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七章 結束亦是開始
一轉眼,冬去春來,又是新的一年了。
顧子寒站在顧家別墅的門口,一身工裝的他靠著在工地搬磚賺的收入,只能租得起三環外的低矮平房,眼前這個他曾經的「家」,他好像再也沒有臉回去了。
顧子寒知道,在他出獄的這一年裡,顧子墨和顧子玉一直在找他,可他自認為沒有臉面再和他們見面,所以換了手機號不再和任何人聯繫。
每天在工地上賺到的錢,他會拿出一部分捐給以自己名義成立的慈善基金會,每一次都是匿名捐獻,雖然錢不多,但每次收到捐款成功消息的那瞬間,他都有種解脫了的感覺。
一年了,整整一年了,每個人的生活都在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只有他還在原地。
就像鍾晴曾經說過的那樣,犯了錯,就是要承擔的。
顧子寒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個曾經的家,然後轉身想要離開。
可就在他轉身的瞬間,突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鍾念穿著一身職業裝站在車邊,剪去一頭長發的她乾淨清爽,幾年不見,她變得越來越漂亮了。
「既然你不想回去……」鍾念走到顧子寒的面前,道:「那你總不會介意我請你喝一杯咖啡吧?」
顧子寒的心緒萬般複雜,不知道這是種什麼感覺。
在監獄里的那幾年,他最在意的是為什麼鍾念不再來看他,明明當初是她第一個來看自己的人,為什麼後來她就一次沒有來過?
顧子寒知道當年自己深深地傷害了她,可他還是想見她,這幾年在監獄里他除了愧疚之外沒有再想起鍾晴,他滿腦子都是那天鍾念落淚的樣子。
倆人來到一家餐廳,顧子寒還記得,這裡是他當年和鍾念求婚的地方,曾經的他們約定好每一個結婚紀念日都要來這裡過,可算來算去,也不過只來了一次。
顧子寒穿著一身乾淨卻粗糙的工裝,站在門口有些猶豫,曾經的他一擲千金可以包下整個餐廳,現在的他是個工人,可能連這裡的門都進不去吧。
「進來吧,我已經買下這裡了。」
聽到鍾念的聲音響起,顧子寒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抬腳走了進去。
這裡的一切都和當年一樣,顧子寒和鍾念相對坐下,服務生端來了早就準備好的食物,這些都是自己愛吃的,沒想到鍾念還記得。
紅酒倒在高腳杯里,顧子寒卻遲遲沒有拿起,他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喝紅酒是什麼時候了,他好像已經習慣了那種吃著盒飯喝著自來水的生活。
「82年的拉菲,我記得你很喜歡。」
顧子寒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熟悉的感覺侵襲著味蕾,他笑了笑。
看到他的笑容,鍾念似乎再也忍不住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
顧子寒抬頭看她:「我沒有回來的資格了,鍾念。」
鍾念有些激動的開口:「誰說你沒有資格的?你是『顧氏基金會』的創始人,你是顧子墨和顧子玉的大哥,你……」
「我也是差點害死你們所有人的罪魁禍首。」顧子寒打斷了鍾念的話,道:「我犯下的錯還沒有贖清,我怎麼能回去?更何況,一切都回不去了……」
「那我呢?」鍾念忍不住的眼淚掉了下來:「顧子寒,你就不想給我一個說法嗎?」
顧子寒當然知道鍾念在說什麼,他何嘗不是同樣的感覺?可現在的他罪行累累身無分文,根本配不上鍾式集團的總裁。
也許鍾念能說她不在乎,可顧子寒必須在乎。
胸口的戒指好像在發燙,那是顧子寒在出獄后一直戴在身上的東西。這一年多他每當心神不寧的時候,總會拿出這枚和鍾念結婚時候的戒指,這個小小的指環像是帶有特殊的魔力,每次都能讓他平靜下來。
「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鍾念,你值得更好的。」
鍾念握緊拳頭,她死死的盯著顧子寒的臉:
「你……要說的只有這些?」
顧子寒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他點了點頭。
「好,很好。」鍾念深吸一口氣:「這頓飯,我只能跟我的丈夫一起吃,如果你不是,請你離開。」
顧子寒聞言站起了身,他轉身的瞬間聽到了鍾念顫抖的呼吸聲,他頓了頓腳,然後緩緩向外走去。
顧子寒的決絕,徹底傷透了鍾念的心,她覺得自己這幾年的堅持和等待都是個笑話,她做了那麼多,唯一不敢的就是再去監獄看顧子寒,可他的任何消息她都知道。
卻不知道他早已經和自己一刀兩斷。
鍾念失魂落魄的喝光一整瓶的酒,然後招呼服務生收拾桌上一口沒動的食物。
「鍾小姐,剛剛那位先生留下了錢和一個東西,您看……」
鍾念回過神,看著服務生遞過來的一枚戒指,眼淚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伸出手拿起那枚戒指,戒指上的項鏈掉下,鍾念捂著臉嚎啕大哭。
顧子寒,你會回來的,對嗎?
……
……
「砰!」
小小的禮花筒在鍾晴的耳邊炸開,穿著一身潔白婚紗的她挽著鍾景天的手,緩緩走過紅毯。
紅毯的盡頭,是在等待的顧修。
鍾景天的心潮澎湃,他感覺到了旁邊的鐘晴既激動又喜悅,他這個做父親的終於能如願以償,親自把女兒的手交到了對的人的手上。
顧子玉和周涵等人站在旁邊激動不已,小小的顧昀張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爸爸媽媽接吻。
牧師站在台上,緩緩開口道:「顧修先生,你願意娶你面前的這位小姐嗎?不管是貧窮還是富有,不管是疾病還是健康,不管是年輕還是衰老,你是否願意永遠愛護她,安慰她,陪伴她,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顧修握著鍾晴的手,鄭重點頭:「我願意。」
「鍾晴小姐,你願意嫁給你面前的這位先生嗎?不管是貧窮還是富有,不管是疾病還是健康,不管是年輕還是衰老,你是否願意永遠愛護他,安慰他,陪伴他,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鍾晴的眼眶含淚:「我願意!」
「我愛你。」
顧修和鍾晴同時說出了這句話,倆人相擁而泣。只有他們清楚,他們是經歷了多少磨難和挫折才真正走進了婚姻的殿堂,來之不易的幸福更要珍惜,他們享受著這一切的美好。
在鍾念的提醒下,顧昀拿著戒指盒蹦蹦噠噠的跑去遞給顧修,後者打開盒子,拿出戒指套在了鍾晴的手上。
台下人無一不動容。
婚禮雖然簡單,卻是鍾晴和顧修幸福的見證,他們用實際行動向所有人證明他們有多相愛,無論什麼都不能再把他們分開。
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時候,小小的顧昀看到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偷偷跑下台,一路小跑過去。
顧子寒蹲下身,把準備好的禮物交給了他。
「叔叔,你來啦!」顧昀笑眯眯的看著顧子寒:「今天我爸爸媽媽結婚了哦!外公說今天是所有人都要高興的日子!」
顧子寒摸了摸顧昀的頭,道:「乖,這是叔叔送給你爸爸媽媽的結婚禮物,幫我轉交給他們,好嗎?」
顧昀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拉著顧子寒的衣角,笑得一臉天真:「叔叔,你跟我一起過去好不好?爸爸媽媽收到禮物會很開心的!」
顧子寒的眼神動了動,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還是不去了。」顧子寒道:「幫我把禮物送給他們,叔叔過幾天給你買零食吃,就放在老地方,好不好?」
顧昀歪頭想了一會,然後笑著點頭。
「好!」
顧子寒看著顧昀小跑著離開的身影,心臟被揉的軟軟的。他終於理解鍾晴和顧修追求的到底是什麼,不是名不是利,而是最簡單的幸福。
可就算是最簡單的幸福,對他而言卻是最難得到的。
顧子寒到現在都沒有原諒自己,怎麼敢奢求顧修和鍾晴原諒他呢?
嘆了一口,顧子寒轉身準備離開,卻沒想到鍾念就站在他的身後。
「你就是顧昀說的那個高個子叔叔?」鍾念走到顧子寒身邊,無奈的笑了笑:「你是怎麼讓顧昀保證不把你的名字告訴他們的?我可是聽鍾晴說,這段時間顧昀經常出去玩了一圈,就抱著一份禮物回去,有時候是花,有時候是一些零食,都是你送的,對吧?」
顧子寒摸了摸鼻子:「我沒告訴顧昀我的名字,其實我挺喜歡他的……」
鍾念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拿起他西裝上粘著的花瓣。
「顧叔叔和顧修已經和好了。」鍾念道:「他現在就坐在第一排的位置,我帶你過去吧。」顧子寒皺眉想要拒絕,可鍾念卻不由分說的拉起了他的手,朝著婚禮會場的方向大步走去。
遠遠的,顧修和鍾晴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倆人對視一眼,笑了笑。
「老婆,我們過去迎接一下嗎?」
「等一下,讓小念多跟他說點話。」
顧修抱起顧昀,鍾晴拆開了顧子寒送的盒子,發現他送的禮物是一張照片,那是在他們小時候所有孩子聚在一起時候的照片,在照片旁邊的位置,顧修的臉也被貼了上去。
「爸爸!是爸爸!」顧昀一眼就認出了貼在上面的顧修的臉,他拿過相框抱在懷裡,傻乎乎的笑了笑。
無名指上的戒指鐫刻著永恆,顧修一隻手抱著顧昀,一隻手拉著鍾晴,他們走下台朝著顧子寒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