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她面無表情,「我不會說沒關係,因為你做的事情確實對我造成很大的困擾,所以等這件事結束后,還是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們兩個不是朋友,我跟你也一點都不熟。」
林妲頭垂得更低了,良久后如蚊蚋道:「……好。」
鹿鳴滿意了,這才問:「你認識那個厲鬼嗎?」
林妲一抖,臉色又白慘慘起來。「他、他……」
就在此時,大門響起兩下輕敲,林妲嚇得連聲尖叫,連滾帶爬地顫抖縮躲到了角落。
……又是誰啊?又幹嘛來了?
鹿鳴都想爆走了!
她對縮在角落的林妲威嚴地低喝了一聲,「閉上嘴,冷靜點!」
林妲噎住,倒是不敢再叫了。
因為眼前臉色難看不耐的鹿鳴,看起來比鬼還可怕。
鹿鳴打開了門,當下就有重新甩上門的衝動——面色還是有點憔悴,但依然高大英挺的周頌佇立在門口,手上住院的姓名標籤環沒拆掉,就這樣拄著行李箱低頭對她微笑。
「我回來了。」
鹿鳴又想罵人了……昨天才半死不活的被送進醫院,他今天是凌晨就吵著要出院了嗎?健保資源就是被這些混,咳,浪費掉的!
「你走錯地方了,你的帳篷在外面。」她絲毫不給好臉色。
這一個兩個都把「不請自來」這四個字執行得淋漓盡致,當她這裡是7-11呢,她有說「歡迎光臨」嗎?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周頌溫柔討好的目光在瞥見角落裡的女人時,驀然嚴厲冷峻了起來。「你還敢出現在小鳴面前?」
「你認識她?」鹿鳴面露狐疑。
「我、我不認識他!」最近已經被嚇破膽的林妲拚命搖頭解釋。
周頌大步上前,一把將鹿鳴護在自己身後,冷冷地盯視著角落裡看起來已經很慘,但他至今想起仍厭惡不已的女人。「林、小、姐,要我提醒你在業商廣告對我家小鳴幹了什麼好事嗎?」
杜特助是怎麼辦事的?怎麼還能讓這個女人晃到這裡來噁心他家小鳴?
林妲聞言畏縮得更厲害了,這個男人深沉狠戾的目光幾乎比厲鬼還叫她生懼。
「您、您是頌少?」林妲腦中閃過了一個可能性,倒抽了口涼氣,眼底惶色更深了。
「喔,原來劉彥已經告訴你了,所以你是來道歉的?」周頌冷漠地看著她,「小鳴原諒你了嗎?」
「沒……沒有。」林妲心虛地抖著唇,更害怕了。
「那你還在這裡幹什麼?」他眼底不耐已逼近凌厲。「礙小鳴的眼嗎?」
鹿鳴被他護在高大強壯的肩背後,有一剎那的恍惚心悸,隨即回過神來,也不知是該好氣還是好笑。
雖然他的英雄救難遲到了半年,放在此刻顯得有點荒謬可笑,甚至有點瞎攪和,但是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心裡還是有點小感動……只有一丁點。
「咳。」她拍開了他,輕描淡寫地道:「她是來求我幫忙的。」
「小鳴,你就是太容易心軟了。」周頌對上她,眼神瞬間柔和了下來,憐愛寵溺地低聲道:「對於傷害過你的人,就該叫她有多遠滾多遠。」
「閣下豐功偉業也不少,現在還不是一樣站在這裡?」她抱臂似笑非笑。「也沒見你滾多遠啊!」
周頌頓時啞口無言,原本高大威武的身子微微瑟縮,鹿鳴彷佛看見了某種大型動物萎靡可憐的地垂下耳朵的模樣……
她努力壓抑下嘴角頻頻上揚的衝動,轉而望向驚懼的林妲道:「二樓左轉最後一個房間,不含早餐一千五,愛住不住。」
「我要住我要住!」林妲抱緊了行李袋,滿眼感激急忙點頭。「鹿鳴……真的謝謝你。」
她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等林妲上樓之後,回頭就對上了一張滿滿委屈的英俊陽剛臉龐。
「為什麼她有房間住?」周頌深邃好看的黑眸盛滿哀怨,「我還是病人,我就得住帳篷?」
「那帳篷不是你自己搬來的嗎?」她挑眉。
「小鳴,你都原諒她了,為什麼不能原諒我?」他咕噥。
眼前威猛魁梧的大男人活似二貨哈士奇附身,蠢萌得令她不忍卒睹。
「我沒原諒她。」不知不覺間,鹿鳴的語氣已經軟化一些些,但態度依然堅定。「至於你,也沒什麼好原諒不原諒的,我已經說過了,我們各自放生,各自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很好。」
「不好,沒有你的生活,一點也不好,以後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就這麼決定了。」他不管了,就是死皮賴,死纏爛打也要巴著她大腿不放,什麼男性尊嚴,能吃嗎?能賣錢嗎?能有暖暖軟軟的女朋友抱嗎?
「你——」她一時氣結。
周頌是狠下心的不要臉來了。
他那麼大隻,鹿鳴推也推不開,打也打不走,最後只能氣喘吁吁怒目而視自暴自棄地由著他在民宿一樓客廳駐紮了下來。
說駐紮還真是字面上的意思,因為他大爺就大搖大擺地把外面的頂級帳篷搬進客廳,甚至還塞不太下,直到挪開了一個柜子才勉強擺得平。
鹿鳴氣到宣稱要一晚收他五千塊房價,不對,是客廳價,沒想到他聞言兩眼發光,喜孜孜地當場刷刷刷就簽了張兩百萬的現金即期支票塞給她。
「先付一年的房租,多的是小費,」他眉開眼笑得跟頭狼外婆沒兩樣。「你的三餐我也全包了。」
鹿鳴看著手上那張兩百萬現金支票,眼角抽搐了下……拿錢砸什麼的最討厭了,她也好想有本錢可以砸一次試試。
電視劇或小說中總會描述女主角很帥氣很有骨氣的把支票撕掉朝對方撒滿天,但鹿鳴看著客廳里大剌剌杵著的帳篷門口那同樣大剌剌杵著的高大男人——開什麼國際玩笑?幹嘛不收?就算她不收,這傢伙也不會滾!
「你確定要住下來?」她眼眸閃過一絲晦暗神秘的幽光,半真半假地揶揄提醒。
「對!」他對著她露出燦爛耀眼性感至極的笑容。
鹿鳴在餐桌旁的一張漂流木椅上坐了下來,蹺著二郎腿對著他也笑,卻是笑得意味悠長。
「不後悔?」
「我走了,才會後悔一輩子。」周頌眼神灼熱地牢牢盯著她。
她長長睫毛低垂,若有所思。
一直不敢讓他發現自己有陰陽眼,就是怕他知道,以後一見她就跟見到鬼似的嚇躲得遠遠的。
可既然今天都趕上一塊兒了,也是上天旨意命中注定吧?
這樣也好。
鹿鳴長長吁了口氣,再抬眼時,目光一片澄澈清明。「晚上,無論聽見什麼聲音都不準離開帳篷。」
「為什麼?」他一愣,濃眉蹙起,敏銳地捕捉到了話中的重點。「會有什麼聲音?」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她語氣淡然中透著一絲嚴厲,直視著他。「如果不能做到的話,你就走吧!」
「好,我能做到。」周頌慨然應允,頓了一頓,問道:「那我晚上要上洗手間怎麼辦?」
「用橡皮筋綁住。」她沒好氣地道。
他深邃黑眸閃閃發亮,笑意滿滿。「寶貝兒,恐怕這世上沒有那麼大條的橡皮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