，不報名字卻報號來壓人，已經是拿大了，更何況這號也取得極度自傲，還輝岳呢，你當你是泰山上的太陽？日啊！

而最讓楚瑜驚詫的並不是范狂儒，卻是今天這次聚宴的主人－－－－－－後面小憩間的碧紗櫥珠簾一陣微響，就立刻出來四位踏踩蓮花的美少女，清麗容顏和楚瑜的十三太妹很有得一拼。向眾人萬福一下之後，四少女捲起珠簾，迎出來一名二十三四年華的佳人。

這佳人光用佳人二字是不足以形容的，楚瑜一眼望過去，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瞳孔在擴張。說實話，她的容貌並不比十三太妹美過太多，不過是比美人胚子多了成熟后的全方位嬌美，但她大似洋娃娃的眼眸中，另有一種讀盡詩書氣自華的光邃，凝視過來的目光，彷彿有著智慧的內涵在品評人物，卻又溫婉如花照春水般盈盈一笑，芊芊萬福一禮柔似弱柳拂風，比楚瑜在這時代所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要更動他心扉，說傾國傾城根本就不算過分，或許未來的陳圓圓亦未必勝得過呢。

「傲菡見過三位大人。」

原來她便是上次無緣睹面的，那個據說和各大名妓都有交情的傲菡小姐。楚瑜連忙還禮，同時一腳踢過去提醒已經看痴了神的張氏兄弟不要失禮。

那傲菡似乎已經習慣男子初次見面時的失魂之態，也不以為意，令四個少女奉上各色精美菜肴與美酒佳釀。然後，傲菡翻袖帶出一片香草熏熏，舉杯對張溥笑道，「久聞張溥先生少年才俊，文名如雷貫耳，傲菡渴慕一見而不可得，今日佳節前夕，有緣為君接風洗塵，實在是小女子的榮幸，還請張君務要嫌棄酒濁餚陋。諸位是張君邀來的友朋，傲菡也一起致敬，與諸君共飲三樽。」

眾人連忙舉杯共飲。張溥、張采和楚瑜還則罷了，按照禮節淺酌留量而已，那范輝岳和百佳兄弟卻就把傲菡的話當了真，一干見底，連幹了三杯梨花酒。接下來，既然張溥是被接風的主角，那傲菡的言語自然也多是向張溥請教些治學心得了，張博不愧是文章上博學之才，說到深奧處，楚瑜和百佳二人又哪裡插得上嘴，只能一邊靜靜聆聽著吃酒，一邊也佩服傲菡的曲高能和。

但范狂儒卻是也有些才學的人物，絕代美人當前，又有些酒勁上涌，他難免想要爭爭風頭，便總把話頭往他自己精純的方面上引去，「學以濟世，不可清談。張兄推崇前後七子，范某獨崇王守仁一人，欲效仿他文人掌兵而功追名將。哈哈，文章事，飾太平可，平天下，靠運籌帷幄角力千里呢。傲菡小姐，不才家鄉之地，有老酋造反一事，不正說明當世需要王守仁那樣的人才么？」

張采臉色立刻有些難看，張溥卻雅量寬廣，笑了笑正要說話，一樣酒勁上涌的張百佳好生好奇，「什麼老酋造反一事？」

三個文人一起訝然，怔怔地望著同樣莫名其妙的楚瑜，滿臉都是不可思議。傲菡小姐瞥了楚瑜一眼，淡淡笑道，「雖說我大明的軍情塘報，早已經明文刊載了遼東老酋攻陷撫順一事，但也許是錦衣衛不管九邊綏靖事務，試百大人不了解也是正常的。您說呢，副千大人？」

張百佳還以為傲菡是在幫自己開脫解釋，連連點頭感激。

楚瑜卻是聽出了味，老臉一下子紅了……這些日子光顧著玩耍了，根本沒去過鎮撫司，那軍情塘報上刊載努爾哈赤開戰的消息，自己本也是應該知曉的。唉，一疏忽，遭報應，居然被這美人兒給損了一句，故意用個官職簡稱，譏諷咱三人是失敗大人和膚淺大人呢！

傲菡還是個小辣椒？呵呵，很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