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起來軍,防備松
面對遼民們的苦苦哀求,錦衣衛諸位百戶官分歧嚴重。
錦衣衛瀋陽所的百戶官盧高機,堅決不贊成深入撫順腹地去救援那些降戶。
這位齡已中年的基層緹騎首領,常年駐守邊鎮,非常了解周邊的敵我態勢。在他看來,撫順是努爾哈赤半年前攻佔下來的第一座明朝衛城,距離瀋陽只有咫尺之遙。現在,它既是后金防禦的軍事要塞,又是胡馬窺遼的橋頭重堡,周邊的駐軍數量絕對不在少數。徐麟手上僅僅只有兩百之數的可戰之兵,不管大夥再怎麼驍勇善戰,如果突入敵境太深,別說是救降戶們的人了,只怕到了那驚動撫順駐軍的時候,連錦衣衛官兵本身也會落個全軍覆沒的慘果呢。
而且,盧高機很瞧不起已經被颳了前額頭髮又留了小辮的降戶,認為這些人都kao不住,也完全沒有救的價值,「大人,那蠻夷為什麼當初沒有把他們殺乾淨,反而編為降戶?哼,卑職估計,那是瞧著他們世代和女真人雜居一地,彼此熟悉,習俗也近,老酋留而不殺,多半是想同化他們,把他們同化成后金人的呢。用弟兄們的性命去救他們,萬一救回了一批夾雜其中的jian細,我們就是遼東的大罪人了。」
?。穆林等幾位草莽百戶,則攜裹新勝后的自信心態,驕傲得不行。他們並沒有意識到,盧高機經驗豐富,分析的敵我態勢也有些道理。只抓住盧高機後半段地推測,加以反唇相?
??!」「jian細?這麼說,剛才的那些后金狗,他們真是先知先覺的神仙啊。呵呵,知道我們徐大人要帶人來這裡招兵買馬了,於是,就事先安排好了一場血淋淋的苦肉計。追著殺死了一百多遼民,還賠上了他們自己的三百后金狗兵。來換取在我們這邊埋上幾個jian細的成果?如果后金狗如此肯做虧本買賣,哈哈,真希望他們多安排這樣的苦肉計,做個上百次,咱們也能剁他三萬軍隊?
?。哄然大笑中,盧高機滿臉通紅,差點動了意氣。要不是深知自己打不過徐麟地這幾個嫡系,只怕老盧早就要罵娘?
?」而隨著千戶徐麟的一聲猛咳,軍事民主結束了。盯著地圖察看了許久之後,徐麟站起身來,指著堆積如山地繳獲軍械,對還跪在河畔的那些遼民說了一句話,「起來,不願意做奴隸的人們。半刻鐘時間,你們全給老子剃成光頭,都恢復我漢家衣冠!全給老子武裝起來,一起去殺后金狗,救親人!以後,你們就叫『起來軍』?
。起來軍?錦衣衛全都一愣。面面相覷中深為這名字感到莫名其妙
但遼民們卻沒有發愣,刷拉拉,成片成片地彈跳了起來,沖向那些鎧甲、馬刀和弓箭,穿穿戴戴,刮刮剃剃,一刻也不曾猶豫。
是啊,「起來軍」,這個名字就是為他們量身打造的,對他們這些已經淪為成奴隸的人來說。要想不再做后金人的奴隸。除了勇敢地站起來浴血抗爭之外,別無他途!
??訝。接下來的渾河河畔。是一片嘈雜地甲胄刀兵磕碰之聲。武裝已畢的遼民們雖然沒有經過訓練,但他們卻經年累月在深山老林以漁獵為生,絕大部分人對弓馬刀甲並不生疏,武裝上身之後,軍容倒也絲毫不比衛所騎兵遜色。相反,這支火線成軍的「起來軍」,他們那股恨不得和后金八旗拚命的血仇士氣,絕非衛所騎兵所能望其項背,即便是江湖漢子組成的新編緹騎,也為他們那咬牙切齒的神情所?
「出發!」徐麟很是果敢,一聲令下,五百軍發,沿著渾河向東急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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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令如山,反對深入的盧高機也不得不從,他一面率領著自己的瀋陽緹騎緊隨大隊人馬,一面卻在心底里翻來覆去地難受。新上司似乎很剛愎自用啊,對自己地勸阻絲毫沒有聽進去,弄不好還會連累大家一起送死,不免讓盧高機腹誹不已。他這廂正唉聲嘆氣地鬱悶之時,不曾想,徐麟恰好驅馬從旁經過,聽見了盧高機的嘆息,心知肚明,道,「盧百戶,你是否在憂慮我軍此去后將危機四伏?」
盧高機大吃一驚,卻也不藏著掖著,直言不諱。
據遼民們說,降戶大營編成之後,駐地就設在撫順東南十五里的東州堡附近,而且是在渾河南岸。錦衣衛官兵想要抵達那裡,首先,必須尋找到合適的渡河口,渡河船隻就是麻煩。其次,還得要設法闖過卡在中間的另一敵軍堡壘望花堡,剛才追殺泅河潛逃的遼民地那些八旗兵,就是望花堡的衛戍駐軍。最後,才能到達那東州堡附近的降戶大營。此中在敵境里的種種行進環節,除非能ha翅和隱形,否則無一不是險象環生呢。
徐麟倒很看重盧高機的這種謹慎性格,笑道,「兵者,詭也,敵既然不知我之目的,當然不會處處設防,更不會在降戶營弄個陷阱等我去鑽,只要我們能做到速去速戰,速閃速退,何懼之有?」
?」「大人所言極是,敵軍的確不會為我軍專門設防。不過,卑職只怕他們的日常防備,就足以發現我們的蹤跡了,然後警訊向撫順城裡一發,我們即便在東州得了手,難免也會陷入圍追堵截…?
徐麟此刻的眼眸中,卻是射出賭徒才會有地光芒,冷笑道,「戰者,博也。我就賭他后金目前必定防備鬆懈!哼,我大明一敗再敗,遼東地原本兵力基本上消耗殆盡,全kao在關內匆匆調兵,沒個幾月時間。別說對后金形成任何實質性的軍事威脅了,就是守衛其他幾個重要衛城也捉襟見肘。這一點,我大明上下很清楚,他后金地努爾哈赤也很明白,還有必要日夜防範我們來襲擊他?!而且,遼東之地苦寒無比,戰事時間大多集中在春夏時節。深秋九十月份即將降雪,他們越發要趕緊備糧過冬。現在,后金的糧食短缺到都必須要殺降戶的地步了,可見開春后的飢荒形勢非常嚴峻,嘿嘿,拖產的士兵越多,不就意味著生產備冬的人手就越少?若我是老酋,肯定不會集結大批的軍隊。更不會使用大量兵員進行日常守備。哈哈,日常守備,強不到哪裡去,只要老子再多招收一些能作戰地遼民,弄得后金雞犬不寧,並不是沒可能的呢!」
盧高機聽完,身軀一震,悚然動容。滿臉驚佩。
他沒有想到,年僅弱冠地新上司並不是剛愎自用之人,而是有著獨到眼光的非等閑之輩,所談的關於敵方守備狀態,實在是深有道理,分析下來竟然合情合理。難怪徐麟大人敢明知山有虎,卻偏向虎山行的!那一刻,盧高機又是YY,又是惋惜:唉,要是此時此刻,大明朝在遼東有十萬精兵,只怕就能攻破疏於防範的后金全境了,可惜啊,沒有十萬精兵,而且若有精兵的話。人家也不會疏於防備了。
?!而他更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徐麟這個年輕上司地膽子還真不小,不。應該說是野心還真大:本來說好是來招些鄉野中的散兵游勇的,現在卻變成了要去踹人家的降戶大營,接下來還要拯救和收編那些漢家遺民,最後還想要鬧得人家后金內部雞犬不寧,這真是敢想敢做啊……難道,徐麟的第二十位錦衣衛千戶之職,就是這麼敢想敢做才得到手的!於是乎,盧高機又是自怨,又是自勵:唉,和徐大人一比,我似乎暮氣沉沉啊。不,馬無夜草不肥,人無奇功不貴,罷罷罷,就以我這條老命跟著徐大人去拼一把吧,只要成功,我說不定也能弄個副千戶噹噹?
「不會吧。。。。。。天啊,竹排?!」
等到沿河行進了七八里路之後,盧高機等人目睹到渾河邊空無一人的巨型軍用竹排,傻眼了,在心裡大呼幸運————顯然,望花堡里的八旗駐軍,發現了降戶遼民在紛紛泅渡潛逃,立刻使用了竹排渡河追殺。而竹排之所以還在河畔,並且空無一人,只說明一個問題,望花堡地八旗追兵一個也沒有逃走,被不期而遇的錦衣衛全殲了,不然,焉能還留著竹排在河畔?而等到全軍渡過渾河之後,穆林帶領的江湖好手一番偵探之後,帶回來另一個更讓大夥興奮的消息:望花堡除了十來個八旗兵和七八個雜役以外,已然是空堡一座,先前被殲滅的那三百多八旗兵,基本上就是望花堡的傾巢力量!
頓時,盧高機把新上司徐麟敬仰得如同神明————望花堡作為撫順最重要地前沿要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值此戰爭期間,僅僅只駐紮了三百來人,可見后金的日常守備的確鬆懈。一時間,全軍氣勢如虹,便是有些畏戰的瀋陽緹騎,也不再那麼消極了,相反,在大隊人馬留在望花堡造飯休整的空暇里,他們主動請纓,和十幾個遼民一起喬裝去偵探東州堡附近敵情去了。
徐麟也樂了,笑得嘴巴都合不上。
但他所樂的,並不是為望花堡已經沒有幾個殘敵,而是為望花堡里囤積的軍資。。。。。暈,鎧甲強弓馬刀三百多套,戰馬兩百多匹,利箭更是堆著三四個大垛之多呢。很明顯,有另外的三百多名八旗兵,卸甲歸田,搞生產去,把裝備全留下了。。。。。。「能帶走的,全帶走!不能帶走的箭枝,全給老子燒。。。。不,把箭頭鍘下來,全扔到河裡去!」
再次上馬地時候,徐麟檢閱了一下自己地隊伍,這支本來就雜牌的軍隊,因為過多地戰利品而顯得更加雜牌,也讓徐麟想起了一首老歌,「等咱有錢了,就得這麼花,厚皮鎧甲來兩套,一套撕爛,一套補洞……關外駿馬來兩匹,一匹馱著另一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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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回來了,嗚嗚嗚,別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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