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負心(二)
往日里安靜的,彷彿無人居住的司府大門外突然掛上了兩個大紅燈籠,紅燈籠上還貼著非常顯眼的喜字。
緊跟著裡面變的熱鬧了起來,披紅挂彩,喜氣洋洋,把偌大的司府裝點一新。
黃昏夜晚快要來臨的時候,司府裡面響起了歡慶的樂聲。
司煜穿著大紅的新郎官喜袍,站在正廳中央,平日里俊美卻也冷淡的臉龐洋溢著歡喜的笑意,正廳里的客人並不多,但每一個都在向新郎官道著祝賀。
時間慢慢的過去,只聽外面有人喊:「新娘子來了。」
轉眼一看,頂著紅蓋頭,同樣穿著大紅的喜服,上面還綉著交頸的鴛鴦,身段窈窕,腰肢細的不盈一握的月流音在靖萱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一拜天地。」月流音和司煜對著外面的天,同時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月流音無父無母,司煜父母早逝,只是對著高堂上空著的兩個座椅,同樣一拜。
「夫妻對拜。」男才女貌的兩人相對而立,緩緩彎腰低頭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一對新人朝著婚房而去。
而此刻,府門外面多了一個身影。
來人雙目通紅,依舊剔透明亮的雙眼夾雜著太多的情緒,好似明珠蒙上了一層陰翳。
新房內,司煜為月流音取下紅蓋頭,露出裡面一張精緻清麗的芙蓉面。
「新郎官新娘子該喝交杯酒了。」一旁的喜婆用托盤端著兩杯酒過來。
月流音司煜分別接過了交杯酒,手臂交握,兩人靠的極近,彼此呼吸間都是對方的氣息,還有澄凈的酒水散發著悠悠的酒香。
這時候,外面無風而動,傳來了一點細微的悉悉梭梭的聲音。
「來了。」月流音無聲開口。
司煜維持著喝交杯酒的動作不變,但神色變得更加警惕。
同時新房裡其他人全部悄無聲息的離開。
幽幽的聲音,男非男,女非女,帶著股凄厲悲涼:「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林豐,林豐,你在哪?」聲音越加凄厲。
下一秒,一個身段妖嬈面容艷麗的人出現在了婚房。
此人眼如媚,身段似柳,男非男,女非女,一身鬼魅妖邪之氣,來者不善。
「鬼面妖法,男身女心,看來就是你了。」話落,月流音手上交杯酒迅如閃電,酒水在半空中凝結成冰,潔白色的冰冷擦著此來者的脖子打在對面的屏風上。
屏風啪啦一聲,四分五裂,碎落了一地。
死裡逃生的妖魅忌憚的退後一步,眼中閃過片刻的清醒,但很快又被沉鬱的癲狂覆蓋。
「林豐,你為什麼要娶這個女人?你答應過只要我的。」這人神色凄涼,眼神透著股執拗瘋狂,目不轉睛地看著司煜,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通過他看另一個人,聲音越來越尖銳,面上的神色也變得越發瘋癲,「為什麼要騙我?林豐,林豐,你為什麼要騙我?你居然敢騙我,你在哪兒?林豐,唐林豐你在哪兒?你到底在哪兒?」
司煜面無表情,此人見狀神色更是癲狂,發瘋了一般的朝他撲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月流音手上出現一條長鞭,噬魂鞭快速的舞動,啪啦打在此人的肩膀上,阻擋了他上前的步伐。
噬魂鞭並非是純粹打在肉體上,傷的是靈魂。他聲色撕裂的慘叫了一聲,臉上恢復了短暫的清醒,忌憚的看向月流音:「你是何人?」
月流音怡然而立,噬魂鞭纏繞在手掌上,冷道:「本尊的身份你還不配知道,臨安內外連著發生的三起婚嫁命案,可是你所為?」
「哈哈哈!是我所為又怎麼樣,那些人都該死,她們想要搶我的林豐,該死。」此妖雙目赤紅,猖狂地粲粲發笑,「那些男人也該死,他們的心都是髒的,就該被我一口吃掉。」
月流音似笑非笑,噬魂鞭瞬間脫離手腕向前打去:「既然你也親口認罪,那便去死吧!」
此妖有幾分修為,左躲右閃,只是這點雕蟲小技上去夠不上在月流音面前放肆。
噬魂鞭靈活的轉動,轉眼間將其牢牢地捆住,此妖每掙扎一下,噬魂鞭就捆得更緊,身上發自魂靈的疼痛也就更劇烈。
眼看著他就再無掙扎的餘地,這非人非妖的東西通紅的眼睛當中突然泛起了一點黑色,他抬起頭,死死的盯著月流音和司煜:「有我主在,這世界上沒有人能抓得住我。哈哈哈!」說完,一聲猖狂的大笑過後,噬魂鞭下的妖魅之子突然變成了一陣黑霧,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便消失了。
月流音冷著臉,收回噬魂鞭,神色若有所思。
我主?
指的是誰?
這東西本是一隻千年蛇妖,慘死之後,在極大的怨氣之下,由妖變成了妖鬼,既是妖,也是鬼,修為可算罕見,若在這裡的並非月流音,而是其他玄門中人難免有一場大戰。
這種東西一般自主意識很強,不會受制於人,因此他口中的主,只怕更不是簡單之輩。
回憶起此人最後化成的一團黑霧,月流音不免又想到了靜娘魂飛魄散之前說的話。
同樣能夠隱蔽氣息的手段,一個同樣在身後的神秘者。
若這個主和靜娘口中之輩是同一人,恐怕這一次的事件就不單單是表面上幾個兇案那麼簡單。
外面,一團尋常人看不見的黑霧徘徊在凈蓮的身邊。
「你來晚了,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洞房花燭夜,你說他們現在在幹什麼?」
面盤精美,乾淨純稚的佛子不動不言,雙眸沉冷如冰。
「不甘,憤怒,那就去搶回來,只要把她搶回來,不管是師傅也好,妻子也好,她都是你的。」話語聲蠱惑誘人,彷彿是從內心深處滋生開來。
凈蓮眉眼低垂,似不為所動,唯有手上搭著的佛珠,不知不覺間裂開了幾道口子,以此昭示著他的內心並不像表面那麼平靜。
「二師兄。」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靖萱帶著諸葛相意等人快步的走了過來,「你不是在凈蓮門嗎?怎麼到這兒來了?」
諸葛相意師兄弟三人同樣向著凈蓮拜道:「慕容相醒/諸葛相意/北堂相陸見過二師叔。」
他們四人本是守在府邸四周,布下了天羅地網,也不叫那妖怪逃掉,可不成想還是棋差一著,不過在這會兒倒是碰見了受心魔所引前來的凈蓮。
「師妹,我雲遊在此,聽聞你與師傅在這,便想過來見一見。」凈蓮手上轉動佛珠,若無其事的將出現裂口的佛珠移開。
難得幾年不出寺的凈蓮師兄會在這時候出來雲遊一趟,又恰好在這碰見,真是緣分。靖萱笑道:「師兄來的挺巧的,師傅現在就在裡面,不如我們一同進去。」
「我看這府上似乎在辦喜事,師傅怎會在裡面?」凈蓮眉眼平靜,問。
「都是假的。」本是同一個師傅座下的師兄妹,也沒什麼不可說的,靖萱直接將緣由道了出來,「師兄想必是剛來這地,不曾聽聞這裡之前發生的事情,不知哪來的惡妖作祟,已經連害了三對新婚的夫妻,這妖怪本事不小,將自己的蹤跡隱藏的一點痕迹都沒有,也是為了抓出這妖怪,師傅與司公子才決定假成親一回,將那妖怪引出來。誰料那妖怪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居然給逃了。」
「原來如此!」凈蓮手上撥動佛珠的動作一頓,聲音低沉平穩。
「說來師兄也是來的巧,師兄的凈梵音可沒有哪個妖魔鬼怪躲得過,正好助我們一臂之力。」靖萱連日來跟在月流音身邊,自是明白這次的妖怪並非一件小事,尤其是那隱藏在背後的東西神出鬼沒,多個幫手也好,早點將那魑魅魍魎見不得人的東西就出來。
師兄妹兩人短暫的小敘了一會兒,便一同進了府邸。
這一次為了引蛇妖出現所做的準備不少,里裡外外披紅挂彩,就和真的要辦喜事一般。
凈蓮走了進來,自覺眼前滿目的紅色有幾分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