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完了，出事了

「嘟嘟—嘟嘟——」

一陣尖銳的警報聲突然響起，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緊接著，大片的紅色指示燈接連亮起，刺目得厲害。

一個眨眼的功夫，原本安靜有序的機場指揮室像是系統失靈了一樣，瞬間變得紊亂起來……

怎麼回事？

機場指揮室的工作人員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赤身滾了一圈一樣，身上猛地打了個激靈，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沒等他們來得及反應，與客機相連的無線電中突然傳來一道緊張而急迫的男聲——

「中心！中心！南飛K201號飛機突然失控，現在液壓系統失靈，尾部發動機葉片發生破裂，目前爭取緊急迫降到前方的……」

話說到一半，突然就沒了聲響。

像是被人從半截里硬生生掐斷了一樣，只留下模糊的吱吱電流聲還在作響，提醒著人們剛才真實發生的一幕。

……

飛機失控？

緊急迫降？

輕飄飄的幾個詞，在工作人員的腦子裡轉了一圈，卻應激般地挑動起他們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出事了！

幾秒鐘短暫的慌亂后，工作人員迅速動了起來。

負責通訊的人立刻重新調頻，預備再次聯絡上客機；負責雷達搜尋的人則迅速接通衛星系統，準備對客機進行精準定位。

緊急聯絡員立刻接通上層領導和有關部門的緊急電話，請求支援和幫助。

這一刻，誰都不敢耽擱。

「時間就是生命」這句雞湯似的名言，在這一瞬間表達得異常清晰、殘酷。

十分鐘。

二十分鐘。

一個小時過去了。

原本佔地寬廣的控制中心此刻已經擠滿了人，大伙兒屏息以待，一雙雙眼神都不約而同地緊盯著中央的顯示屏。

氣氛緊張凝滯到近乎凍結。

唯有電腦操作時，手指交錯間帶起的噼里啪啦聲，在這會兒顯得格外清晰。

「情況……怎麼樣了？」

站在前端的中年男人澀聲開口。

「通訊暫時聯繫不上。」

「我們最後的定位也只能精確到秦嶺一帶，還無法獲取準確位置。」

負責通訊和搜尋的工作人員不禁面面相覷，喉頭髮苦，這是他們最不願面對的場景——

按眼下的情況看，南飛K201號飛機多半是失聯了！

「找，繼續找！」

用袖口狠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中年男人面上不顯，心頭卻暗叫了一聲倒霉。

眼看著再過個兩三年，他就要順利退休了，卻沒想到臨了，竟然還遇上這麼一糟心事！

真是流年不利！

此時。

B市出站口。

不少人正踮直腳跟、伸長脖子地往機場出口望去，眼底寫滿了期待。

「對了，小姑娘，你接的是哪趟班機啊？」

站在最前面的胖大嬸顯然是個健談的，身子骨也硬朗，這會兒站著等了大半個小時了，面上沒有一絲累色，相反還興緻勃勃的。

「我爸媽坐的是南飛K201，」小姑娘也不畏生，笑眯眯地開口，「他們為我都操勞了大半輩子，也沒享受過什麼，前些年我掙了些錢，乾脆就幫他們報了個團，送他們出國玩了一圈，也當孝敬他們一回。」

喲！

這話一出，胖大嬸的眼眸一下子就亮了。

可真是有緣！

「我兒子坐的也是這趟飛機！」

「那臭小子這些年都在國外工作，待遇福利什麼的也都還行，」胖大嬸面上不顯，但話音里都透露著對自己兒子的自豪和欣慰，「這不，現在咱們國家經濟變好了，這小子也念著我們老兩口，接了個高薪聘任，回國發展了。」

「挺厲害啊。」小姑娘跟著贊了一句。

「還行，還行。」胖大嬸狀似謙虛地擺擺手，可眉梢間的高興勁兒是擋都擋不住。

再一瞅眼前這小姑娘，模樣伶俐不說，孝心更是難得，心頭不由得一動，自家臭小子可還是個單身呢，沒準兩人就能湊成一對兒呢！

越想越覺得是這個道理，秉持著多年的生活閱歷，胖大嬸下手那叫一個快狠准，乾脆利落地掏出手機，「要不這樣，小姑娘，咱們掃個微信，加個好友吧？」

「……」

這年頭，大媽對做媒這事的熱情真是堪比廣場舞啊！

看穿了胖大嬸的套路，小姑娘尬笑兩聲，強行轉了話題，「那啥，今天這班機怎麼回事？晚了都快一個小時了。」

「沒事，不就是晚點嘛，這機場時不時發作一回，我都習慣了。」胖大嬸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還把注意力放在把這小姑娘和自己兒子湊對這事上。

你說說，現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也不比他們那個時代，都提倡戀愛自由了，按道理說，找對象這事應該更輕鬆才對。

可恰恰相反，這些個年輕人啊，一個個瞅著歲數都不小了，偏偏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可把他們這些當父母的給愁得厲害。這不，這些年什麼相親聯誼會、公園相親角炒得火熱也多半是因為這個了。

胖大嬸這會兒有了事情干，沒覺得時間難熬，其他人卻忍不住開始騷動抱怨起來。

他們站著等了快一個小時，再好的耐性也被耗得差不多了。

「不是，這還得等多久，機場這邊也不通知一聲，太不負責了吧。」

「就是，我這手機都玩得快沒電了，到底什麼時候才出來啊。」

以往飛機晚點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但至少會先通知一聲，讓大家心裡也有個數，今天卻半點音信都沒有。

漫無邊際的等待，也難怪讓人焦躁。

倒沒人往飛機出事這方面想。

別看大伙兒一個個都買了保險的，但那些飛機失聯的事故也就是在電視上看看，網頁上刷刷就過去了，總覺得這事離自己的生活遠了去了，不可能砸在自己腦袋上。

「請大家稍安勿躁，我們這邊還沒收到準確的下機時間。這樣，請大家暫時到休息室內等待，我們也會為大家提供茶水和飲料的。」

機場的態度難得這麼好，大伙兒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於是，一群人烏泱泱地往休息室轉移。

這地方可比剛才那塊兒好多了。

軟乎乎的大皮椅子坐著，飲料茶水喝著，再給個充電器，玩上會兒手機，時間嗖嗖地就過去了……

可再舒服的地方，硬生生挨上24個小時，也徹底變了味。

飛機就算晚點，也不可能晚上整整一天吧！

這不是把人當傻子看嘛！

再加上機場這邊始終含糊其辭，言語間雖然全是安撫之意，但卻嚴絲合縫地沒透露出半點消息來，這下子，就是再遲鈍的人也品出些味道了。

「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們機場倒是給個準話啊！」

「就是，我們都擱這兒等一天了，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

「嘿！我之前就琢磨著哪兒不對勁，這機場的態度什麼時候這麼好了？不僅主動讓我們在VIP室里休息，還免費給提供茶水，這擺明了就是心虛啊！」

……

大伙兒你一言我一語的，來勢洶洶，氣勢逼人。

現場瞬間陷入混亂，氛圍緊繃。

就像一鍋正在沸騰的熱油，只要再隨便再灑下一兩滴水，立刻就能噼里啪啦地炸裂開來！

「事情是這樣的。」

眼瞅著這事沒法再遮掩下去，在徵求了上級的意見后，工作人員才把這事給說開了，「根據我們現在接到的消息是……南飛K201號飛機暫時和控制台失去了聯繫，目前……下落不明。」

擔心大伙兒情緒激烈，發生暴亂，工作人員還極力安撫道，「不過大家先別太擔心，我們機場和軍方的聯合搜救隊已經開始行動了，說不定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傳來。」

屁！

說的倒是好聽！

之前那麼多例飛機失聯的事故，哪一個是全乎人尋回來的？別提基本的人身安全了，大多數最後連具完整的屍骨都找不回來！

剛交代完這事，工作人員就迅速和休息室外的安保人員對了個眼色。

等會兒要是現場失控了，他們就得立即行動起來，可千萬不能出現傷人流血事件。

可是，與工作人員預料中的爭執畫面大相徑庭，整個休息室里一反喧囂，安靜無聲。

恍惚間，就連他們略微急促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沒有一個人開口。

彷彿只要不打破這份寂靜，就能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什麼飛機失聯，什麼出事了，都是假的，是不可能的。

難言的寂靜在房間里蔓延著，沉寂中又莫名透露出幾分心酸……

「哎，小心！」

突然，小姑娘神色微變，下意識伸手攙住旁邊倒下的胖大嬸。

側目望去，原本還精力十足的大媽，這會兒卻像是乍然被人給抽走脊梁骨似的，整個人癱軟在地上，目光獃滯，面色蒼白……

足足過了大半晌，才回過勁兒一樣，挖心掏肺地哀嚎痛哭一聲，「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兒啊——」

與此同時。

秦嶺，太白山。

「呀！」

「這鐵疙瘩是什麼啊？」

一道女聲順著輕風飄揚，緩緩襲來。

末尾幾個字的語調不經意地微揚，勾勒出幾分好奇和疑惑。

說是鐵疙瘩，可女孩兒白嫩的手指往上一戳，輕輕用力，竟在這鋼精鐵骨的機翼殘骸上，硬生生戳出個洞來！

眨了眨眼，小姑娘再素手一揮，原本戳出來的小洞瞬間消失不見，一切又恢復到了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