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往事也會遇見光彩

?「因為他對你的感情。」面對林熙的疑問，豐蕭瀟果斷回答，「熙姐，你真的不能考慮他嗎？」

「我不是不能嘗試愛他，而是我還不能忘記一個人而已。」林熙依然笑著，苦澀地情感越來越顯現在臉上，「我嘗試過去愛別人，但是……我還做不到。」

留學的第一學期，在圖書館，她見到秦慕楓。那是他們在國外的第一次見面，之前就一直劉融說他在霓虹留學，沒想到竟然是跟自己一個學校。那天秦慕楓看見她挺高興的，跟她聊了很多，他們成為朋友。她以為在異國她也能找到一個像柯烊這樣照顧她的朋友，但是第二學期的時候，秦慕楓突然跟她表白了。

「我是有男朋友的，不好意思楓哥。」那是她給他的第一次回答。

「是高亞斯吧。」秦慕楓意味深長地笑，她點頭，「他不是被他媽媽帶出國了嗎？聽說跟認識的人都斷了聯繫，你們沒斷？還在一起？」

秦慕楓的每一個問題都是一根帶刺的荊棘，她卻只能赤手空拳去接住。

那是高亞斯消失在她生活里的第635天，她沒想到，那趟海邊旅行的分別會是這樣的，杳無音信，如果不是閔謙、閔姊玉、高正南向她保證亞斯只是跟媽媽回了美國，她會以為他是不是出了狗血劇那樣的意外。

「一直沒聯繫，我在等他。」林熙答。

「打算一直等下去嗎？你怎麼知道他有沒有叫女朋友，國外可不像國內，女孩子都那麼保守。」秦慕楓笑。

儘管知道秦慕楓是在調侃她，她還是很生氣，「那是他的事，我喜歡等他就好。」說完她就走了。

她還是一樣，極少跟人生氣。事後，她冷靜下來才發現，她並不是生氣，而是害怕。有時候，她自己也會想，他現在過得怎樣，好不好。她有一本厚厚的日記本，從意識到他不是簡簡單單的出國開始寫，那天是第593篇。

第649篇的時候，蘇媚在朋友圈和姐妹群發了她和高亞斯的合照。朋友圈配文：終於找到你。在姐妹群里，蘇媚講述了她怎麼找到他，中間受了多少罪。她好久沒有看到他了，他的臉又精緻了不少，但是笑起來的小虎牙還是那麼可愛，可是看著他的笑臉，她突然很想哭。她想起他們在海邊時，蘇媚對他的告白。當時她就不爭氣的逃開了，甚至逃回自己的窩裡。

現在，蘇媚在朋友圈裡艾特她：熙，有什麼肉麻情話需要我帶到嗎？

沒有，他好就好。

她回。我的情話為什麼要通過別人傳達呢？我想他，每天每天都想。可是為什麼要通過別人來傳達？

然後，她屏蔽了姐妹群的消息提醒。

她的日記終結在第774篇（2013年10月份）。那天，蘇媚的Twitter、Instagram上曬出她和高亞斯的合影，配文：You『remyApollo。

朋友圈更新動態配圖是和高亞斯的合影，配文：終於等到你。

姐妹群的消息自她屏蔽后沒怎麼彈出來，每次彈出來她看完頁面最後的那條內容，沒興趣她就會刪掉。靜雅如果找她，都是直接私信，有時候靜雅也會跟她說一些從蘇媚那裡聽來的消息，但都被她一句「我現在不想聽關於他的事，我們都過得很好就好。」

亞斯被她媽媽帶走的時候很突然，一句話都沒有留。對於這一點，靜雅一直很生氣。因為只有她知道，亞斯走的那個暑假，林熙是怎麼過的。

姐妹群一直屏蔽到2014年1月才打開。在這期間，秦慕楓想盡辦法追她，帶她去很多新奇的地方，也會跟她交流一些學術問題，偶爾也有意無意地抽她兩鞭。

某一晚，她再一次在聚會中喝到口吐胡話。

「跟我在一起吧，放下他，等了這麼久，夠了。」他背她回家，跟她說

她在迷糊中，回答，「好。」

第二天，秦慕楓出現她家門口，她把秦慕楓帶回家，跟林敏瑜介紹：「媽，這是我男朋友。」

林敏瑜只是回答了聲「嗯」，然後對秦慕楓笑笑，回房間了。

然後，她跟秦慕楓約會，一起打球，看電影，喝酒，露營，滑雪。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乏味，甚至讓她覺得負累。她第一次覺得，原來約會並不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它也可能像一項學科作業，一次任務。但是她還是嘗試著，讓自己全身心投入到跟秦慕楓的感情中。

3月，她跟秦慕楓吃飯、打球、看電影的時候，一個回眸，她總在恍恍惚惚中把秦慕楓當成高亞斯。秦慕楓從身材和體型上都跟亞斯很像。她第一次在高中部籃球聯賽上見到他的時候，還把他的背影看成高亞斯。

4月，櫻花盛開了。高亞斯出現在她眼裡的頻率越來越高，然後回憶開始把她往深淵裡拽，她越想逃離越發感覺痛苦。而現在他幾乎無處不在，哪怕只是遠遠地向她走來，她都能把他看錯。

5月，櫻花已經落了，落花總是莫名讓人陷進傷感的漩渦里。高亞斯幾乎無處不在，哪怕秦慕楓只是遠遠地向她走來，她都能把他看錯。她越來越不開心。她終於意識到，不是像不像的問題，而是自己始終逃不過自己的心。

「姐，你喜歡的人，不是慕楓哥吧？」豐蕭瀟一針見血。

「你應該沒見過他幾次吧？」林熙笑。

「看一眼就知道。」豐蕭瀟得意。

我喜歡的是你的偶像。林熙笑而不語。

「姐~」豐蕭瀟心疼，「既然你不喜歡慕楓哥，為什麼可以跟他在一起，不能跟閔謙在一起呢？我覺得閔謙比慕楓哥更愛你。」

林熙依然笑得委婉，「我知道，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謙謙對我的感情不再是姐弟，只是我一直自私地裝作不知道，連他向我表白的時候我都還在裝傻，我明明不能給他想要的，卻又害怕失去他。最後我還是失去他，讓他變成現在的樣子，我甚至不知道他因為我受了多少傷。他不能只在我這裡徘徊不前。」

閔謙十八歲生日，她本來答應要回國陪他過的。但是因為當時她屏蔽著姐妹群和關於高亞斯的一切消息，所以她食言了。但是閔謙還是給他打了視頻電話。

8月19日晚不到十點，她被電鈴叩醒。閔謙說，要在十八歲的生日時，第一個聽到的是她跟他說的「生日快樂，恭喜你成為大人。」

凌晨整點，她照說了。

「我喜歡你，作為成年人的喜歡，這一次不要再以我還是個孩子的理由拒絕我的喜歡好嗎？我知道你喜歡我哥，我沒要求你也喜歡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對你的喜歡從來都不是不成熟，從來也不是開玩笑。」他說，「如果我喜歡你在我哥以前，你會不會喜歡我。」

聽到這個問題，她腦補了一段狗血劇，然後果斷回答，「喜歡這種東西看第一感覺，我對你的第一感覺就是……」小屁孩兒，但是不能說，他會生氣。

「小孩？」閔謙語氣不悅，林熙暗笑，「如果不是我哥，我還是會追你的，我現在可成年了，誰也管不了。」

「是是是，你成年了，也還是少年。」她笑說。

「那也是屬於你的少年。」

「好，我的少年。生日快樂，恭喜你終於成年了。」

那是黑暗的幾個月里她最開心的一天。

而她的少年在第二年的1月離開她的世界。

「你跟別人在一起了？」她把秦慕楓在她家做客吃飯的親密合照放上了朋友圈，不到半小時閔謙的電話就打到她的手機上。

「嗯，我開始了新的生活。」她說。

「那我哥呢？」閔謙問。

這個問題她也在自己。她的回答是：他有更好的生活，他已經有了更好的生活，我終於不用再等他了。

可是為什麼這麼值得開心的一件事情，她卻哭了。

「他算什麼？你這又算什麼？你認識他多久，你認識我們多久？為什麼那個人不是我哥，你可以開始新的生活，把我哥忘記，為什麼不先考慮考慮我，我也喜歡你那麼久？為什麼最後你跟別人在一起？」他哭吼。

「對不起。」她竟然只有三個字。

然後閔謙跟她說了很多話，責問的，哭求的，她都聽不進。

再然後，他們再見就是見到豐蕭瀟的那個雨夜。

那晚，豐蕭瀟掙開閔謙的手對她說「姐姐我先走了，你們聊」的時候，她從她眼裡看到她心裡深深的傷。那晚，閔謙離開后，她追上豐蕭瀟。豐蕭瀟什麼接過手機和錢，跟她說「謝謝姐姐，我明天回去再給你送過來。」

豐蕭瀟眼眶通紅，卻倔強的仰起臉看著她暖暖的笑了。她的樣子讓林熙想到她自己，也想到閔謙。

她說，「姐姐，你回去陪陪他吧，他現在應該很難過，會很想讓人陪。」

「沒事，他自己回家了。」林熙回。

林熙站在她身邊，她全身濕透了，林熙撐著傘靠近她的身邊。她微笑著說了聲「謝謝」，又重新低下了頭。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林熙問。

「我們不算在一起吧，是我一直想留在他身邊。」豐蕭瀟的聲音幾乎淹沒在雨聲里。

「我剛回國，說來這還是回國來第一次見到他，之前他都一直躲著我。」林熙笑。

豐蕭瀟抬起頭，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怎麼會躲著你，他應該很想你才對。」

林熙怔住，然後嘴角微微勾起，看著她的眼眸。她的淚水還在眼眶裡打轉，可是眼神卻那麼倔強。從那一刻起，她彷彿在眼前的這個女孩的眼睛里看到了別樣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