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血仇
話說徐遙出去轉了一圈,便換了一身裝束,然而片刻之後,徐遙這一身鎧甲蔣溫倫都沒有看清楚,徐遙搖身一變,又恢復了本來面目,蔣溫倫瞧得稀奇,然而腦門上現在還隱隱作痛,自然是不敢多問,兩人攀談幾句,蔣溫倫便又問道徐遙是怎麼知道,這才登上渡船的兩人,是自己救死不暇,才託庇到這船上來?
徐遙換了一聲裝束,面色也是偏冷,蔣溫倫說完之後,便冷冰冰說道:「你這一點兒眼力都沒有,怎麼行走江湖呢?這兩人是不是同胞兄弟,雖不得而知,然而是不是在江湖做買賣的行商,是望一眼便可知道的事情。」
「你和船戶都因他兩人突如其來,體魄又生得異常雄壯,疑心非是正道人物,恐怕是來船上卧底,與其他賊人裡應外合,對我等圖謀不軌的。江湖中這類事情也不是沒有,你和船戶所考慮的東西,也並非沒有道理」
「不過你們二人之所以有這種顧慮,是因為看不出他兩人背上的包袱裡面是什麼東西。若能看得出來,也就不會有這些誤會了。」蔣溫倫聞言頓時露出好奇的神色,隨即開口說道:「這就有點意思了,他那兩人的包袱,用布層層裹扎,我又沒有徐兄見微知著的本事,不打開來看,如何能看出裡面是什麼東西」
徐遙道:「你自己沒注意到該注意的地方,這與用兩人包袱包得有多嚴實有什麼相干?這兩人遍身寶氣,必是身懷重寶之人,武道境界,都在先天以上,比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不知道強到哪裡去了」
「這兩人的本領,雖然在我眼裡,不見得如何高強,但能將手中異寶護持到此,便可知不是無能之輩。若不是如此,光憑這水旱兩路的強人,還能奈何得了他這兩人?」徐遙話音落下,蔣溫倫面上疑惑之色更甚:「既然這這兩人身懷重寶,為什麼不多帶幾個會武藝的同伴,和我們一樣包雇一條渡船,安安穩穩的向瀏陽去昵?」
徐遙聞言面上鄙夷神色更重,說道:「你這話更顯無知,你不知道各處強人,最躊躇不敢輕易動手的,只有三種人嗎?笫一種便是是方外人士,如尼姑和尚之類的,敢單獨在外行走的,多半便有了不得的本事,第二讀書人,譬如一個文士裝束的人,單獨押運多少財物寶物,一點也不著相的。」
「第三種就是這種喬裝打扮過的孤單商客。因這三種人的做派,平日在江湖上都少有聲名,不容易知道強弱。雖有絕大的本領,從表面上看去,也與毫無本領的沒什麼差別。」
「魯莽些兒的,因輕視這三種人,吃虧上當,甚至送了性命的,可謂極多。為此綠林中人,遇著這三種人,都是不肯輕易動手,務必慎重行事。」
「這武道修鍊,卻不是什麼容易事情,在江湖上夠得說上箇中好手的,更是少之又少。真是有那絕頂的武功,哪裡有那麼容易請來當夥計?願意跟人當夥計的,本領便不須多問也知道是差強人意。」
「請三五百個這種夥計同行,就像是扯破喉嚨叫人來搶,本來不敢動手的,見了這種排場,也知道是可以動手的了。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這也很容易證實,只今一夜,就是水落石出的時候」
兩人談論完后,天色就已漸漸有些昏黑了,徐遙教蔣溫倫吩咐船戶,將船艙四面的板門取下,明早開船時再關上去。蔣溫倫不知道徐遙這是什麼用意,但也不敢多問,只是按徐遙的吩咐去通知船家。
這夜停船處也是一個小小的泊船埠頭,靠著蔣溫倫這船停泊的,還有幾條貨船,二三副大小木排。入夜,各船頭排尾,祭江神的鑼聲,鞭炮聲,同時發作,發出的聲音震耳欲聾。
正在這個時候,那兩個搭船的行商,各提著各自的包袱,同走進船艙來,對著徐遙、蔣溫倫叩了個頭,起來說道:
「我們兄弟今夜得兩位公子庇護,保得住資財性命,終身感激不盡。這兩個包袱擱在船頭,動手的時候有許多不便。懇求公子不嫌煩瑣,讓我等將包袱在此寄存一夜」徐遙、蔣溫倫都起身避開二人的大禮。
蔣溫倫聽罷,微微的點頭說道:「同是出門在外的人,可以幫忙的地方,自無推辭之理。」,兩人聞言,便將自己身上的包袱解了,放在了徐遙與蔣溫倫面前,同時退身取出,取出兩柄明晃晃的鋼刀,在那裡不停擦拭,直唬得那行船的船家,躲在艙底,一點兒也不敢出來。
徐遙與蔣溫倫對坐艙中,高燒兩枝大銀蠟,在燭光之下圍了一盤圍棋。船艙四面的板門都已取下,江面風吹波響,浪激砂鳴,一一作響,兩人卻是一概不管。約莫二更過後,猛聽得靠左邊停泊的一艘大船上,有人厲聲喝了一句道:「來得好!已靜候你多時了。」
此言才落,就聽得撲通一聲,一人好像哎呀不曾叫出口來,便被打下河去了。之前徐遙賣了關子,蔣溫倫原就想到會有人到自己船上來搞風搞雨,所以這事雖然也是發生得非常突然,但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並不至於吃驚。
只是現在真箇兒有強人殺到,卻不知怎的一點兒也不向自己這裡靠來,反而向鄰船上殺去,蔣溫倫一時便有些摸不著頭腦,而聽鄰船上厲聲喝罵的口氣,竟也一副早有準備的樣子,這樣稀奇的事情發生,蔣溫倫心中自然是大為好奇。被打下水去的那人似乎也有些本領,一個燕子浮水,便已經從水面一躍而出。
蔣溫倫不由得吃了一驚,卻見一陣妖風吹來,直將兩枝大燭吹滅,蔣溫倫急切之間,從取板門之處,朝左邊鄰船上一看。
只見月光之下,照見一個道士裝束的人,披髮仗劍立在船頭,好像正在運功使劍的模樣。隨後聽得岸上有人大聲呼道:「焦護法快來呀,彭四哥被妖道一劍劈下水去了呢。」
即又聽得一個很蒼老的聲音回喝道:「大驚小怪些什麼!」說聲未了,緊接著一道金光,裂帛也似的一聲響,從數十丈以外直向那道士射來。
只是那金光繞著道士的身體打了一個盤旋,又是一聲響,不知道為何又彈了回去。道士舉手中劍向空一指,口喝一聲敕令,陡然狂風大作,眼見一陣旋風著地,散發出無數劍光,落冰降雹一般的一齊朝金光發射之處打去。
那蒼老的聲音不滿地哼了一聲,身形一陣變化,便與這使劍的道士纏鬥在了一起,而與此同時,兩岸上突然起了一陣喊殺聲,一群身著黑衣的武者與停泊在此處大大小小船隻裡面湧出來的人手,頃刻之間便已經刀兵相見,其中一馬當先者,正是之前在蔣溫倫與徐遙包下的這艘船上,那兩個互稱兄弟的客商。
蔣溫倫看到這一幕,不僅驚得目瞪口呆,空中來去無蹤,捉對廝殺的那兩個大高手不提,其餘人等俱是一副深仇大恨,恨不得將對方碎屍萬段的模樣,各自抽出兵器死命拼殺,出手狠辣,招招搏命。
不一會兒此地便屍橫遍野,血水如墨一般,染紅了這濤濤江水,蔣溫倫雖然練了武功,但說到底只不過是一個雛兒,什麼時候見過這種陣仗?
口中一邊喃喃到,「何至於此.....何至於此....」,一邊身子便往前傾,似乎想要前往那戰場中央勸解一二這般。哪知這蔣溫倫這腦子迷迷糊糊的,還未清醒過來,便聽見旁邊徐遙清洌的聲音傳來,「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過去只是送死而已,我勸你還是好好在這裡看著,不要輕舉妄動」
徐遙話音落下之後,蔣溫倫似乎稍稍也有些回神,看著這血肉橫飛的殘酷場面,忍不住掉轉頭來,以近乎哀求的表情看向徐遙,然而還未等蔣溫倫說出什麼話來,就聽見徐遙說道,「你想讓我出手?你自己問問他們答不答應」,說完便往前方一指。
蔣溫倫順著徐遙的手指往前一看,卻見之前在自己這艘船上的兩個漢子雙目赤紅,正跟突然出現的那些黑衣人的兩個頭領殺得難解難分。
雙人拼完一記,以傷換傷之後,那黑衣人之中一個便出聲厲喝,「魔道餘孽!!!死到臨頭,還如此冥頑不靈,現在將過山龍交出來,我還能留你一條全屍」
其對手之中那名年老一些的漢子也厲聲回應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靖遠鏢局男女老少上下七十六口的血債,今天就由我把你千刀萬剮,以償萬一吧!」
雙方話不投機,很快便又交上了手,招招以命搏命,對對方俱是一副恨極的模樣。蔣溫倫雖然初涉江湖,但也不是什麼笨蛋,雙方這一兩句話已經足夠讓他明白,這捨命拼殺的背後,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蔣溫倫嘴唇一頓蠕動,想要說點什麼出來,然而看著不斷有人命喪刀口,縱有千言萬語,此時也吐不出半個字來。