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6章 冰湖花開緩緩歸(1)
偌大的湖面結成了冰,在這個夜晚,顯得特別幽深,彷彿無盡的深淵。
他穿著不應該屬於這個時節的長衫,行走在冰面上,風雪不能夠近他的身,頎長的身材以及優雅的步伐反而讓他顯得有些飄逸出塵。
他在結了冰的湖面上用特殊的角度觀賞各處的風景,表情看起來有些陶醉。
他想起李輕落總是怕冷,大概是女兒家身子骨有些虛弱,於是這樣冷的冬天,都躲在洗塵宮裡面,不肯出來。
他微笑著自言自語道:「皇姐,誰叫你怕冷,其實冬天裡在結了厚厚一層冰的湖面上行走,有著別樣的感覺,換一種角度看風景,也是感慨良多。」
他的神色黯了黯:「只是可惜,這樣的感受,你再也沒有機會了。」
大概是因為某一處冰面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腳下傳來冰面開裂的聲音。
隨後冰面陷了下去。
但是就在這一瞬間,他的身體彷彿是輕逸的燕子,翩然而起,離開了那處冰面。
他站在那裡,保持著相同的姿勢,望著某一處地方,很久很久。
廊橋上,那名渾身是血的少年拖著受傷的腿,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
……
藉助風的勢,雪花砸在廊橋的木欄上,噼里啪啦的,聲音很響。
管闊有些討厭這樣嘈雜與寒冷的環境,所以皺起眉頭。
藉助目力,他看到李擇南站在湖面上,很平靜地望著自己。
那個像花兒一樣的男人依舊俊美迷人,他站在那裡的樣子,很好看,有些仙意。
他越過廊橋,來到湖心島上,遙遙地望著對方,問道:「這麼晚了,你為什麼還不睡?」
儘管風聲呼嘯,他的聲音剛剛傳出去,便不見了蹤跡,但是李擇南還是聽得很清晰。
李擇南噙著笑意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番,反問道:「那麼你呢?」
管闊沉默了很久。
從管府覆滅,他一路走來,從一個弱者,到現如今的至強者,他走得那麼艱辛,亦步亦趨,一直到這裡,今夜他怎麼會有睡意?
「睡不著,想殺人。」他回答道。
李擇南挑了挑眉:「我也如此。」
「你早就知道我會來?」
「不,只是有一種感覺,於是無眠,就想來這裡看看。」
管闊的目光變得有些可怕。
「如果我今天殺了你,對於我們管家的所作所為,你會不會感覺到後悔?」
李擇南歪著頭,看起來像是很奇怪的樣子。
「殺便殺了,那又如何?」
管闊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很清楚,李擇南所說的「殺便殺了」,不是指自己殺了他李擇南,而是他李擇南殺了管家那麼多人。
他很無所謂,管清和、金畫蓮,他殺便殺了,能有什麼多想的?因為在這之前,他已經想過了、考慮過了。
就像殺李顯岳,他也是這樣。
長公主已經煙消雲散,他感覺自己只是一個匆匆過客,度完餘生即可,至於從前殺過什麼人、殺過多少人,那又如何?他不在乎。
秦殺與淀血的刀柄因為天氣寒冷而如此刺骨。
管闊閉了閉眼睛,讓自己的心情逐漸舒緩,然後再睜開。
他提著刀,走下湖心島,到了湖中。
湖裡面除了厚厚的一層冰面,上面還覆蓋著雪層。
但是隨著他的踏上,冰面開始開裂,他走過的地方,冰塊和雪層全部都翻進了湖水裡面。
李擇南一直都微笑著看著他,看起來沒有要有動作的打算。
隨著冰面的不斷崩塌,管闊就這樣毫無阻攔地來到了他的面前。
他抬起秦殺,就像是要扇耳光一樣,朝著李擇南的臉抽了上去。
李擇南並沒有要躲避的意思。
他抬起左手,準確無誤地在秦殺刀身抽到他的臉之前,以手掌擋在了那裡。
這些動作看起來很簡單,就像是兩個小孩子在遊戲,也沒有任何的花里胡哨。
但是就在李擇南的掌心和秦殺刀身相撞的一剎那,便發出一聲驚天大響。
「轟——」
一股無形的氣浪在這一瞬間席捲,湖面上的冰層以兩個人為中心,稀里嘩啦地爆碎開來,就像是白色的碎雨瀰漫了整片天空。
管闊的身體就像是投石機砸出去的石頭,往後倒飛出去,「砰」的一聲砸碎身下的冰面,身體落進了湖水中。
李擇南的身體「噔噔噔」地往後倒退了十幾步,不知道是因為受到管闊的衝擊,還是因為他要避開破了的冰面以防止自己掉下去。
他收回了左手,默聲不響地盯著管闊落到湖水中的那個洞。
良久良久。
「咔擦……」
「咔擦咔擦咔擦……」
……
一道道粗大的裂紋就像是霹靂閃電一樣從遠處延伸過來,最終來到李擇南的腳下。
隨後是一把鋒利的刀從冰層下竄了上來。
李擇南的衣袖狂舞,他的身體翩然而起,一掌朝著下面的那把刀砸了上去,身形疾退。
管闊的身形從冰面下驀地出現,秦殺在前、人在後,他們一前一後像是閃電一樣朝著上方射去,似乎是要直指蒼穹!
李擇南的掌風與秦殺相撞,他的身體借力飄得更高更遠,而管闊在越到冰面以上的時候,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頭,身體「刷」地被對面的力量撞得向後退去。
他的腳踏在冰面上,劃出一長道的裂紋來,以緩解後退的速度。
最終他輕輕一點,身體向上騰飛,又緩緩落下。
他的全身都濕透了,口鼻中噴出白氣來,頭髮散亂,看起來非常狼狽。
氣息徐徐運轉,體外的冷水在被蒸干,從遠處看,像是冒著白煙。
「為什麼不拔劍?」他沉抑的聲音響起。
他全力以赴,為報仇而來,不過李擇南看起來並沒有怎麼把他放在眼裡。
「你根本就殺不了我,對付你,不需要皇龍。」李擇南微笑道。
管闊沉默了一下。
「沒到最後,便沒有定論。」他的眼睛遙遙地落在李擇南的手上,看到對方的中指上有一道刀傷。
「雖然我對惜芸說過,你管闊,儘管來殺我,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太焦急了一點,你很明顯還不夠強。」李擇南的臉上,依舊掛著優雅的微笑。
「今天有人在攻城,」管闊說道,「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但他們很有可能會再擁護你做皇帝,而即使不是,或者他們失敗了,南吳人也會因為你的原因而對付我,所以我只能現在就來殺你。」
李擇南笑了笑:「那就來吧,讓我看看管清和的兒子最高可以發揮到怎樣的地步。」
雪停了,風也小了許多,管闊的衣裳被蒸干,只是那上面的血污便顯得特別的深沉、難看。
初次交手,他意識到李擇南的強大遠遠不僅僅是人們傳聞中的那樣。他一路血殺過來,身體損傷很大,再要想殺李擇南,比登天還難。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會收手。
他向前掠出一步,便距離李擇南只有三丈。
隨後揮刀橫斬。
一個金色圓弧從他的身體周圍顯現,而後越來越大,化為了綿延十幾丈的金光。
李擇南的嘴角勾了勾:「傳說中南吳聖將的金色劍氣?有趣。」
巨大的金色幾乎將他完全包圍在了其中,他看起來並沒有多大的空間去躲避。
但是他的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姿勢橫躺在了半空中,同時以極快的速度向後掠去。
「刷——」
金光從他的身上險而又險地擦過,一絡頭髮飄零。
但是他的姿勢還沒有調整過來的時候,便聽見了一把刀的呼嘯聲。
淀血的刀尖已經直逼他的面門。
掌風如電,他一掌劈過去,以抵擋這凌厲的一刀。
「鏗!」
淀血發出一聲顫鳴,管闊的身形被狠狠地撞開,兩把刀插在冰面上向後拖,以緩解後退的力道。
李擇南的身體落下,他倒退幾步,隨後抬起手來看了看。
只見他的右掌上,皮肉撕裂開來,血順著傷口不斷淌落。
他凝神注視了良久。
隨後他朝著遠處的管闊笑了笑,道:「看來我不得不承認,管清和的兒子,的確是擁有傷害我的力量了。」
(光棍節快樂,有對象的不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