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窮困的家

小黑的速度很快，風馳電摯一般劃破長空，幾個騰躍，就帶領姜風來到南城的一座天橋上，它的身體也快速變小了起來。

此地，四周比較空曠，除了馬路上過往的車輛，只有一條河道和一堆廢棄的建築工地，根本沒有什麼住店的場所之類的。

姜風見狀，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儘管心中猜測到一種可能，他還是忍不住看著小黑問道：「媽和小妹在這附近？」

小黑咧了咧嘴，朝著天橋的下方就跑了過去。

姜風緊隨其後，他們踏過一條泥土小路，又轉了一個彎道，小黑才停下腳步，伸出爪子朝天橋下，一處橢圓形的石柱台上指了指。

石台上，一個身穿麻衣還算貌美的婦女和一個容貌靈秀的少女，正依偎在一起睡覺。

不過，儘管她們臉龐都屬於美人胚子，臉色卻十分憔悴，肌膚暗黃，懷裡是一瓶礦泉水和幾個乾癟的大饅頭，身邊還擺放了一個大膠盆和幾個木桶，裝滿了海魚，其中已經死去大半。

由於天氣炎熱的緣故，隔著老遠都能聞到腥臭味，散發著腐爛的氣息，周圍飛舞著各種蠅蟲，她們卻捨不得丟掉。

不時還有蚊子之類的蟲子爬到女孩的小臉上，叮的大包小包。

婦女的雙手也被蚊子叮的腫腫的，她把少女抱在懷中，盡量為她遮擋一切。

「媽，小妹！」看見這一幕，姜風眼眸濕潤，嘴裡發堵，喉嚨里一片沙啞，想叫卻怎麼都叫不出來，他沒想到母親和小妹為了節約錢，竟然睡在這種地方。

昔日少女讓他艷羨的話，至今在腦海里回蕩。

「哥，哥，你知道嗎？市中心的海洋樂園可好玩了，裡面有摩天輪，有過山車，有旋風騎士。」

「今天媽媽又帶我坐了摩天輪和過山車，還帶我吃了肯德基和麥當勞。」

「下次，還是我和媽媽去市裡賣魚，你不許跟我搶，你要留在家裡好好照顧爸爸，等賣了魚，我就給你帶好吃的…」

「哥，你知道嗎？市裡的賓館住著好舒服，裡面有大空調，晚上睡覺根本不會熱，有大大軟軟的床，有梳妝台，有浴室……」

「……」

往事的一幕幕如電影中的倒帶在姜風腦海里閃過，少女清脆的嗓音至今在他耳邊回蕩，當時的他，還憤憤不平，覺得好事怎麼總落在妹妹身上，都沒他的份。

小妹好幾次給他帶的糕點，都被他扔在了地上，踩碎。

為此事他跟少女爭執過好幾次，現在想想真他嗎的幼稚！

「這就是你的大房子？大空調？這就是，錢都被你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花光了，所以母親賣魚的錢所剩無幾了？」姜風笑了，笑的很苦澀，鼻尖一陣酸楚，心都揪了起來。

他想起三年前，為了搶著去市裡賣魚的事，他把小妹按在地上胖揍一頓。

他想起他在海邊捕魚，小妹給他帶來烤鴨，卻被他一把丟在海里，吼著讓她滾遠一點。

當時的少女恐怕心都在滴血吧，卻還是強顏歡笑。

「姜風啊姜風，枉你自詡人精，卻被嫉妒沖昏頭腦！整整三年，你如果走一點心，也不會發生那麼多次冤枉小晴的事吧！令她平白無辜遭受自己的欺凌，受盡委屈。」姜風捏了捏拳，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心中也有些慶幸，最近一年，在父親的教導下，他和妹妹的關係也變得好了很多。

「砰！」

突然，一個石頭滾落，掉在天橋下的河道里，濺起一朵水花，婦人驚醒，顯然她睡得很輕，甚至可能都沒睡著，姜風見狀，立馬拉著小黑躲了起來。

少女也是悠悠醒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看著婦人，疑惑道：「媽，怎麼了？」

「沒事兒，一個石頭掉進水裡了，別怕，靠媽懷裡睡吧，今兒一早，把剩下的一些活魚賣了，咋們就回家。」吳雪華拍了拍少女的腦袋，露出一抹慈愛的笑容道。

少女眼中露出一抹憂色，猶豫片刻，低聲道：「媽，那城管太可惡，一見我們，就趕我們走！我們的魚，根本就賣不走出。」

「我決定了，從今年開始我不讀書了，回家幫你幹活，讓哥去好好讀書。」

「傻孩子，說什麼胡話呢！你成績那麼好，今年好不容易考進市內的重點高中，那能不讀書。」吳雪華瞪了少女一眼，有心想要呵斥，卻怎麼也呵斥不出口，心一陣抽搐，她知道女兒是想為她減輕壓力。

可女兒越是懂事，她就越難受，在她心中，只有好好讀書，才能出人頭地，才能有一個好的前途，不受人歧視。

她不能自私的毀了女兒的一生。

少女眼眶紅了紅，低著頭，衣角被她扭成了一個麻花，小聲道：「可是最近咋們生意越來越差，家裡的債款還沒有還完，哥馬上就高三了，要考大學，這一年對他很重要，我不想讓他分心，我相信哥一定能考一個好大學。」

「考個好大學么？」看著女兒如此懂事，吳雪華的心說不出的痛，眼底深處還有一絲失落與希冀。

若是兩年前，少女說這句話，她一定不會懷疑，當年的姜風次次年級第一，無數次開家長會，她都是家長中的驕傲。

可是最近兩年，姜風總是逃課，偷偷跑出去捕魚，賺錢補貼家用，她怎麼勸都是不聽，成績也是一落千丈。

兒子真能考一個好大學嗎？吳雪華不知道，但她一定會讓姜風好好讀書，哪怕她去賣血！

吳雪華覺得，是她連累了兒子，沒能給他一個好的成長環境，才令姜風天天逃課捕魚，賺錢養家。

現在不能再害了女兒，她伸出手使勁的抓了抓頭髮，笑著安慰道：「放心吧，你和你哥的學費，媽…在想想辦法。」

「從今年開始，你們都不準下海捕魚了，只准好好讀書，若不聽話，別怪媽生氣了！」

別看吳雪華說的硬氣，她的眼中卻是一片死灰，最近這些年家裡已經如履薄冰了，能借的已經都借了，剩下的親戚和鄉鄰根本看不起他們家，壓根不會借錢給他們家。

這時候除了賣點海貨，她真不知道去哪裡找錢？

……

草叢中，姜風聽著媽和小妹對話，拳掌緊握，他看著天空，低聲呢喃道：「媽，小妹，以後不會讓您們再受苦了！家裡的一切都交給我吧！」

為人子，為人兄，姜風認為，他有責任，擔起家庭的重任，為一家人撐起一片天空。

淡淡的龍威瀰漫而開，周圍所有的蟑螂蚊蟲…等，瞬間死亡，這一夜，姜風和小黑守候在此，直到天亮，他們才離開。

「媽，好像沒蚊子了呢，可以睡個好覺了，嘻嘻…」

少女悅耳的笑聲，在空中輕輕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