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女怨(完)
金陵城只有一個司府,司府人丁單薄,往上幾代算起和皇族也有關係。
司煜祖母是先皇嫡親的姑母,父祖都是名揚四海的大將軍,遺憾的是皆戰死沙場,其母也在生下司煜弟弟后殉情而死。
到了如今,便只剩下他和尚且只有五歲的幼弟。
司煜身有弱症,不能動武,他本身也不慕名利,沒有進入官場。
但無論是先皇還是如今的皇帝都對其寵幸有加,有傳聞說司煜實際上是先皇的私生子,先皇曾經有意封他為王,只是被他給拒絕了。
也有傳聞說如今皇帝能夠坐上皇位,全靠他在後面使的手段,此人計謀深遠,運籌帷幄,無人能比。
種種傳聞,加之先後兩任皇帝寵信在前,司煜雖是白身,卻沒有任何人敢慢待一二。
司煜今日會出現在這裡,便是為了他的幼弟司博而來。
就在今天凌晨司博失蹤了,同之前的幼童失蹤案一般無二,同樣是在失蹤前沒有任何異狀,失蹤前後時間不超過半個時辰,沒有留下絲毫的蛛絲馬跡。
從司煜一進來,月流音就在他身上感覺到了一陣熟悉的氣息,可一回憶,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在很多年前,她第一次醒來的時候,腦海中一片空白,沒有任何的記憶,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從何而來。
在世間走了多年,因緣際會下,月流音撿了三個徒弟,創立了玄凰門,三個徒弟出師之後又分別創立了如今鼎鼎有名的玄門三派,她倒一下升了輩分,成了玄門裡的老祖。
月流音本也是豁達的性子,前事不究,往事不想,只是這卻是幾千年來頭一次她感覺到的一絲莫名的熟悉氣息,很可能就和她曾經的記憶有關。
月流音平靜如波的眼底,盪起一絲漣漪,一點複雜的思緒轉瞬而逝,她聽著司煜說完司博失蹤前後發生的事情。
「你既然能找到我這裡來,想必對於最近發生的事情也有所了解,我並不能保證你的弟弟現在還在。」月流音直述事實。
對於司煜能找到這裡來,月流音並不意外,孩童失蹤的事情已經鬧得越來越大,官府那邊無能為力,而她卻是帶著林家媳婦找到了她的孩子以及其他失蹤孩童的屍體。
如此神秘莫測的手段,尋常人或許一點也不為所知,但官府那邊總會清楚一二,以司博的身份,想要弄清楚這一點並不是困難的事。
聞言,司煜從袖中取出了一樣東西,是一個小人巴掌大小十分精緻的長命鎖,他道:「司博出生的時候,家中找人給他做了這塊長命鎖,長命鎖與他命息相連,只要長命鎖不毀,他當無恙。」
月流音接過長命鎖看了看,發現這長命鎖同玄門弟子的魂牌相似,都可以直接查看關聯人物的蹤跡,長命鎖不壞其主人也自然沒有出現意外,而且一旦主人出現意外死亡,他們死亡前的那一幕就會在魂牌或長命鎖上反映出來。
有了這個長命鎖,可以說即使對方手段再高超,月流音也可以追蹤到他們的蹤跡。
月流音說道:「借用這塊長命鎖,我可以施法得知司公子幼弟的蹤跡,為了保證不出差錯,還請司公子滴一滴血在長命鎖上。」
司煜和司博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血緣相連,有他的一滴血,更能鎖定司博的下落。
司煜沒有猶豫,直接咬破了手指,滴出一滴鮮艷的血珠落在長命鎖上。
九陰之體。
月流音略有愕然,司煜居然是千萬年來難得一見的九陰之體。
擁有九陰之體的人在修行一道上可以說是天縱奇才,但司煜不僅沒有選擇踏入修行這一條路,而且他的體致還是被特地封印過的。
若不是他的血液當中透出了一絲九陰之氣,哪怕是月流音也很難察覺他的體質。
月流音只是這般一想便過了,雙手結印,憑空畫出一道符篆,符篆打在長命鎖上,上面司煜留下的血珠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動,形成網狀的絲線,慢慢地將整個長命鎖包裹。
片刻鐘后,長命鎖上冒出一道紅光,直接指向了南方。
同一時刻,月流音芥子空間中的傳音符響了。
城南方向,那邊是崔家的所在地。
看來她並且沒有猜錯,靜娘果然是回到了崔家。
崔家早在崔冰珍和江文被靜娘帶走後就敗落了下來,崔父思女成疾,一病不行,在月前人就走了。
這家大業大也沒個後繼者,早就被有心之人瓜分的一乾二淨,留下的只有崔府那麼一座大宅子。
因沒有人敢靠近,短短的時間裡就荒廢了下來,許是這宅子里發生了太多的事故,哪怕是青天白日里,也沒有人往這邊走。
慕容相醒三人感到崔府的時候,正值烈日當頭,陽光十分的熾熱,是近個把月里最熱的一次。
崔府所在的這條街面十分的安靜,烈日之下,沒有人願意出來閑逛,當然也不會有人願意到這裡來。
他們三人基本上不費吹灰之力就進了崔府,可進來后定眼一看確實有些吃驚,只見往日里寬敞明亮富麗堂皇的宅院,竟在這短短月余的時間裡,變成了一處荒草叢生,破敗凋零的廢宅。
而且不僅如此,這個地方不但沒有人的鮮活氣,就連裡面的花草樹木都失去了全部的生機,整個地方變得格外的死氣沉沉。
三人心頭髮沉,直覺這裡面有莫大的古怪,當下更加小心翼翼的朝裡面走,再走了一刻鐘的時間,經過了一條長廊,又過了一扇門,便到了後院,崔冰珍和江文新婚時候居住的院子就在前面。
這院子原本是崔府最華麗豪奢的一處地方,如今自然也是大變樣,雕樑畫棟變成了殘面斷木,花園裡的百花齊放成了枯草殘枝,就連屋子裡面每一樣價值連城的傢具也不能倖免,唯一可見的活物卻是,花園一旁緊挨著的一棵很大的槐樹,枝繁葉茂,大的不可思議。
可槐樹養鬼,尋常人家哪怕是見識再短淺的,也不會在自家院子里種上槐樹。
這顆看起來如此生機勃勃的槐樹,對比整座死氣沉沉的宅院,顯得格外的詭譎怪異。
慕容相醒等人直覺不妙,修為最高的諸葛相意從槐樹的根部感覺到一股不祥的氣息。
「大師兄,三師弟,這樹下面有東西。」諸葛相意緊繃著臉,說。
慕容相醒和北堂相陸不動聲色的拿出法器,低聲道:「你小心一些。」
師兄弟三人只有一起長大,默契那是沒法說,三人從三個方向圍住這個大槐樹,諸葛相意走正面,垂卧的手掌捏著一張符篆,他厲喝一聲:「真火除穢,去!」
符篆燃起一道明亮的火苗,飛向槐樹的根部。
小小的火苗一下子變成了熊熊燃燒的烈火,從槐樹的根部燒起來,轉眼之間就將整顆大樹都包裹在其中,金紅明亮的色澤裡面,帶著熾熱溫暖的熱氣,一下子驅散了宅院每個角落陰冷晦暗的氣息。
「啊!」大槐樹裡面傳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像是年輕的女子混合著幼小的孩童的叫聲。
這叫聲極為尖銳刺耳,好比鋒利的刮骨刀刮過耳膜。即使是早有準備的諸葛相意三師兄弟也被震得耳膜出血,精神幾欲崩潰,好在他們三人修為不低,身上隨身攜帶的法寶不在少數,這才避免了出大亂子。
熾熱的熊熊火焰足足燃燒了一個時辰,直到叫聲漸微,了無聲息,火焰才熄滅。
這個巨大的槐樹被連根拔起,砰的一聲轟然倒下,在火焰中被燒成一堆黑灰,根部的位置漏出了一個大坑。
坑中有一具面容栩栩如生的屍骨,花容月貌,半邊明艷,半邊清秀,從中陰陽分割,一面表情痛苦絕望,一面神色癲狂瘋絕,另外這具屍骨腹部高聳,似懷胎十月的孕婦,將要臨盆。
他們三人驚駭,突然,北堂相陸聲音低啞帶著恐懼的響起:「大師兄,二師兄,你們聽見了什麼聲音沒有?」
慕容相醒和諸葛相意麵面相覷一眼,手上的法器握得更緊。
北堂相陸牙關緊咬,「我好像聽見了,那裡有呼吸聲傳來。」他手指著大槐樹的樹坑下屍骨的地方。
「這具屍體不能久留。」慕容相醒死死的看著同一個方向。
諸葛相意跟著道:「陰體產子,半人半鬼,不能讓她腹中的鬼子降生,我用明火將這具屍體燒掉。」
說完,他掌心一動,和之前相同的一張符篆出現,符篆無火自燃,一點小火苗打向了坑中的屍體。
然而這一次卻像是碰上了一層透明的結界,火苗根本無法碰到屍骨。
諸葛相意見狀,手上掐了個指訣,將一道法印打在火苗上。
火苗氣勢更盛,轉眼膨脹了好幾倍,燃燒的溫度便是它們隔著幾米的距離也依舊可以感受到肌膚的滾燙。
可是,就在這時候,原本艷陽高空,又悶又熱的天氣被一陣大風吹得變了色。
崔府的上空彷彿有一朵烏雲籠罩,天色昏暗陰沉,巨風呼嘯,失去了生機的草木張牙舞爪,好似有重重鬼影,叫人不寒而慄。
原本不斷膨脹的火焰,在這陰沉的巨風當中,變得微弱可憐。
不妙,旁觀的慕容相醒和北堂相陸幾步上前,同時結印,助諸葛相意一臂之力。
然而,火苗之勢越來越微,在又一道兇猛狂嘯的巨風之下,徹底的熄滅。
「噗!」諸葛相意腳下倒退幾步,手捂著胸口,一口心頭血噴了出來,臉色頓時慘白如紙。
慕容相醒和北堂相陸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兩人身形不穩,在呼嘯的巨風當中幾乎難以維持平穩。
慕容相醒手上法器朝半空中一拋,他默念幾句,雙手合攏,掌心冒出一道白光,與上空的法器相對,白光形成一個保護罩,將他三人保護在內。
同一時刻,這一處宅院地動山搖,如地震一般。
片刻之後,一樣東西動了。
大坑底下,面容栩栩如生的屍骨睜開了眼睛,如似活人一般慢慢地站了起來。
她腹部高聳,偶爾有一點點鼓動,好似裡面的嬰兒在輾轉翻身。
「還差三個孩子,你們是玄門中人,有靈力在身,靈魂應該不比孩子的差。」靜娘慢慢地走近他們三人,一雙眼睛平靜卻有癲狂,除了半邊相似的容貌之外,再也找不出半點當初的樣子,她目光灼熱地看著他們三人:「剛好,剛好!」
「不好,相意立馬通知老祖。」慕容相醒臉色大變,又對北堂相陸道:「相陸,你同我一道,一定不能讓他打破光罩。」
形勢嚴重,靜娘也不知是修鍊了什麼邪術,此刻的修為遠在鬼王之上,可以說就是地府的閻王來了,一時也奈何不了她,別說只有百年修為在身的他們三人。
北堂相陸和慕容相醒手段憑出,靜娘被阻隔在光罩之外,可是這光罩並不能支撐太久的時間,一旦光罩破裂,後果不言而喻。
靜娘面色逐漸猙獰,雙手抓在光罩上,相接的地方如同鮮肉搭上了燒紅的砧板,發出滋滋的聲音。
而她的神色卻沒有任何的變化,宛如不知疼痛,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將眼前的光罩撕碎。
諸葛相意在催動了傳音符后,同兩位師兄弟一起,拼盡靈力,支持著光罩。
靜娘神色越來越瘋狂,突然,她向後退了一步,手一招,狂風呼嘯,比沙漠里的龍捲風更甚,宅院裡面飛沙走石,乾坤顛倒。
岌岌可危的光罩啪啦一聲從中破裂,上空懸浮著的慕容相醒的法器掉到了地上,三人同時倒退幾步,口中鮮血噴出,體內靈力幾乎流盡。
其中受傷最重的諸葛相意更是直接昏了過去。
靜娘身影移動,轉眼之間來到他的身邊,她手上一吸,諸葛相意的脖子卡在了她的手掌心。
昏迷中的諸葛相意麵色從蒼白變得青黑,呼吸越來越微弱。
慕容相醒和北堂相陸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被一道重力死死的壓著。
這時,一張符篆打了過來,符篆化作利刃,直接從中切掉了靜娘抓著諸葛相意脖子的手掌。
靜娘像似感覺到了什麼,癲狂的神色一變,竟是顧不得已是她囊中之物的三師兄弟,轉頭就想向崔府外面跑。
「靜娘,你想跑到哪裡去?」一到身影比逃跑的靜娘更快,幾個虛影,堵在了她的面前。
靜娘看著眼前的來人,似乎找回了几絲理智,遲鈍的開口:「月大師。」
慕容相醒和北堂相陸大喜,叫道:「老祖。」
月流音沒有回頭,手上出現一個瓷瓶,憑空送到了慕容相醒那裡。
「服藥,打坐,靜心。」
「是。」慕容相醒給昏迷中的諸葛相意服下丹藥,後者逐漸轉型,三人原地打坐,調動僅剩的靈力,結合著藥力,修復體內的傷勢。
靜娘沒有任何動作,又或者不敢有任何動作,直愣愣的待在原地。
「你可知你在做什麼?」月流音面無表情地發問。
「孩子,我要救我的孩子。」靜娘神色的痛苦,雙眼流出一行血淚。
聞言,月流音道:「你這樣做只會害得他萬劫不復。」
「不,不可能。」靜娘猛地一揮手,神色漸變,重新恢復了之前的癲狂,「我的孩子不會死,他會活過來的,他馬上就要出生了。」
月流音眉間微蹙:「你若再執迷不悟下去,等待你的只會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什麼是執迷不悟?我只要我的孩子活著,哪怕是灰飛煙滅,我也在所不惜。」靜娘哀慟而瘋狂。
月流音神色漸冷:「所以哪怕是犧牲其他幾十個孩子的生命和靈魂,以及你自己,即使你的孩子生出來半人半鬼,沒有任何理智,情感,只知道嗜血成性,成為一個冷冰冰的殺器也無所謂。」
她不是多言之輩,話說到這個份上,靜娘如果再執意下去,她不會在顧忌之前的一點緣分。
靜娘眼中殘存著的一點希望一下子就垮了,她心知肚明月流音不會騙她。
月流音說的話就是事實,用逆天的邪術生下來的孩子,即使活下來,也不可能為人。
靜娘不是不知道,可是一個畫好的大餅擺在她的面前,哪怕只有一點微弱的希望,她也只能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抓著不放。
靜娘漸漸的平靜了下來:「月大師,我知道我做錯了,可是……」她慢慢的抬起頭,「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
狂風大動,驚天呼嘯,鬼泣神嚎,最後一絲明亮被黑暗掩蓋,靜娘五指成爪,雙眼流著血淚,無數的怨氣晦氣在她的身上凝聚,她作為一個載體,將這些陰暗之氣全部的裝入自己的身體當中,而她腹中之子也同母體一般喪失理智,不斷的吸收外面的晦氣怨氣。
靜娘肚子越來越龐大,她仰天大叫了聲,尖銳的利爪從中破開自己的肚子。
一隻蒼白瘦小的手從血淋淋的肚子中伸了出來。
白天轉做黑夜,天際驚雷咆哮。
「我的孩兒,快出來,娘一定會把你生出來。」靜娘面色透明如鏡中花水中月,一戳即破,可她的眼神卻溫柔的好比春日的清風。
鬼子不斷的往外面爬,地面的鮮血也匯聚得越來越多。
月流音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一切,直到嬰兒爬出了靜娘的肚子。
「夠了。」一道冷喝之下,狂風漸歇,天色轉明,唯有天際咆哮的驚雷不變。
水桶處的閃電從上空怒吼而下,正正的打在靜娘之子的上方。
月流音手上一揮,清軟的白綾如水,擋住了打下來的閃電。
天際驚雷更甚,天不容許這個誕生的鬼子。
「本尊說,夠了。」月流音雙目如冰,小小的宅院里修長挺拔的身影,傲視天際,她手上靈力閃動,帶著天摧地塌,玉石俱焚之力。
雷聲震動,最後的咆哮了一聲,然後徹底的平息了下來。
「月大師,求你,我自知罪無可恕,願意灰飛煙滅,只是我的孩子無辜,我只求他能夠活著。」躺在血泊當中的靜娘手指無力地向前伸,凄聲的懇求。
「你墜入魔道,修行邪術,置數十孩童斃命,欺罪當誅。」過已經犯下,就因為此付出代價,月流音居高臨下,平靜的看著她,「不過,念在你一片慈母之心,你若願散去周身怨氣,如此告出你背後之人,我當保住你兒一命。」
稚子無辜,無論是那些喪命在靜娘手上的孩童,還是靜娘拚命想要生下來的孩子,都是如此。
只是靜娘之子身攜原罪,月流音可以用和梵法音為其超度,但若要輪迴也需先過無邊業火,燒去他周身孽氣,才可轉世輪迴,並且他的下一世也只能在貧苦之中度過,當是贖罪。
此間種種,月流音也都一一告知。
「我願意。」靜娘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各種凄苦總好比灰飛煙滅永不復存的好,萬死求生,或許一開始她就不該強行的留下孩子,不如令他輪迴,也好過如今。
靜娘神色平靜,勉力的抱起從她腹中鑽出,沾滿血污,臉色青黑的孩子。
「我兒,娘不能再陪你,自願你以後的人生,沒有這麼多的苦難。」
靜娘因怨氣化作厲鬼,又以邪術吞噬怨氣為生,一旦周身怨氣散盡,她也將灰飛煙滅。
最後一刻,被周身黑暗包圍的靜娘說出了其背後之人:「月大師,我不知哪人是什麼東西,它找到我的時候只是一團黑氣,可以變化出任何的形態,擁有無上的法力,它告訴我集九十九個孩童的性命靈魂,便可助我兒復生,他要我以怨氣為食,助我兒成長,說這樣可避開天道,讓我兒成為一個真正的人,我自知愚昧,走投無路之下便相信了它,對此後果我也無怨,只求大師保住我兒,靜娘拜謝。」
話落,怨氣散盡,靜娘灰飛煙滅。
「啊啊……」原本脆弱的嬰兒突然嚎啕大哭,幼嫩的小手朝著靜娘消失的方向。
月流音揮手散去孩子周身血污,招出和梵法音,手指劃過琴弦,琴音如山間流水潺潺,如春日和風細雨,點滴白光溫暖的包裹住嬰兒,化掉他身上的怨氣晦氣。
孩子身上冒出九十多個透明的光點,這些是那些被戕害的孩子的靈魂。
靜娘深受重傷,腹中之子快要魂飛魄散的時候,她聽信那團黑氣之言,想要以九十九個孩童的靈魂修補其子的魂魄。
如今靜娘灰飛煙滅,在和梵法音的超度之下,超度的不僅是靜娘的鬼子,也是這些孩子的破碎靈魂。
和梵法音之力可助他們修補魂魄,找到輪迴之路。
琴音漸歇,地面憑空升起地府之門,那些孩子的魂魄慢慢的飄進門中。
最後只留下靜娘之子,依舊執著地看著她消失的方向。
月流音手持清風,托住他,輕聲道:「你來世不順,以後卻可平安一生,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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