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煙雨江山

夜幕深沉，遠處山坡上火光還在忽明忽暗，劉青也不敢再胡亂打開手電筒了，在這裡他沒有任何防護，一旦引來一些野獸，估計他連今晚都活不過去。

睡不著，劉青半閉著眼睛，既是憂慮，也是休息。四下里安安靜靜，沒有絲毫聲響，只偶爾能聽到有蟲子啃食葉子的沙沙聲，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枯枝被踩斷的咔嚓聲響起。

劉青豁然睜開眼睛，悄悄伸手從挎包里摸出手槍，子彈上膛，打開保險，另一手捏著手電筒，側耳聽著這個聲音傳來的方向，隨時準備開燈射擊。

來的肯定是動物而不是恐龍，體型應該也不大，劉青從傳來的腳步聲中作出了判斷。首先這個聲音很輕，如果是恐龍或者其它大型的動物，踩踏地面的聲音絕對不會這麼輕，再者，因為黑夜裡的寂靜，他才能聽到腳踩地面的聲音，加上這裡的地面覆蓋著許多枯葉殘枝，否則他怕是很難聽到腳步聲。

精神高度緊張，腳步聲也越來越近，等劉青感覺腳步聲在十米之內的時候，他猛然打開手電筒，一道光柱瞬間射向聲音來源方向，同時手槍也已經抬起，只等看清目標后第一時間就開槍射擊。

突如其來的亮光，把走向這裡的動物嚇了一跳，呆在原地愣了一下，孰不知劉青等的就是這個時機。然而當他看清楚目標后，卻並沒有開槍，因為目標不是別的野獸，而是小五。小五見到劉青很是興奮，低低的吼了一聲，劉青藉助燈光，看見它嘴裡叼著東西。

山林里並非只有小五一隻老虎存在，然而劉青之所以一眼就確認是小五，自然是因為小五與其它老虎有不同之處。同類的野生動物樣貌大都長的極為相似，在不熟悉的情況下，很難分辨出來，就好比對外國人來說，中國人的樣子大多都很相似，而在中國人看來，外國人的樣貌差別也不大，只有相互熟悉之後，才能輕易認出來。

劉青幾乎是天天抱著小五睡覺，陪著它一起長大，所以非常熟悉小五身上的花紋，所以才能一眼就認出來。小五身上有三種顏色，最多的是淺黃色，然後是白色和棕色，三種顏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波浪似的紋路，而在小五頭部，有一圈黑色花紋，恰好環繞小五的頭一圈，圈裡是片淺黃色，頭頂正中間一點白，非常容易辨認。

至少到目前為止，劉青見過的幾頭劍齒虎里，沒有發現與小五花紋同樣的，包括它死去的母親。見到是小五回來了，劉青是激動又興奮，能看出來小五也很高興，快步跑向劉青。

到了劉青身邊，小五嘴巴一松，一隻小動物掉在地上，劉青根本沒功夫去看這是什麼東西，一把就抱住了小五的脖子，然而他立馬發現，小五全身都是濕漉漉的。

「你跑到哪裡去了？！」劉青一邊拍拍小五的背，一邊埋怨似的問。

小五聽不懂，只是低低的從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聲音，表示也很想他。

等劉青平復過後，很是疑惑的問：「小五，你身上怎麼都濕了？你到底去了哪裡？」一邊問，一邊打著手電筒觀察小五身上，的確是濕透了，全身的皮毛都濕了，甚至腹部還在滴水。

劉青在山頂觀察的時候已經看過，他們距離海邊已經很遠，而且看起來落差也很大，搞不好也有懸崖峭壁之類的障礙，可是小五現在全身都濕透著，肯定是下過水。

小五自然不會回答他的話，只是把嘴巴一松，一隻動物屍體落在地上。而劉青也是現在才開始注意到小五捕獲的這隻獵物。一看頓時有些無語，這隻小動物不是別的，正是他們下午跟蹤過的那種鴨嘴恐龍，劉青甚至在想，這是不是那三隻其中的一隻？

盯著看了一會兒，劉青心想，估計十有八九就是那三隻中的一隻，畢竟他對小五的嗅覺靈敏程度是非常有信心的。同時，劉青也意識到了，為什麼小五會跑出去這以久，原來並不是離開自己，也不是捕食，而是去抓東西給自己吃！至於為什麼要抓這種恐龍，劉青也想到了，應該是他下午一隻在跟著這三隻小恐龍，所以小五誤以為是他想要吃！所以才不辭辛苦，甚至下水去抓到這隻恐龍。

事實的確如此，小五跟著劉青追著三隻鴨嘴恐龍跑了半天，等到天黑，劉青取出東西來吃的時候，小五就知道劉青餓了，所以它沒有吃劉青給的食物，而是自己跑出去，憑藉著它異常靈敏的嗅覺，輕易就找到了那三隻小恐龍休息的地方。

然而這三隻小恐龍的警惕性也極高，小五尚未接近，它們就跑掉了，小五窮追不捨，最終在一條河邊抓到一隻，咬死丟在地上，又去追另外兩隻。那三隻恐龍夜間視力不及小五，完全是盲目亂跑，最終在河岸淺水區抓到了另一隻，小五把這隻也丟到岸上，跳進河裡然而第三隻已經游到了河中間，它同樣跳進河裡往前游，然而追了一會兒，就什麼也看不到了，這才悻悻的返回岸上。

小五也同樣是又累又餓，自個兒吃了一隻，才銜起另一隻原路返回。只不過小五不會說話，沒辦法和劉青溝通罷了。

劉青能猜到小五的意思，也不是憑空想出來的，在下山的路上，小五就兩三次想要衝出去，劉青怕打擾到那三隻引路的小恐龍，一邊走，一邊要抓著小五后脖頸上的皮毛，每次它想衝出去，都被自己給拽住。

這裡地勢偏低，更有各種植物遮擋，根本看不到大海，劉青也是根據自己在山頂觀察到的地形判斷的，離海邊很遠。可小五身上是濕的，說明它下過水，也就是說，這附近有水源。出來了一整天，水壺裡的水劉青盡量省了喝，現在也只剩下半壺而已，該去補充水了。

劉青並沒有吃這隻鴨嘴恐龍，他有食物，而且這是小五拼力抓回來的，他要留著給小五當明天的早餐。

「傻小五！笨小五！」劉青極度愛憐的抱著小五入睡了。

「兒子，兒子，」劉青大聲的叫著，「爸爸回來看你了！」劉青一邊敲門，一邊叫喊。開門的不是他媳婦，也不是他兒子，但他卻知道門開了，拉開門，進到房裡，還在叫著兒子。

忽然，兒子突的出現在面前，手裡提著一個玩具水槍，對準劉青就是一陣猛滋，滋的他滿臉都是水，很快順著下巴，滴落在胸前的軍裝上。

「別鬧了，別鬧了，」劉青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對著兒子說道。同時抬頭在房間里打量了一下。等他再回頭的時候，頓時嚇得渾身有些哆嗦，站在他面前的已經不再兒子，而是一隻斑斕猛虎，這隻老虎的嘴巴里居然叼著一個小孩，此刻正在仰頭盯著自己。

劉青嚇了一跳，定睛一看，這老虎嘴裡叼著的不就是自己兒子嗎？怎麼會這樣？又看時，覺得這老虎也很熟悉，是小五嗎？

不等劉青再看，卻見那老虎嘴裡的小孩突然活了過來，咯咯笑著叉開了腿，***如同開了閘的水龍頭一般，對著劉青尿了一大泡。

劉青顧不得乾淨不幹凈，伸手就要撲上去抓住他……

「嘩嚦嚦嚦……」

劉青醒了過來，天色稍有些灰濛濛的亮，他的一隻手還伸起來，張開五指停在半空中。是一場夢！劉青放下手，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難怪在夢裡一直有水往臉上灑。

「下雨了！」劉青叫出聲，小五也被驚醒，兩個說不清誰在誰懷裡，半靠著一株高草，就睡在它寬大的葉子下。葉片雖然大，也只能遮擋一點點雨水，不時有雨滴濺起細水霧散落在他們兩個身上。也幸好有毛皮毯子，這才沒讓兩個成落湯雞。

站起身子，往遠處山頂上看了看，大火似乎已經熄滅，唯見那些過了火的地方，有青煙縷縷升起，應該是餘燼散發出的。初春的雨，雖然不大，但處處透著涼意，這場春雨絕對稱得上是及時雨，一場毀天滅地的大火，被它拯救了。

然而劉青望著這山林，火雖然熄了，可他依然無法再回到山洞裡生活，毀掉的林子面積太大，太多的動物已經離開，就算趁著春天，許多植物能發芽生長，至少也需要三五年的時間恢復，劉青不可能呆在那個山洞裡，每天跑到幾里地以外捕獵，哪怕有姜豆田也不行。

抬頭看看天，雲層很厚實，根本見不到任何陽光，估計這雨還要下一段時間。小五半蹲在邊上，撕咬著昨晚捕來的小恐龍，它的要求很簡單，和劉青在一起，每天有吃的就夠了。

劉青也吃了些東西，又喝點水，把東西往藤筐里裝好，背起來，摸摸小五的腦袋，示意它起來。劉青閉著眼睛，回憶著昨天在山頂看到的地形，大致辨認了一下方向，便朝北方繼續前進。茂密的高草叢中，一人一虎，也不知道是怎麼選定的前進方向，更像是漫無目的的走著。

劉青現在需要重新找到一處他認為安全的地方作為他生存的庇護，畢竟，這裡擁有著不可思議的動物，包括恐龍，並不是隨地建造一所房子就能保證安全的。走著走著，劉青似乎聽到有水聲傳來，難道他所在的這個地方真的像他最初想象的那樣，是一座孤島？這才走了多久，怎麼又遇到了水？

呈現在劉青眼前的，又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水面，唯一不同的是，這裡的水面延伸處，呈現的是淡綠色，而不像之前的大海那樣，是藍色的。綠色的，綠色的，這是什麼水域？是一片湖？或者是一條大河？

霧鎖長空，根本看不到遠處的情景，劉青和小五站在岸上，他忽然半蹲放下藤筐，接著俯下身子，伸手掬了一捧水，看起來清冽無比，稍稍伸出舌尖嘗了一下，沒有任何味道，還略有些甜味，是淡水！這是淡水！劉青望著水面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