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仙緣閣 第2章 黑玉戒指
夜肅殺,天欲雨,遂沐生將遂叔三放在草鋪之上,急忙掌燈查看遂叔三的傷勢,只見遂叔三胸口處血肉模糊,似受重創,鮮血從嘴角處泊泊流出。
正在束手無策,遂叔三突然睜開了布滿血絲的眼睛,面色潮紅,張口欲言但卻說不出話來,雙手在空中顫抖的揮舞,如厲鬼纏身,有著說不出的詭異和恐怖。
遂沐生捧來一碗水,焦急的道:「爹,先喝口水,那墓下面有什麼,你怎麼傷成這樣?」遂叔三一臉血污雙眼圓睜的看著遂沐生,費力的張了張口,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爹!爹!」遂沐生聲淚俱下泣不成聲。突然遂叔三伸出手來,將一枚戒指狀的東西放在遂沐生的掌心處,然後點了一點水,在自己眉心處點了一點,遂沐生正看得納悶,只是遂叔三突然手頓了一下,然後垂了下去,再也沒有舉起來。
「爹!」天降雷鳴,震懾蒼生,嘲弄著跪伏於地的少年。生死輪迴,墮入往生本是天理循環,但人非草木,匆匆數載的光陰,總有那麼幾個人值得你留戀吧。
從此,只剩一個人,漂泊流浪,光陰似乎都失去了意義,懵懵懂懂於人世,等待死亡的判決。真的有人能相伴一生嗎?
雷鳴如斯,熾煉著悲寂的孤魂,無人給出回答。遂沐生嗚咽著躺在遂叔三的身旁,就在昨夜吧,兩個人還在草鋪上談天說地,不想今日竟陰陽兩隔。
當苦難不期而至的時候,有時很想回到昨天回到以前,回到曾經的幸福時光,但也許就是因為不能回頭,苦難才能謂之歷練吧。
次日,安葬好遂叔三,遂沐生在苦劫寺的佛像前擺上遂叔三的靈牌,叩拜於地。「爹,孩兒會回來看您的。」遂沐生輕聲的道。
站起身來,遂沐生想起了遂叔三臨終前給他的東西,先是一根沾滿污泥的短棒,遂沐生找了點水洗了洗,驚愕的發現竟然是一隻七色長笛,材質似乎是翡翠,笛身光潤無瑕,一看就知並非凡品。
放在嘴邊剛想試一下音色,突然胸口窒了一下,隨即長嘆一聲,將其收入行囊。
從兜里翻了翻,又掏出那枚戒指狀的東西仔細瞧了瞧,只見這枚戒指外表如黑玉一般,周身布滿古怪的梵文古咒,貌似不吉之物,大概是跟著遂叔三算命看相久了,遂沐生對這類東西大為忌憚,但乃父親遺物,遂沐生珍而重之的把這枚戒指擦拭乾凈,放在貼身口袋裡。
走出苦劫寺的大門,冰冷的陽光照耀在身上,周身都好似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街道,陌生的面孔,看不清過去和未來,但是路還要走下去,邁開大步,漸漸的,走遠。
走在安定城巷,昨夜雷雨的潮氣未散,熟悉的叫賣聲在耳,但都變得那麼遙遠,回想著昨夜遂叔三臨終前點的那個點,遂沐生依然一頭霧水。
忽然聽路邊商販們在低聲議論,「昨夜的雷聲好是駭人,聽說亂墳崗幾乎都被天雷夷為平地呢。」另一個:「是啊是啊,真不知是誰生前造孽深重,死後竟引來天雷劫。」「噓,還是不要說了,這樣的話少說為妙啊。」……
夷為平地?遂沐生猛的醒過神來,快步走向城郊的亂墳崗,但見此刻的亂墳崗人聲鼎沸,有誦經的僧侶,亦有作法的大神,圍觀的人們對於昨晚之事議論紛紛,有說邪魔降世的,有說作孽深重的,大人們高聲議論,孩子們在旁邊嬉戲玩鬧,甚是熱鬧。
穿過嘈雜的人群,遂沐生仔細尋找著那座詭異的墳墓,不過歷經天雷之後的亂墳崗,墳頭早已全部削平,墓碑及棺槨的碎片散落的隨處都是,幾番尋找均以無果告終。
遂沐生恨恨的坐在地上,仔細回想著昨晚的每一個詭異的細節,準備一會起身繼續尋找,突然身後有人擠了他一下。
遂沐生一驚,回頭看去,只見幾個穿著華麗的孩童正在嬉鬧,其中一個高舉著左手,炫耀著大拇指上的扳指。
「這是我爹爹送給我的,值好幾千兩呢。」
「哇……」眾孩童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只見此扳指以黃玉為身,寶石為綴,在陽光下熠熠奪目,煞是威風。
遂沐生心中一痛,似乎這個場景,這幾句話語刺到了他的痛處,不由得從貼身的口袋中摸出那枚貌似黑玉的戒指,父親不在了,也許以後便只有這枚戒指相伴了吧。遂沐生這樣想著,隨手把戒指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
突然這戒指似乎閃了幾閃,便瞬間緊箍在了遂沐生的手指上。
「啊!」遂沐生驚慌失措起來,順手想摘掉這枚戒指,不想這戒指越箍越緊,隨即一陣劇痛傳來,這枚戒指竟然已經深深的嵌入皮肉之中。
十指連心,撕心裂肺的劇痛使遂沐生跪伏於地,大聲呻吟,神智幾乎為其所奪。周圍之人見此異狀,皆以為遂沐生被惡靈附體,驚叫著四散奔逃,只有幾個正在做法的僧侶從人縫中沖了出來,扶起了遂沐生,「施主……」
遂沐生昏了過去。
…………
暮鼓悠遠,鳥鳴漸稀,一切又將歸於黑夜。人從黑暗中來,到黑暗中去,但總有些理由讓人不自覺的醒來,哪怕只為了片刻的光明。
遂沐生緩緩的轉醒,只見朦朧油燈,古樸桌椅,裊裊香爐,莊嚴佛像,那種恬靜安逸,凍結了時間,讓人突然忘了前世今生,忘記了曾經的苦難。
起身環顧,才發覺置身於一間年代略久的木屋中,房子雖舊但是顯然經過了主人的精心打掃,斑駁的書架一塵不染,書架上的古卷也碼放的整齊劃一,沒來由的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
吱呦一聲門響,一位年紀相仿的和尚走了進來。身著的舊僧袍幾經縫補卻白凈如新,絲毫沒有破敗的感覺。見遂沐生已能起身,和尚露出了真誠的微笑,雙手合十,深施一禮。
「施主好些了?」此言一出,遂沐生突然驚醒,本能的向左手看去,只見左手中指處只剩一道淡淡的疤痕,曾經的劇痛雖早已索然無蹤,但仍然有不舒服的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箍套在了手指上,想起昨日血戒蝕骨的詭異場面,遂沐生不由得心裡一顫。
「施主?施主?」那和尚輕喚了幾聲,遂沐生猛地醒過神來,「額啊!沒事沒事。」遂沐生掩飾道,「敢問大師,這是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